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第2章 不染

小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B栋一单元的五楼住着一对“别人家的孩子”。八卦的邻居们一早就扒出他俩是同父异母，按理说该心存芥蒂，苦大仇深，总之就该像电视剧里那样勾心斗角。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俩整天黏在一起，一副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不过就他们所看见的来看，大概是弟弟黏着哥哥多一点。

“哥，我同学朋友圈全是晒对象的，我也要！”李一忱背着书包，与李临染并肩走着。

李临染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只轻轻拍了拍李一忱的头。

“哥哥啊——行不行啊？哥——”李一忱抓住扒拉他头的那只白净漂亮的手，握在手心。

正好住楼下屋的阿姨路过看到这一幕，捂着嘴笑得一脸慈爱：“一忱啊，多大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呢？”

李一忱握着李临染的手没放，转头对邻居嘻嘻笑，道：“哎呀阿姨，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是我叫哥哥，晚上可就不一定了。”

李一忱看着阿姨头顶的虚空中不明所以地敲出三个问号，忍不住乐出声。

邻居阿姨被李一忱弄得一头雾水，只得尬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你们父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你们俩怎么不申请住宿啊？”

“哎呀住宿太不方便啦！我怕哥哥不好意思。”李一忱笑得一脸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阿姨：“？……啊……”

她看了看旁边的李临染，没觉得这是个腼腆孩子。思来想去没得出结果，打了个哈哈嘀咕着就走了。

李临染刚进家门，就被李一忱推倒在了沙发上。

李一忱一条腿跪在李临染腰侧的沙发上，手臂撑在他脑袋两旁的靠背上，敛了笑意，把脸埋在李临染颈间，闷闷道：“今天上学的时候，我好想哥。”

李临染抱着李一忱，拍了拍他的背，笑起来：“你不是一下课就来找我么，怎么还想？”

“可我去的还是不够快……”李一忱在李临染脖子上咬了一口，“我今天听说，你们班那个你说玩儿的还不错的语文委员，跟你表白了。”

“别咬，明天还要上课……”李临染说，“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你吃醋啦？”

“嗯，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李一忱停止了啃咬的动作，在原来咬的地方亲了一下。

“我又没打算跑。”李临染抬起李一忱的脸，安慰似的在他的嘴唇上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

李临染刚准备离开李一忱的唇，李一忱却突然扣住李临染的后脑勺，重重堵住了李临染的嘴，撬开李临染的牙关，与他的舌勾连在一起。

“这可是哥哥说的……”

……

下课铃响，李一忱熟门熟路地上楼，熟门熟路地摸到他哥教室门口。

李临染坐在窗边的同学见他来了，也熟门熟路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梨橙吗，又来找你哥啊？”说着便向教室里喊了一声：“李临染，你弟找你来啦！”

李临染闻言回头，冲李一忱一笑，对身边正和他聊天的同学道了声抱歉，便起身向李一忱走去。

李一忱却向教室里又望了望，然后问他：“哥，你们班语文委员呢？”

“啊？”李临染被他问蒙了，他猜不出自己的弟弟要找这位“情敌”干什么，但他想无非也就是示威出柜表明地位，于是他答道：“她下课前下楼去拿资料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吧。”过后，他还是补了句：“你问她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揍她一顿啊？”

“你知道我的，哥，我不打女孩子。”李一忱说，随后话锋一转，“但她得明白自己没可能。”

“嗯？”李临染满头问号，手上一紧，被李一忱拉走。

“哥，你跟我来。”李一忱这么说。

兄弟俩走的不远，停在了楼梯拐角处。

课间短短几分钟，这会儿学生几乎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厕所，楼梯拐角这儿倒见不着什么人。

李临染知道李一忱是要拉他来截语文委员，余光一瞥，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楼道处。没等李临染反应过来，只觉得肩上一疼，李一忱的吻便落了下来。

李临染怀疑这李一忱找他之前净琢磨怎么下马威了，他把李临染摁到墙上去时，甚至还细心地把自己的手掌垫在了李临染脑后。

于是便徒留语文委员呆愣在原地。

她抱着一摞试卷，刚抬眼就看见李临染与什么人走到拐角。

虽然表白失败了，但朋友的身份她还不想放弃，说不定还有机会呢？她想着该给李临染打个招呼，谁知“李”字还没出口，就被堵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她暗恋了那么久那么久才推着自己去表白的李临染，那样温柔发着光招人喜欢的李临染，被一个男生推到墙上，与一个男生……接吻？！

她瞪大眼睛捂着嘴，手上的试卷已经散落满地，却见压着李临染的男生忽然转过头，不动声色将李临染的表情藏起，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然后男生敛了那副令她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的目光，转而冲她笑着，笑得无论是谁都会坚信他一定天真无邪。男人就顶着这样的笑脸朝她说话，语气温柔又凉薄。

他说：“姐姐的卷子都掉啦，需要帮忙吗？”

直到他转过头来，语文委员才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可这一看，她彻底崩溃。

与李临染接吻的男人，是他的，亲弟弟。

李临染偏头就看见自己班上的语文委员征愣在原地怀疑人生，他无奈地笑笑。没办法，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臭德行。他对着李一忱的耳朵轻声催促：“行了，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嗯。”李一忱点点头，收笑收得自然且快，绕过雕像似的语文委员下了楼。

待到李一忱见不着影儿之后，李临染才俯身帮着捡起了试卷。语文委员又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一起收拾这“满地狼藉”。

“我弟弟他就是这样，见笑了。”李临染边捡边说。

“啊啊啊没有没有。”语文委员答道。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开口：“那个……你和你弟弟……”

话说一半，就被李临染打断。

李临染停了手上动作，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盯着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嘘。”

语文委员被他的语气冷得一激灵，加快手上的动作，结结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临染站起来，脸上的冷漠与威胁之意尽然褪去，依然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和煦的微笑。

“快上课了，走吧，别迟到了。”李临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