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春 第21章 chapter21

午休起来，杨帆上了个厕所，早早来到操场，太阳比昨天烈，各班的位置摆着板凳，人不多，很多座位上搭着衣服，看起来不太整齐。

杨帆沿着跑道走了一圈，没有石子或是什么垃圾阻挡，志愿者都会检查一遍，觉得还是看一遍更放心。

回到起点又着重走了一遍自己的那一段，有一个弯道，上面树木遮挡，摸起来比别的地方都要湿润，等下跑到这里一定要小心，杨帆心想。

再往前走是高二的方阵，凳子有点乱，班牌倒在地上，杆子横了一段在跑道上，杨帆把它扶起来，高二（8）班，好像听过。

“杨帆”，正要继续往前走，柳园原几人在后面叫她。

冯淑慧强调了一遍技巧，互相加油打气。检录之前，又约着去了一次厕所。

“待会儿你们什么都别想，就往前跑，交棒之后退出跑道就行，都有同学接应你们”，骆玖嘱咐她们，杨帆看过去，果然几个位置都有同学站在那里。

杨帆她们是最外圈，不说取得优势，至少得把差距拉小。

站到跑道上，杨帆远远看着闵书婷已经站在那里，待会儿她就朝着那里跑。

枪声一响，那群鸟受惊，往更远处的高楼飞过去。

杨帆起跑速度很快，掠过几棵香樟树，已经超过了旁边的选手。风不停往喉咙里灌，此刻要是有点温水就好了。

快到了，过了旗杆，再跑过那个高二（8）班，就到了。

她看到柳园原在动，试探着往前跑，只等着她把棒送过去。

最后再加把劲儿，杨帆自己打气，想要提速。

之前还空荡荡的座位，现在都坐满了人，他们喊的是“加油”。

摔倒的时候杨帆没有叫出声，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原因，只差一点，接力棒就交到柳园原手里了。

柳园原见她摔倒，连忙向她跑过来，杨帆很清醒，不让她扶，大喊了一声，“跑！”

柳园原只犹豫了一秒，转身跑去，杨帆觉得她比平时练习跑得快多了。

此时，杨帆整个身子都摔趴在跑道上，肚子有点疼，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刚刚是不是撞到旁边的花坛了？不会摔到脑子吧。

她开始在脑子里回想，一元二次的求根公式是x=[-b±√(b?-4ac)]/2a……

又开始背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岳阳楼记》怎么背来着？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谪：通常指的是被贬官。

背了一通，放下心来，还好，脑子没坏。

旁边的学姐想拉她，又不知如何下手，“杨帆……” 闵书婷跑了过来，骆玖也从后面跑过来。

两人合力把她扶起来，脚有点疼，杨帆用力想站起来，“你别动！” 闵书婷都快哭了，骆玖满脸通红，杨帆没什么劲，都压在她们身上，确实难扛。

许岚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杨帆没精力观察他的表情，一晃眼的功夫，她已经在许岚清怀里了。

这是在干什么？她自己能走啊。

她推了一把，完全推不动，手肘摔在地上，估计都青了吧，怪不得没力气。

手掌流血了，她看到许岚清的衣服上有血，他应该不会容忍自己的衣服脏兮兮的，只有可能是刚才沾的，她的。

摔下去那一刻是麻木的，现在指尖的知觉渐渐恢复，有点疼。

她从来没来过校医院，一直以为只是摆设，没想到里面真有人。有两张床，没什么味道，非要说的话，就是窗户没关，外面的鱼腥味飘进来了。

“许岚清。”

许岚清正在和医生说明情况，听见她喊他，立马转过去看她。

“你过来点儿。”

许岚清照做，站到她旁边。

“外面鱼腥味好重，还是你的味道好闻。”

许岚清感觉自己脸部体温上升，他简直要怀疑她摔到脑子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帆帆，你怎么样”，骆玖和闵书婷后面赶来，进房间就放低了音量。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手上都是皮外伤，脚上不排除骨折，去市医院做个检查”，医生已经初步检查，外伤也做了处理。

“你们带她去，我去跟老师请假”，张智予提议。

骆玖拦了出租车，上车前还叮嘱了一番，“你先去医院，下午薇姐开会去了，班里要留人，我们晚上来看你，电话联系。”

“这里是不是好疼啊”，闵书婷和杨帆坐后排，伸出食指试探性摸杨帆的膝盖。

“没有，就是红着吓人”，一团青红色，上面有血珠浸出来，看起来确实很严重。裤腿蹭着不舒服，杨帆挽到膝盖上面，还好校服裤又宽又大。

一到医院，许岚清先去挂了号，排队做了检查，医生开了点止痛药，吃下去没多久，杨帆就觉得好多了。

报告要一个多小时，杨帆走路不方便，几人一直坐在排椅上等，期间许岚清去外面打包了饭菜，也算是吃了一餐饭。

医生讲结果的时候余薇、骆玖和柳园原都到了。

“所幸没有骨折，只是扭伤”，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不要过度运动，我开点消肿的药物，定期涂抹，一个周左右就可以恢复了。”

“那医生，不需要住院吧”，余薇多问一句。

“不需要，只要她本人注意休养。”

几个女孩子围坐在杨帆周围，许岚清有点不知所措，他又不想离太远，杨帆说了，她愿意闻他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会摔倒啊？” 骆玖很疑惑，她特意回去看了，周边没有任何障碍物。

“我也不知道，太快了，但我感觉我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那一刻，杨帆没想太多，现在仔细想来当时是有什么东西挡在那里。

柳园原也奇怪，她看着杨帆跑过来的，当然越近她的注意力就越集中在接力棒上面。

闵书婷更不用说了，杨帆跑近了她就一直张着手臂准备接她，根本没注意她脚下有什么东西。

“唉”，杨帆这一声叹气，是认栽的意思。

余薇还在和医生沟通，几个女生的谈论也终止，远处倒还热闹，护士再给一个外伤病人包扎，“暂时不要沾水，洗脸用湿毛巾擦一下周围就行，不要把纱布打湿……”

许岚清站在杨帆侧后方，眼神不知怎么就落在她的头顶，好圆啊，头发好黑好亮，看起来好健康，看着看着一时竟入了迷。

同时近距离面对几个女生的目光，他还不太适应，她们的眼神中是探究，疑惑，或是八卦。

柳园原和骆玖率先移开视线，闵书婷属于是又莽又虎，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许岚清疑惑，闵书婷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许岚清更疑惑了，这是悟到什么了？

“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反正也是运动会，你直接别来学校了，在家休养，万一又磕到碰到严重了就不好了”，余薇手里还拿着检查的单子。

现在天黑得要稍微早一些，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傍晚，天空灰沉沉的，可能是药效过了，也有可能是疼痛已经掩盖不住，她感觉自己的脚踝像是着了火，又烧又疼。

肿起的包，和上面的药油，将她的疼痛外化出来。

杨帆被闵书婷她们扶着，一瘸一拐到了路边，许岚清走在后头，眼睛紧盯着路边的出租车，眼皮底下是杨帆时高时低的脑袋。

她走得很艰难，他不敢看，每走一下肯定都很疼，但她一直没吭声。

“许岚清”，闵书婷停下来，“你力气大，你跟我一起送帆帆回去呗，园原和骆玖还回去上课呢。”

柳园原和骆玖没出声，想着要是他有事情，她们也是要送杨帆回去的。

许岚清：我就不上课？

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嗯。”

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可是愿意得很。

“杨帆，到家记得给我发条消息”，车辆启动前，余薇再次叮嘱。

她们还是坐后排，杨帆上了药，闵书婷也不哼哼唧唧了，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许岚清。

虽然，他们四个人现在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很正常的，但许岚清也太关心了，让她不得不起疑。

许岚清在前面是如坐针毡，他现在是被审视的位置，知道后面有双眼睛，突然变得不自在。

还是面向外面吹吹风，后座的人轻靠在车窗边沿，倒车镜如同一个天然的画框，可能是疼痛的缘故，脸有点红，眼睛充满了水汽，不像是要哭，倒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风在吹着，头发轻抚着她的小臂，她不会觉得痒吗，许岚清想着，仿佛那些发丝抚挠的是他，心口有什么在蔓延，他伸手去挠，没能阻断这股痒意。

“许岚清。”

闵书婷叫他，许岚清没有立马回头，直直地坐着。

偏偏闵书婷像是存心捉弄他，就不说话，等着他转过来。

僵持几秒钟，许岚清才转过去，“怎么了？”

“你耳朵怎么那么红啊！” 闵书婷话才说完就哈哈笑起来。

许岚清伸手去摸耳朵，刚刚红没红不知道，但现在是很烫。

……

杨帆一脸茫然转过来，不知道闵书婷在笑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暗戳戳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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