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小白刚才打了电话，他天明能赶到，马上天明了。”

这半野外的荒地，明明再往前走就是人迹，两个人偏偏停在了这里。远处的霞光映照着白云，红晕开始显现，树枝七零八落地横叉着，看风景也让人失去了兴趣。

“若是再一次，我可能不会那么好说话。”

他指的是轻易叫沈以敖离开那件事，路西禾面带愁容，大概还是因为刚刚那些话闷闷不乐。

“做了就别想了，想那么多也改变不了事实，不是吗？”

章苹倒是看得开，他抬头望着后座的路西禾。

因为刚刚那件事，两个人还是刻意地保持了距离，即使是朋友，也没能做到靠在一起的地步，特别是双方的心思都心知肚明的。

路西禾把毯子往上拉了拉，正好盖住了肩膀。

他情绪稳定多了，至少比刚才好。

小白没让他们等太久，不到半刻，路西禾就看到了远处蹬着共享单车卖力的人影。

他单手挥着，示意自己。

小白好像天生没什么心事，跟自己截然相反。

路西禾这样的人，总是有太多心思，藏在心里。

“西禾。”章苹趁着小白还没到，抢先跟路西禾坦白了心事：“这个病我们回去看看吧，然后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们和成光，我们几个休一段时间的假去散散心吧。”

章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想要路西禾休息。

所有人都在劝他休息，只有路西禾自己，一直在跟自己说对不起，拼了力气得工作。

整整七年没有请过一天假，这种神奇的人，却在这段时间频频打断自己的规律和底线。

“好啊。”路西禾笑着应和：“我们去看海吧。”

他没有看过大海，在路西禾心里，大海应该是包容万物的，如同母亲一般。

“哥——”小白这个大马哈，车子还没停稳就开始絮叨。

“东西以敖哥已经拿走了，他说这两个姐妹会派人照顾的，要我——不不，我们不必担心了。”

小白看着车里的情况，有些冷漠。

他坐了下来，耷拉着耳朵看着路西禾。

路西禾依靠在窗边，左手枕着头，看起来有些累了。

“哥，是不是有点累了？”

小白依偎着他，问他。

“没事，倒是你，辛苦了。”路西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做得不错。

小白高兴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年纪小，什么心情都写在了脸上，藏都藏不住。

“那我来开车吧，你和章苹哥都休息一会儿，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休息很久了，为的就是在哥面前大展身手。”

“——”

路西禾喜欢小白，他真的太喜欢这种性格，可以让他在悲伤中找回带着面罩的自己。

“小白，你真好。”路西禾冲着前置镜莞尔一笑，小白也回顾着笑了一下，不过，多了些心酸。

夜深了，路上的车流也开始增加，快进市区的路上，忽然冲出几个大货车，相互夹击，想要逼退路西禾他们。

小白一个减速，两个大货也不是吃素的，紧随其后纷纷慢了下来，一左一右，只要双方同时减速往中间靠，小车就能被大车挤爆，里面的人也定然尸骨无存。

如果此时找机会停车，路西禾他们不仅有风险，而且后面的车估计也刹不住，或者被后面追尾，造成几辆车连续重伤。

“距离下一个高速出口还有多少米，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为了杀人，倒像是为了争取什么时间，或者是为了什么东西想要逼停我们。”路西禾阴郁的心情瞬间警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距离下个路口还有三千米，但是我觉得他们堵得这么紧，我们不一定能下得去。”小白回头看着后视镜里的两辆货车，说：“好像放慢了速度，我试试，扎好安全带。”话音未落，强大的推背感随之而来，小白像是把加速踏板踩到了底部，路西禾能够想象到外面蹭着风的声音。

后面的大车好像发觉了什么，忽然也像两头野兽一般猛冲。

小白真的在他们追上之前冲下了高速，车子顺带飘移一般，失去了往常的灵活，好像到了崩溃的边缘。

“怎么办，路哥，车子好像抛锚了。”章苹也在后座坐着，开始的说话他没参与，是因为他真的困得睡着了，直到小白加速的推背感，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感，瞬间清醒了。

“你试试能不能刹车。”章苹说。

小白不敢使劲踩刹车，尽管暂时在高速关卡甩掉了大货车，但是转弯时仍然还是看到了那两辆车的残影。

“前方道路施工，请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小白耸了耸肩

说：“看来现在不刹车不行了。”

后面车灯闪烁，看样子来的不是一辆车两辆车。

“我打过电话了，附近的警力到来也得十几分钟，在这段时间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吧。”路西禾合上手机，咔哒一声打开了车门锁。

——

“路西禾？”

章苹一把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绕着车后把路西禾拦在了身后。

说：“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我们老板有话要说，”为首的那个人说着，把手中的平板举了起来，画面开始闪烁，不过一会就被接听了，画面上显现出韩棠的背影。

他坐在那儿，身后是一张竹子的水墨画，只有一根，远看像是被吊着挂起来的竹竿，毫无生机和自由可言。

韩棠转过身，冲着屏幕外的路西禾笑，就像当时在医院的那个笑一样。

“你好啊，路检，我们的约定还没达成吧，那么着急走干什么。”忽然他顿了顿，右手用力地拽了一下手上缠绕着的红色绸缎。他继续说：“您是忘了有什么东西还在我手上吗？”

路西禾低头的时候，看到了章苹握紧的双手。

他呼了口气，对着屏幕里的人举起了手，慢慢走近。

那群人纷纷往后退了退。

路西禾继续前进。

“请等一下。”路西禾说：“我近视，有些看不清。”

“好，离近一些，让路检看清楚。”

韩棠挺了挺胸，把人拉到了镜头前面。

成光一身白衬衫，脖子被圈着颈链，双手被缠绕在身后，满面红晕。他先是巡视了一圈，但不知看到了什么随即低下了头。

小白也在刚刚对峙中下来，只是他现在紧紧攥着章苹的手，因为他怕控制不住章苹下一秒就能把正在交涉的人给撕碎。

——

电光刹那，路西禾看到了平板的窗户外，沈以敖的身影掠过，就在模糊的一瞬间，平板黑屏了。

“怎么回事？”路西禾问。

对面的几个黑衣人纷纷对峙而看，只是都没有答案。

路西禾大概是沈以敖的原因，才让对话终结。他环顾四周，人影却越围越多，路西禾瞬间反应过来，说：“不如重新拨回去，也许是环境问题，这边信号不太好。”

正在为首的人在讨论要不要往回拨电话的时候，黑夜中的无数蝙蝠出动，为了扫掉尘埃而努力。

“不要动，你们被包围住了，全部举起手来。”

呼声传来，路西禾松了口气，跟着他们举起了手。

A县警务室，路西禾和小白写完了笔录，正坐在讯问室的长椅等着章苹。

“哥，你刚才注意到了吗，黑色的人群里有个白发的男子，我看他也不像是和他们一起的，难不成是路人被卷进来了？”

路西禾摇头，但是他确实看到了那个白发的男人，只不过路过的时候只是戴着帽子，始终没有看清楚正脸。

“你看清长什么样子了吗？”路西禾问他。

小白摇摇头，说：“他戴着帽子，似乎不想让人看到。”

路西禾叹气，说：“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路西禾洗干净手，把他伸进了烘干机下面。

“怎么回事？”他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身后的人用尖锐物抵住了路西禾的腰间。“请你把东西准备好。”

路西禾抬头，扭头时却被蒙住了双眼。“你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此刻，身后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章苹一个箭步上前，路西禾被连带着拖拉着走着，肩膀被抓出血痕，那人又出声，这次声音倒是有些斥责：“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冲动，把东西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章苹问，声音迫切中带着些许的害怕。

“那颗珍珠项链，从A404客厅中找到的。”

路西禾蒙着眼睛，只能依靠声音分辨现在的位置。

身后的嘈杂声变得远了，这人和那群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否则不会远离他们的方向。

“在市刑警队，但是现在开车过去，来回也需要半天的时间，况且身后还有一群人的纠缠。”章苹说着，不时地朝后面扭头看，那群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变质，还在不停地回拨着手中的电话。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拖延，取到东西到这个地方来，我会履行约定放人。”他丢过去一张卡片，上面用黑色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执行目的地。

“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路西禾平安。”

“你觉得你有谈资格的要求吗？”那人说话间，又向后拖拉着路西禾，直到消失在大楼的阴暗面。

——

章苹回到车旁边，发现那群小弟已经逐个散去。

“老大说不用跟了。”

他们熙熙攘攘散去，只留下章苹自己。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拧开了汽车的发动，一路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