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苍茫 第3章 永遇乐

在张锦玉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又继续相劝，却被张锦玉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我命长，不需要长生，我对成仙不感兴趣，所以不需要，记住了吗？”说完，张锦玉便抬步离开，眼看闵多又欲开口说些什么，站在楼梯上方‘看戏’的琉璃玲珑姐妹二人，终于开口阻止。

“好了闵小姐，你家小姐想要见的是我家的人，还是当家掌门人，以你的身份，见面都不够格，还替主家来请？所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让你家小姐的计划彻底化成灰飞。”玲珑微笑着说，“你要是搞砸了，我猜朱旧一定会亲手将你的骨灰给扬了。”

眼看姐妹俩个相继回了雅间，玲珑的声音又传到了闵多耳中，“她脑子有病吧？小姐什么身份地位，她什么身份，有事相求还让小姐去见她？她没事吧!”

琉璃手指置于唇齿前，做出一个让对方噤声的动作，表情严肃，但态度和缓，“好了，你也注意着些，到底是当家人身边的，说话再怎么不喜都留点面子，免得让人家心里不痛快。”

眼见着玲珑情绪有些平复，琉璃继续轻声说，“她是朱二小姐身边的人，她的行事让你不痛快，你第一反应是朱旧不尊重小姐，那你我，于地位上，远高于闵多，就不应该和她一般见识，她是二小姐身边的亲信，但我们呢？蒙小姐不弃，有了如今，与小姐关系亲厚这是朱旧和闵多那层能比的吗？何必同她计较？何况朱小姐这事并非小事。”

玲珑撅着嘴，满脸不高兴，也不看琉璃，“规矩都是小姐定的，我就不信了，谁敢妄议璇玑玉衡！”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大，琉璃无奈安抚道，“好好好，你说的没错，那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以身作则，帮助小姐治下，让小姐无忧才好。”

“知道了，姐，下回我收着点就是了，不开口就怼就是了。”

白家雅间内，白秀秀还在想办法从老太太嘴里套话，奈何小狐狸的功力再好，但在老狐狸面前，还是略逊一筹。

敲门的声音响起。

“秀秀，跟我去找唐谨。”张锦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老太君看向白秀秀，“快去吧，要是不和张小姐去，等她和唐谨说完，你就算见到了，可就是连半点线索都套不出来了。”

白秀秀犹豫了一番，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披肩，便出了门，只留下白老太君一人坐在那里感叹，“这丫头，成天惦记着从我着顺东西，这缂丝披肩到底是到她手了。好了，扶我一下。”白老太君吩咐林周。

林周搀扶着老太太，他问，“太母，这蛊龙髓，很重要吗？”白老太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林周惶恐解释，“哦，我刚才见您知道这里有这么个东西后，表情就不对，有些担心，要是不该我知道的，我就不问了。”

“算了，这件事，你知道也无妨。”白老太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现下不管是眼神还是态度，都变得严肃起来，老人端坐在桌前明明依旧是自己认识的那副慈祥模样，林周怎么都感觉，气氛不对，寻常再正式的场合，太母都是一尊笑面佛，可眼下的情形，他只觉得，此事不小，而且，一定和秀秀有关系。

在去找唐谨的路上，张锦玉问白秀秀。

“你对朱家这个行为怎么看。”

“蛊龙髓不会落到别人手中。”白秀秀的语气十分笃定，“而且是绝对不会。”

“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秀秀继续说，“我从奶奶那里得到的消息，唐家人，有一个必须得到这个东西的理由。东西既然有人送上门了，按我奶奶的意思，这东西漏了头，别说东西现在是经了他们的手，就算真在别人手里，唐家就算是抢，也会抢过来。”

听完白秀秀这番描述，张锦玉已经想到是因为什么了，只是一番交谈下来，她自己心中生了些许疑惑，转念一想，也不奇怪，白老太太出了名的嘴严，那些事，眼前的姑娘不知道才正常不过。

两人刚走到唐谨的院子门口，就听见里头似乎是在争吵。

“二十几年了，姑姑就等着蛊龙髓救命，你凭什么擅作主张！？”这个声音张锦玉并不熟悉，但应该是唐家的某位少爷，‘姑姑’难道是……

“闭嘴！”这个声音两个人都很熟悉，“姑姑的事我都不知道多少，你朝着轻风大喊大叫的做什么？”

“唐谨，你怕是和这个女人朝夕相处待的太久了，你都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这个人的唐姓，还是因为来了唐家，她根本就不姓唐。”

“唐记，你怕是也忘了，我是为什么会到唐家吧?”

唐记哑口无言，只见轻风逐渐向自己逼近，目不改色道，“为了救你的命，你的族人求着我来的，是，没错，这些年我和唐谨的关系的确更亲厚一些，那是因为他是我为你们家培养的下任家主，你的族人当初为了求我出山，承诺给我的条件，是唐家第二把交椅，以及甚至于在唐谨当家后会高于家主的权利。”轻风的逼近已经使唐记跌坐回椅子上，“还有……”

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唐记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常以温柔和蔼作为形容词的女性，声音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按位阶，轻风在你之上，她做什么你都没有资格质疑，按辈分，她是你我的恩师，你救命的本事都源自于你面前这位，你敢对师长不敬？按情意，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唐记，你凭什么啊？”

院门打开的声音响起，白秀秀的声音伴着门的支呀声，“轻风姐应长辈之请，自千里外的澜沧江来此，不记唐家曾有长辈险些害死她的前嫌，数年如一日的教授小辈们，居然教出了你这么个混蛋，真替你死去的爹娘感到羞耻，生出来你这么个对再生父母出言不逊的东西。”

“秀秀，锦玉姐你们来了。”

“赶紧把家务事处理好，我们找你有更重要的事。”张锦玉边说着，边坐在主桌边的椅子上，轻风走上前来，状若无事的给她到了杯清茶，“姑姑，您请。”

“之前听人说，唐家的轻风小姐，以温柔和善闻名，最是好说话，直到听到那个教训人的声音之前，我都以为，你被人换了，演的不错啊？。”

轻风又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姑姑教的好。”

张锦玉痴笑一声，表情又瞬间冷了下去，“行了，我们有要事相谈，你是自己出去，还是叫人帮你？”

“你还在这坐着？嫌丢人丢的不够？”

唐记眼神涣散，手还捂着刚才挨了巴掌的地方，一副还是很疼的模样，直到唐谨这么一吼，才缓过神来，手离开脸颊，刚才的巴掌印已经快消失不见了。

直到唐记出门，大门再次被关上，张锦玉戏谑着说，“我就说，你那里下的得去不这么重的手，原来是这小子被打蒙了。”

轻风的语气又冷了几分，“姑姑就别开玩笑了，我才知道唐家一直期待着蛊龙髓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锦玉也不再有开玩笑的意思了，她也严肃起来，“朱旧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和我说，她知道唐家需要蛊龙髓，会将蛊龙髓给唐家，但必须放在今天的牛皮册上。”

“是不是还说了，双手奉上之类的？”

唐谨说：“这话是和我私下说的。”原话是：只要你需要，看在幼时的情分，我一定奉上，但……

“但也请唐当家，看在小时候的情分把蛊龙髓，放在竞品册上，反正卖出去之前，东西就放在唐家，我也不会让蛊龙髓被别人拍走。”白秀秀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的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比划，嘴里则说着朱旧当时和唐谨说过的大概。

“只要放上去就可以，中场休息，她就会把东西撤下来，事实上，现在，东西已经归我们了。”

听完唐谨的话，张锦玉脸色微妙的变了变，她心中想着，“原来如此。”

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说着，我先走了。”

“哦，好。”白秀秀以为张锦玉至少会听完。

东西归唐家了，那她刚才让闵多来见自己，就没有意义，闵多就是中场休息来的，一箭已经射了双雕，还要再派手下来，那就代表朱旧要将蛊龙髓给自己的事是在诓人。

朱旧真的目的，并不是合作，而是所谓的前提，她就是要见张锦玉。

‘璇玑玉衡’雅间，玲珑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嗑着瓜子，琉璃则在一旁眉头紧锁的做着点茶，尽管玲珑已经对琉璃这幅反应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想要多嘴问一句，“姐，你每回一做点茶就是一幅紧蹙眉头的模样，怎么跟小姐做……”

“闭嘴。”琉璃厉声道。

见琉璃意欲发怒的看着自己，玲珑赶忙朝她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琉璃才继续去做点茶。

就在这时，张锦玉回来了，二人赶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张锦玉脱下外衣后，走到屏风前，双臂抱胸，看着台下纷纷扰扰的情景，再一抬眼，她又看到白老太君朝她神秘的点了点头。

“这是想要见您？”琉璃站在身后问道。

是的，很多年前，人群之中，隔着人山人海，白老太君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她便明白了。

这两年，张锦玉为了不引起注意，一直让白老太君盯着那个说要见她的人，自她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那人是个受人重金之托的普通人，不是朱家盘口下的任何一个，身份她也查到了，祖籍山东，祖孙三代都是以务农为生，直到她这一带算是发达了，没什么特别的背景。

“嗯，白璟腿脚不好，我过去看看。”

白家雅间，林周将轮椅推回里间，他是白秀秀的表兄弟，比秀秀大十岁，从小双亲俱亡，跟着姑姑到了白家，姑姑走了以后，林周就开始跟着白老太君，推轮椅，打杂，做事。

看着白老太君担忧的神情，林周安慰道，“太母宽心，锦玉小姐向来疼爱秀秀，您就算是不开口，她也一定不会不管的。”

“是啊，张小姐不会不管的，一定不会不管秀秀的，一定不会的，不会的……”就在自我安慰之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璟，开门吧，我来了。”

听见张锦玉的声音，白老太君赶忙调整了一下状态，尽量显得自己亦如往常。

是啊，她来了，最能让自己安心的那个人来了，自己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林周打开门，看见张锦玉神色如常的站在门外，“张小姐，请进。”

来人点了点头后，便走进了白家雅间，在看到白老太君的一瞬间，张锦玉眉头微蹙，“你哭过了？”

老人苍老的面庞，对上了眼前童颜一如初见的模样，不由得会让人感叹时间易逝，岁月自始至终不会怜悯任何一个人，时间之神也从未同情过任何一位随着时间消逝的人。

昔年旧景仍如发生在昨日，一个女孩在青石板路上跑着，她想要追上前方的身影，却在即将抓住那人衣角的时候，往事如烟散去，又是一个半梦半醒间，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梦。

白老太君眼睛湿红，一看就是刚落过泪，听到张锦玉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己，白老太君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张锦玉面前，“姐姐，这么多年我没求过您什么，今天小璟求您了，救救秀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