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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华所看夜的说,瞧见七皇子自行出了门,也不知去了哪,问了也未答。诸人便都四散宫门处问询,生怕七皇子又混出了宫门。反而忽略了七皇子就在御花园其中一处高处,畅兴阁的顶楼。在这无人打扰,只专心设想在边境时的情景。
猜测:时而见到的是常芜,时而看到的是常苒。
理由便是:常苒那时一定是存在的,所以看守内院的人才说有女眷,并不让进去。因为那女眷定不是青郡夫人。
而常苒极其有可能顶了常芜的身份,时常出来溜达溜达。毕竟两个人长得如此像。所以自己也是分不清的。骑射时是常芜,不骑射时便是常苒。同自己说笑的是常芜,视而不见时是常苒。
可是又一想,还是不大对,那天山洞的,是谁?那人因为自己的话语如此脸红,那便极有可能是常苒。可那日,她又分明杀了人的。还分析的有理有据。一个闺阁小姐不该如此。
还有就是那日还挨了打。自己看不出来,那他父兄定是能看出来的,却也是一口一口叫着常芜,还打的那般重。并不应该。
加之日前着人打听常苒的做派,同莒南大体相同,也是娇滴滴的。撒娇撒痴。所以更是不会那般的。
待在畅兴阁坐了半日后,自行断定:常芜是常芜,常苒是常苒。自己只是因为长达半年之久未见常芜,才会觉得像而已。本身并无关系。
起身才要离开,复又坐下,思量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去紫璇宫问上一问。
浑浑噩噩再次走向紫璇宫。
思绪仍是纷乱,一直在想自己问了便会答吗?答了便是真吗?
若真是同一人,莫说她,就是常衡或者常氏满门,都是会咬死不认的。认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不能靠近常苒了,同自己接触叫人发现,联想一番也是会被发现的,到时就会给常苒引得杀身之祸的。
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开始心惊的很。不敢深想,只得宽慰自己,眼下虽在紫璇宫受苦,但常家姑娘的身份却也是高贵了。总比在那风沙甚大,随时丧命的边境好呀。自己见了那么多高门大户,都抢着把女儿送进来教养呢。止不住的冒出念头,却都在此骤然止住。前方,一众宫女之前,正见五哥随姑母进紫璇宫中。
其后,待人走进,萧承言缓步挪过去,隐隐听到姑母和五哥的对话,便止步在影壁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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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言!”萧承泽又叫了句。
“嗯?”萧承言回过神来转头寻着,最终抬头对上了萧承泽的目光。“五......兄长?”
萧承泽问:“你怎的在这呢?”见萧承言未答,直言道:“我在慈安宫请安。碰到午间才去请安的姑母,碰巧听闻常小姐病了。”说到此,话头突然止住了。
良久后,萧承言才极小声的呢喃道:“是嘛......病了。常小姐病了。常小姐病了。”
萧承泽仿佛未听见,又问一边。“你怎的在这坐着呢?”
萧承言瞬而低下头回:“我......我也是听闻常小姐病了,替常衡来问问。你知我和他交好的。我......我还没见过常小姐呢。我还没进去紫璇宫呢。”萧承言说完低着头站起身来,却并未看向紫璇宫内,甚至稍微往旁侧退了一步。
萧承泽听后,气息有略微的浮动,强忍着才没垮下脸来,本垂左右的手微微握拳,皆背到身后,才道:“你还没见过常小姐?那真该找机会见一见。常小姐同常公子极像呢。说不准你见了,会发现同你那常芜一模......一样。”
“那......那更不该见了。左右常芜来不了了。胞妹难免像。常小姐无事就行。我去告诉常衡,叫他放心。”萧承言说完转身便走。待到前方岔路时,并未去往尚书房方向,反而选了另一条路能转回正华所方向的路。
萧承泽原地瞧着萧承言背影好久,张桐忍不住在后轻咳一声问道:“皇子,今儿还去尚书房吗?”
“回明孝所吧。”萧承泽走出两步,却是又停顿住,道,“去听点消息,尚书房那头下了课,请常衡兄过来明孝所一趟,便说我白日落了课业,劳烦他过来教授一下。”
“是。”张桐看了看身后跟的其中一名内侍。内侍适时而去。
张桐待看向另一名时,这人悄声回禀:“您同五皇子才儿跟长公主进内,七皇子便到外头了。奴才二人所在听不到内里说话,七皇子站的位置却在影壁墙正中,不确定能否听到些许。”
萧承泽也听到身后回禀,面色并未有异。
明孝所内烛火莹亮,常衡走后良久,张桐才得空问道:“皇子,您方才怎的又问了一遍常家几人名讳呢。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闲得慌。想再听常衡说一遍。”萧承泽剪着眼前烛火,灯火闪烁,几明几灭。
直在秋千处等了好几日,萧承泽也没瞧见常苒再来过。心想,已说的如此明白,姑母应是知道了自己的意思。总不会是姑母眼下已瞧不上了吧。闭目轻晃秋千上,忽听一柔弱柔美之声响起。
“五皇子安。”
萧承泽瞬而睁眼,见常苒此刻怀抱一七弦琴站在眼前。笑容即刻显现。“你来了?”稍有停顿,见她面色显白,低垂着头,似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即刻又道“你憔悴了。怎的......真病了?还是......”
常苒纵使怀抱着琴,仍是屈膝行礼。
萧承泽站起身走向常苒,想扶起,虚抬手却还是未碰触分毫。转而走向亭子,口中也道:“外头日头大,别给你晒晕了。今日便算破例也坐在这亭中吧。”
常苒起身后,就规矩的随后走至亭中,坐在一角。见萧承泽看向自己,才道:“长公主命我一会去乐坊学琴,我早出来些。便来此坐坐。不打扰您吧。”
“哪里的话,怎的几日未见。又这般生分了呢。”萧承泽道,早已坐在了亭中另外一侧。
两人间隔着石桌在中。
常苒低下头,拿出帕子擦拭着琴。
萧承泽目光毫无掩饰,一直瞧着常苒。语气出奇的温柔:“怎又消瘦了这般多?受罚了?我有些后悔同你说,那处能放灯了。我......”
“无事。我不后悔。”常苒并未看向正对面的萧承泽。
“常姑娘......”萧承泽轻唤一声。
“殿下,无妨。本就是那般,多一次少一次,没什么所谓。多谢殿下告知,能同娘说说知心话,值了。”常苒瞧着琴,抚摸桐木。“这还是娘留下来的琴呢。”
萧承泽听闻此话,面上顾怜神情稍纵,蹙紧双眉凝视常苒。
常苒不时拨弄两弦。却似感觉到炙热目光,抬头看向萧承泽,见他正瞧自己,问道:“殿下。殿下对这琴有兴趣?”
“嗯。”萧承泽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直愣愣看过于失礼。便应道,转向别处,但又忍不住看向常苒。
午至正阳,在外的张桐此刻突咳一声,轻声叫道:“皇子。”
随后周瑶引着乐师过来,待到亭前才停住。两人朝着亭中两人行了一礼,周瑶才道:“五皇子安。宫里请的乐师今儿来的早些,奴婢奉长公主命令领乐师来此寻小姐。”
常苒从周瑶过来时,已站起身来朝着二人而站。听闻此话,抱着琴略显惊讶,随即明白长公主用意,生怕萧承泽再行误会。急忙回头看去,不觉唇稍抿起,急蹲便道:“是我的错,打扰五皇子赏花的兴致了。便不污您倾听了。这便随师傅回紫璇宫多加练习。”
“不会。”萧承泽站起身来,抬手虚扶示意常苒起身。“既乐师父都来了,左右我眼下无事,那我便听听。我不懂琴音,也听不出什,只做寻常听客罢了。”
张桐听到五皇子说自己不懂音色,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常小姐。
萧承泽见常苒并未起身,却是抬头看向自己,急忙又改口。“不,我说的听客没有旁的意思,常姑娘。我是......书房还未上晚课呢。这眼下也无地方给我歇脚,我在此该是不打扰......你们学琴。全当我不在便罢了。常姑娘也莫紧张。”呼出口气,不知如何解释。
常苒迅而低下头,抿掉唇角的笑意。站起身来隐晦的看了萧承泽一眼。“殿下,小女也是头次见老师。您怎比小女还紧张呢。”
萧承泽而转而显出笑容。
周瑶朝着乐师示意,才退到远处张桐身侧。恰对应出张桐那张极忧愁的脸。
乐师坐在亭中一边。“初次见常小姐,不知您之前可接触过些乐律。”
“只偶有拨弄罢了,并未学习过。还望师傅多费心。”常苒答。
萧承泽为免无措,自行找出本书拿在手中,却并未看进去一行,只做样子,耳听二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