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春 第20章 chapter20

“杨帆，上来推一下这道题” ，他头都没抬就找准了做题的人。

杨帆起身走上讲台，根据题目中的浅绿色溶液，确定二价铁离子，把草灰蛇线般的线索连接起来，很快就把题目做出来。

“很好，杨帆同学做的都是对的啊，这道题还有别的切入点……”

杨帆站在讲台旁边，直接走下去又不太礼貌，还好老师提了一句，“先下去吧，注意力集中。”

“是”，杨帆点头。

晚课后，几人聚在一起练习几次接棒就各自回家了，明天就要比赛，早点回去休息。

杨帆惦念着稿子的事情，更是想早点到家，所以直接在天桥那站就下了。

这片区域晚上虽然人不多，但也不至于黑成一片，杨帆刚走进小巷，就听到茶室老板娘的抱怨，“才下那点儿雨，变压器就坏了，我看这些电线通通都要检修一遍。”

“人家说了，今天晚上一定会修好，你别急嘛”，老板在旁边劝慰。

“你倒是不急，人家那些牌友可急。”

停电了？那岂不是网吧今天不开门，肯定不会碰到罗鹏远他们，杨帆放下心来。

杨帆打开手机电筒，周围并不是全然黑暗，好多住户都点了蜡烛，烛火微光，估计不上这外面大片的黑暗。

“砰”，那块水泥板又响了，杨帆正要往上走，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

一回头就对上罗鹏远的脸，黑暗善于隐藏一切，但那双狠戾的眼睛却在黑暗中更加明显。

“终于等到你了。”

又逼问一句，“是不是你？”

杨帆很清楚他在问什么，没有立马回答，是或不是，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远哥，算了，她就一女生……”

孙铭在一旁话都没说完，就被罗鹏远一个眼神吓闭嘴了。

“视频是你拍的吧？” 罗鹏远又问了一次。

杨帆觉得他一定会打她，承认了会被打，不承认他会说“你还不承认”，然后打她，所以她选择，跑。

杨帆一使劲儿，把书包扯过来，迅速开跑，上坡速度慢了许多，那两人的体力明显跟不上，但也紧追不舍。

又到了上次的巷子，杨帆不敢再躲，他们肯定会追上来，咬咬牙还是决定往上跑。

估计是怕杨帆快到家，罗鹏远的速度变快了，飞快向她跑过来，杨帆已经跑累了，再想提速也使不上劲。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杨帆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朝着前方跑，眼睛紧紧盯着小区的大门。

如果被打的话，或许不会很疼，但会很恶心。

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同学很文静，不爱说话，混子小团体就欺负她，把她逼到墙角，看她一点一点蜷缩下去，他们就会放肆地笑，嘲笑她贫穷的家庭和行动不便的母亲，她不敢还嘴，因为会被打嘴巴。

渐渐地，她隆起的胸部也成了被调笑的目标，他们还会故作嫌弃，仿佛她身上有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她不相信，抬起胳膊，深嗅臂弯里的气味，明明今天才穿的衣服，怎么会臭呢？

可他们偏偏爱看她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他们的鞋子上永远有一条灰泥，可能是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白色的鞋子像是刷不干净，灰扑扑的，他们会把如此肮脏的鞋子，踢到她的腹部，看她露出难忍的表情。

杨帆总觉得他们的鞋子上有一股尿骚味，还有闷不住的脚臭。

这时候团体里的丫鬟还会补一句，“你装给谁看呢？”

他们大笑起来真的很丑，后槽牙都能被看到，上面有黄的或是黑的牙垢，让人觉得刚喝了几口下水道的污水。

杨帆没能帮助到她，就只是有一次帮她捱了一棍，她们没有力量反抗，最终的结果是那个女生转学。

罗鹏远如果追上她可能也会打她，然后问她“下次还敢不敢了”，等着她唯唯诺诺的回答。

如果还手有没有胜算？杨帆开始在心里计算，最终她可能还是打不过，她可以大叫，周围都有人居住，不会被他打很久，说不定老杨会听到她的声音，赶过来带她回家。

眼见要被追上，突然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来电了？仔细一看也只有那一束单独的光源。

“帆帆，是你吗？”

如同是大海中看见了岛，杨帆大声回答，“是我。”

杨帆听见罗鹏远的脚步停了，也没有后退，直到看到她走到老杨的前面去，才离开。

跑了这么久，再加上害怕，杨帆的心脏连同脑子都跳得很凶，地面上的光却像是在跳舞，轻轻晃动。

杨帆歪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那只手电筒，老杨走路的时候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晃来晃去，叮铃铃的响。

“你把它修好了。”

“能用，就是有颗小螺丝掉进去了，取不出来”，老杨笑起来，把手电筒摇起来，发出更密集的声响，像在逗小孩儿。

“刚刚那个人，是在追你吗？”

杨帆不欲隐瞒，“嗯，他经常在下面网吧上网，可能看我不顺眼。”

老杨面露担心，只说以后他都去路边接她。

“那你上晚班的时候咋办？”

“要不换个工作？”

“不用，我到时候走另外一条路。”

回到家，杨帆扔下书包，写了几篇稿子直接睡了。

次日直接在操场集中，好几个同学回家都写了稿，杨帆收集起来，也有十几篇，广播站开始播音，稿子就送了过去，是高二学长接的稿。

眼看着已经快到十一点，女子1500的长跑比赛都已结束，交上去的稿子还是一篇没念。

“你别急，我去找学长问一下”，柳园原往主席台上走去，杨帆远远望着柳园原把学长叫到一旁，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望向主席台，又时不时摆手。

“我问了，本来是高一念高二的，高二念高一的，学长还要负责播报比赛项目，通知检录等工作，所以他念的那部分稿子是何楚怡帮忙筛选的。”

何楚怡……也没得罪她啊？

“下次我们交到另外一侧，让那个学姐念吧，她是自己选稿自己念……” 柳园原在一旁出主意。

话还没说完，杨帆直接起身去主席台。何楚怡念完稿，正在喝水，她能够在自如地应对众多的目光，哪怕只是拧瓶盖这个动作，也无比的优雅从容。

“何同学，你好”，杨帆在主席台侧方喊她。

何楚怡听见了，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惊讶？或是心虚？但绝不是不认识的样子。

何楚怡没动，杨帆又叫了一声，“何同学？”

何楚怡磨磨蹭蹭起身走过来，“怎么啦？” 声音一点都不似广播里那样，带着点若无其事的刻薄，虽然后面不情不愿加上了“同学”两个字称呼。

杨帆察觉到了她的敌意，虽然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没必要纠结，杨帆开门见山，指着计分板，“我们班一篇稿子都没选上？”

何楚怡扣着她漂亮的指甲，“高一又不是我负责，你问我干嘛？”

杨帆也懒得跟她弯弯绕绕，“学长的稿子是你选的。”

何楚怡似乎有点惊讶她怎么知道的，一瞬的慌乱，但还是振振有词，“我也是选写得好的，而且交上来的都统计了的，只是没念而已。”

“我们一共交了32篇稿，现在分数是2.9，好，我可以理解为暂时有三篇还没记上去，但我还是想知道我们究竟写得多差，要不我还是找老师来评评理，要是真的一篇都不可取，我们认了。”

杨帆态度很强硬，何楚怡一时也慌了神，也害怕给学长带来麻烦。

“这不是还在念嘛，就快到你们班了”，何楚怡留下这么一句回台上去了。

经这么一闹，上午结束前都念了好几篇三班的稿子，下午如果继续交到这边，何楚怡估计为了表示自己的公平，还会多念几篇。

杨帆觉得没意思，只要和其他班持平，没有被不公对待，她就满足了，把下午的稿子交给骆玖，让她帮忙交到另外一侧。

下午她就要比赛了。

中午只吃了个八分饱，比赛的时候跑起来没有负担。

“帆帆，加油哦，我在你们交接棒那里等你，我已经提前看了位置规划，跟着跑我肯定不行，直接在你的终点那里等”，闵书婷替杨帆捏肩。

“你搞得我像是要上场打拳”，但不得不说，闵书婷按着是真舒服。

“还有你们，也要看杨帆比赛，跟我一起等”，旁边两人一直没说话，埋头干饭。

张智予连忙放下筷子，顺便看许岚清一眼，“那必须啊。”

他实在是受不了旁边那尊佛，手肘激他一下，“是不是？”

“嗯”，许岚清淡淡地来一句。

张智予白他一眼，自从知道许岚清的心思，就无法理解他的一些行为，总是冷冷的，实际上只收到好友申请就开始激动，又不主动争取，又不想看到人家和别的男生走得近。

这人有毛病吧？张智予只能在心里想，不敢真骂。

“没关系，你们有别的事就去忙”，杨帆也觉得许岚清很怪，明明私底下两人相处挺愉快的啊，他说个“嗯”，是什么意思，很勉强吗？

“没有，绝对没有，肯定要来的，见证你的辉煌时刻”，张智予连忙否认。

整这些词，什么辉煌，就是跑个步而已，把杨帆弄得不好意思。

张智予的拳头是捏了又捏，装什么装啊，专门跟孟老师请假，专业课不上，空出时间来看比赛，结果还装作不感兴趣。

心里暗想，许岚清，你要是能脱单才真是见了鬼了。

吃过饭杨帆和闵书婷在食堂外面散步，“我觉得许岚清好奇怪啊。”

杨帆其实也这么觉得，“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就是……他其实跟张智予在一起的时候话还挺多的，但是和我们一起话就很少，高冷”，闵书婷描述了个七七八八，最终得出结论，“有点装”。

许岚清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说装。

“又不上课，中午打会儿游戏吧”，张智予揽着许岚清的肩。

“嗯。”

张智予无语，“不是，哥，人家杨帆又不在，你还装。”

许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