呓语 第4章 六一

沈尚抬头望向城市中央那个广告板。

广告板中的少年立于舞台之上，笑容明朗，显得肆意张扬，唯有投向粉丝的目光中，藏着星光，带着温柔。

那时沈尚牵着母亲的手，少年闪亮透着不羁的银发和眼底的银河，让他记住了他。

那是沈尚第一次看见那样仿佛天生带光的人。这一年，沈尚十岁。

沈尚把少年悄悄记在心里，关注着他的新闻，他的新歌，他的一切消息。

直到后来，那些人说他犯了罪，法庭上他辩无可辩，于是以强奸罪名，入狱十年。

沈尚不信，并认为这很好笑。

身边有人提起时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母亲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对他说：“你还小呢，有些事你还不懂。”

沈尚“呵”地笑了出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与同龄人在智商上有什么一样，那些十岁孩子们追逐打闹玩游戏的行为在他眼里只是幼稚且浪费时间的做法，还不如让他多做两页桌上的高中必刷题。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但沈尚还是没有反驳母亲，他想，既然他没有选择在法庭中反抗，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思量，他也理当尊重。

于是他后来再也没得到过他的消息。

少年入狱时的前几年，沈尚缄默着成长，与同龄人几乎完全格格不入。他总是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冷眼旁观。他刻意与那群勉强可以称之为“同类”的碳基生物保持着距离，不交朋友，不说废话，独来独往。

后来母亲察觉到他的异常与不同，三番两次找他聊天谈心，甚至决定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嫌麻烦得要命，用竞赛奖牌和奖金堵了回去。

少年入狱的第八年，沈尚终于成年，并得到了少年表现良好，提前出狱的消息。

少年出狱的那天，十八岁的沈尚正坐在某个离他不远的咖啡厅窗边，翘着腿，左手闲适地搭在椅背上，桌上摆放着一杯不加任何糖和奶精的咖啡，和一台笔记本。

沈尚单手控制着那台笔记本，时不时敲出一些晦涩难懂的代码和数字，界面上很快跳出他想要的东西，大致扫了一遍之后，沈尚勾唇冷笑。

那天他意外发现了一段音频，那段音频来源于当下某位正红得发紫的小明星的代表作。

音频中的是那首歌的一段间奏，那是一段让人听来就无比恶寒的、只感受得到绝望的惨叫。

无数人的惨叫接连响起，混杂着老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饶是沈尚也恶心了一把，可恶心之后，他捕捉到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掺杂在无数声音中，却最显痛彻心扉，使人不忍往深处想他此刻正在遭遇什么。

沈尚听到声音的刹那，便已明白了声音的主人。

之后一段时间里，他用了一些手段，查了查那个小明星光鲜表面后的东西。他追查到一家小明星曾工作过的酒吧，以不太光彩的手段“了解”了一下酒吧里的电脑。前些日子，他终于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进入那里，挖掘一些他要的信息。

结合之前在某些地方得到的信息，他可以大致推理出一个真相。

沈尚合上笔记本，右手虚握成拳支着脸，看着不远处变得形销骨立的青年，眯了眯眼。

回去的路上，沈尚碰上了娱乐公司的人。

对方惊叹于他的颜值与气质，问他有没有成为明星的意向。

沈尚脑中闪过那个青年的模样，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的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他说：“好。”

两年的练习生涯很快过去，期间举行的高考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早已获得了国内最高学府的保送资格，拿到了通知书。即使母亲依然在为他没有选择出国深造而感到分外惋惜。

两年之后，有警察查一起关于小明星的谋杀案，顺着翻出了当年的真相。那个真相，与沈尚的推论相差无几。

一时间，全社会都在为青年叹惋，爱他的不爱他的，谈及他时，也都会露出一幅仿佛悲伤至极的表情。

真情实感也好，人云亦云也罢，人类虚伪的面皮太多，沈尚也懒得一张一张分辨。反正他在意的，也从来只有那个青年。

小明星被捕入狱，青年要重新回到舞台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消息一出，有爱他的人欣喜若狂，有怜他的人闻之欣然，有想凑热闹却又无法买票的人心中不满……仿佛一夜间，故事回到十年之前。

然而故事却戛然而止。

谁也没有想过，青年会在实现梦想那天凌晨，以割喉自杀这样惨烈而又决绝的方式离开人间。

报道登出时沈尚用他的方式找到了现场未打码照片，青年坐在浴缸里，柔软的发丝与睫毛一同垂落，颈间的伤口血肉模糊无比狰狞。

可青年却是带着笑的。

他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真诚，仿佛心愿已了，多年以来的委屈与伤痛全然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也许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会呕吐，会惊讶，会不解，可沈尚只是随照片上的青年淡淡笑着，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才像他。”

一年之后，“沈尚”的名字风靡全国。沈尚以冷淡的外表和声嗓与热烈的舞台和原创歌曲获得全国上下男女老少的青睐，虽然他出道还没满一年。

同时，沈尚被曝出以近十年内最高成绩进入国内最让人梦寐以求的大学求学，本硕连读，并且有进军博士生的打算。这样的学霸人设无疑为他的人气锦上添花。

这一天是六月一日，沈尚在后台做好发型，化着淡妆。

一旁经纪人的声音显得有些聒噪，但沈尚的内心却无一丝波澜。

只有他知道，他为什么把演唱会的日期定在今天。

准备工作就绪，演艺大厅里早已人山人海。沈尚站起身，无视还在继续产生噪音的经纪人，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演艺大厅的灯光暗下去，本来吵吵嚷嚷的粉丝们也安静下来。

沈尚缓步走上舞台，在中心立定，随即一束光打下，照亮无边的黑暗。

低缓的嗓音细流般涌出，充斥了整个大厅。各式各样的灯光接连亮起交错，让粉丝们得以看清舞台上弹着贝斯唱歌的沈尚。

舞台上只他一人，却不显空旷。

粉丝们沉醉其中，跟着歌声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最后几个拨弦动作□□脆利落的收尾，一曲音乐很快结束。沈尚轻喘着气，有汗珠从额角滚落。

台下即刻爆发出喝彩声。

“沈尚！我们永远守护你！”有粉丝齐声高喊。

沈尚笑了，笑得那么灿烂，一如沈尚心中初见他的模样。

他握着话筒，耳麦被他压低，他笑着问：“你们说永远守护我？”

“是！！！”

沈尚笑得更加张扬，他对着话筒，带着沙哑的声音几乎要苏到每一个人心里去：“因为我比较帅，所以还是我来守护你们好了。”

台下又叫喊成一片。

沈尚没有再答话，他透过粉丝看向远处的漆黑，唇角只剩了过往从未出现过的轻笑，他的眼里藏着星光，带着温柔。

你在这里对吗？初次见面，我叫沈尚。

我知道你从未远去，也知道你为何而活。

不必担心，今后她们由我接管。

I will be with you forever.&.

是为了他写的，看过的我相信会知道我写的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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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