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苍茫 第2章 鹧鸪引

“你是在这坐着，还是回去找你奶奶？一会儿开始了，就不好动了。”张锦玉问道。

白秀秀犹豫了一番，说道，“我得先回去，今天有些事情要说一下。”

“那快去吧，等结束了，做几道菜，咱们再好好聊。”

“我要吃唐谨哥哥亲手做的锅包肉，还有……”还没说完，张锦玉赶忙捂住她的嘴，“好了，再说下去，过会儿你唐谨哥哥知道了，又该埋怨你了。”

“埋怨就由他埋怨吧，反正，我绝对饿不着！”白秀秀笃定的说，每当想让唐谨给她做饭，但对方并不是很想的时候，她就会告诉唐谨：自己没有胃口不想吃别人做的，就想吃他做的，毕竟，总不能让一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女孩儿饿肚子吧？

“好了姐，我先去找我奶奶了。”白秀秀走了以后，张锦玉拿起手边的牛皮本子，打开随手翻看了几页，“嚯，下本了呀？”

玲珑在旁问道，“都什么啊？”

张锦玉翻到最后一页，将其展示在玲珑面前，眼睛看着下边，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一字一顿道，“蛊、龙、髓。”

“蛊龙髓？！”玲珑惊道，“怎么……”声音太大，琉璃用力拍了她一下，“小声些。”

捂着‘负伤’的胳膊，玲珑赶忙调整音调，“怎么可能，唐家人是疯了吗？谁会把蛊龙髓放到拍卖场上？”

蛊龙髓，传说是上古神龙被剜鳞抽筋后所剩的皮肉和神骨所化，找到合适使用的办法，就能乘鹤登天，位列仙班，这东西的线索一直都是人传人的故事，根本无从考究。，张锦玉也一直都将所谓的‘乘鹤飞升’理解为，驾鹤西去。

不过据传民国的时候有一位公子，为实现爱人得道飞升的痴愿，不惜耗费重金，从一位古董商手中，购得一块‘蛊龙髓’，听说后来这位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乘着九天之上来接她的仙鹤，上天做仙女去了。

还有一次是几十年前，这次应是已知最近的一次，一名刚成婚不久的妇人，在田里做活的时候，锄头砸到了一个比石头还要硬的东西，黑乎乎的，还很沉，妇人想将其拿走，好继续干活，那想到，手指刚碰上去，那东西的裂缝上便开始冒出金光，很快，里面的神力便涌入妇人体内，包裹着她的光芒极为耀眼，将昏暗的天空映照的如同白天一般。

由此，世人对于蛊龙髓的作用开始深信不疑，尤其是东南沿海一带和北方秦岭一带。

“疯的不是唐谨。”琉璃指了指竞品册，“是朱家。”

玲珑拿起册子，目光锁定在提供方后面的名字上，

【新月旧日】

这是朱家二位当家的主产，“蛊龙髓这东西我也有一小块，有了这东西，就算成不了仙，延年益寿，容颜不改也可以，不好藏好就算了，朱家人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给所有人看？”

琉璃想了想，说：“我猜朱家人也不想。”

“朱家人的确不想。”张锦玉冷静的说着，“灵王太子升仙，徐福赴东瀛，…古人追求长生，成仙是巨大的诱惑，朱家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把东西藏起来，悄无声息的长寿不老，就算是最次的结果，也比把东西亮出来的好。”

除非……

“除非，朱家人不知道，得到这个东西的人，也并不想让旁人知道。”琉璃说。

“是朱旧。”张锦玉看向朱家二小姐的方向，回忆起朱家现在早不如当年当年的实际情况，看着两个当家年纪小，什么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之类的，看着这一眼望到头的家族，夺权的心思，打朱新和朱旧兄妹俩刚掌权开始就已经有了。

玲珑冷笑一声，说道，“还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儿能把家族管理成什么样，谁也不敢把赌注压在两个小孩身上，所以明里暗里成天想夺朱新手里的权，急的跟不赶紧下手分一杯羹，明天就破产屁的分不着似的，一群大人欺负两个小孩儿。”

“就没人愿意帮帮他们吗？”玲珑接着问道。

“帮不了，没必要。”张锦玉回答说。

听了这话，玲珑终于反应过来了，“对啊，的确是如此，帮不了，是因为那是人家家务事，别人没资格管，没必要，是因为到了最后，外人也能分一杯羹，就算帮了，也是麻烦，多半盘不活，还会惹一身晦气，去都去不掉，综合利弊，作壁上观最好。”

张锦玉：“蛊龙髓应该是这兄妹俩的底牌了，赌赢了，主产不光能紧紧握在手里，可能还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但要是输了……”

琉璃：“会如何？”

张锦玉看向朱家两兄妹的方向，“玉石俱焚。”

“那他们在赌什么？”

“会不会有人愿意看在蛊龙髓的面子上，拉他们一把。”张锦玉拿起桌上的茶水尝了一口，又将其放回桌上，“茶快凉透了，换一杯吧。”

朱家在竞拍条件下，又加了一条能让新月旧日和南渡北归的某一家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条件。

如果说蛊龙髓是诱惑，那这个条件，就是免得有人被诱惑冲昏了头脑。

但凡是朱家刚进入要被“分食”的时候，这条件，都不会有人拒绝。

“现在看来，唐家是第一个，那谁会是第二个？”

秀秀的白家？与白家和唐家都是姻亲的林家？人丁最是稀薄但产权稳固的刘家？应晗……又或者是应晗背后璇玑玉衡的张家，张锦玉的张。

思索间，张锦玉又想到了些什么。

白家雅间

白秀秀坐在白老太君边上的座位上，眼睛瞧瞧打量着整个唐家璟华轩，白秀秀想不明白，唐谨为什么要帮朱新，在她眼中，这无异于引火上身，到最后极容易惹一身麻烦。

“你年纪小，不知道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但我很清楚，唐家的确需要这个东西，置于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的身份不方便了解详情，待会儿你自己去问唐谨吧！他是否告诉你，和你说的又是真是假，就看你自己了。”

“您也要瞒着我？”白秀秀不可置信的看着稳如泰山的白老太君。

“不是瞒着你，当年唐家发生的事，外人鲜少知晓，何况是细节，我对朱家和唐家的合作不感兴趣，但如果你好奇，就自己去问唐谨，轻风就算了，我估计这件事她不知道。”

“唐家人在瞒着轻风姐？”

“不算是瞒着，轻风是唐谨出生的时候到的唐家，这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没人会再提起来。”

二十年前，轻风受唐家长辈所托，以旁系千金的身份，未来几十年，教授唐家如今刚刚出生的小少爷，作为交换，唐家予轻风总管事的职位，权利仅次于当家人，但是在唐谨当家后，轻风这个总管事的权利也接近于家主，甚至高于家主。

“蛊龙髓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估计是朱旧利用了轻风对于这些旧事的盲区，轻风不了解实情，她便只看到了表面的利益，才让蛊龙髓出现这里。”

白秀秀明白奶奶的意思，既然蛊龙髓对于唐家来说很重要，那朱旧在送上的时候就应该去解决多年前的旧事，不会让任何消息透露出去，而不是将其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朱家的两兄妹，想要用蛊龙髓买唐家一个人情，又不想只买唐家一个人情，所以他们选择了通过轻风将这个传说里的东西，展示在所有对它感兴趣的人面前。

当神话不再只是神话，当成仙和长生不老不再是不可能，就会有人愿意不惜一切去尝试，即便是铤而走险，也不会放弃这个万世难逢的机会。

……

中间休息的时候，张锦玉想要找个地方透透气，刚下楼梯，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请留步，张小姐。”

来人是朱旧身边的人，刚才说到朱旧的时候，张锦玉向朱家当家就坐的地方看了几次，尽管隔着屏风，只看见了个粗略的轮廓，但应是她无疑，“张小姐您好，我是闵多，朱二小姐的助手。”

“嗯。”张锦玉手扶着楼梯上的围栏，随便应了一声，“有事吗？”

闵多站在楼梯下，朝她说道，“我家小姐，想请您移步，不知……”

“没时间。”张锦玉随口说道，“唐谨半个月前拿了我一本书，我得去催催还书的事了。”说完，便要离开。

张锦玉走到闵多身边，想要直接走过去，哪知道对方又开了口，

“张小姐，两年前我家小姐刚得到这小东西的时候，就想要见您，将这‘小礼物’送给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借着这么个机会，将蛊龙髓展示在您的面前……”

这两年张锦玉一直在南方办事，的确得到过风声说有人想要见她，但来人并不肯说出究竟是谁要见她，来人很神秘，头一年的时候，倒是常去璇玑玉衡晃悠，每次到访，就只说自己替主家求见，其余的一概没有。

但第二个年头开始，就没再来过了，这事儿问题也不大，所以后来，琉璃也不再问张锦玉的意思，她也将这件事淡忘了。

闵多刚才开口叫住她，张锦玉才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事，当年一直说要见她的人，就是朱旧。

闵多见张锦玉并没有改变主意，打消离开的意思，于是接着说：“张小姐，只要您开口，蛊龙髓朱家随时奉上，但前提是，请您去见我家小姐一次。”

张锦玉看了看，闵多那不可撼动的眼神，淡淡的说道，“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