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方长 第5章 第 5 章

路总爱喝奶茶，并不是什么秘密，奶茶糖分高多喝不健康，路总平时很是克制，喝的少，正是喝的少，度假的时候解解馋无论从情绪还是健康上都是不错的。

高志觉得，连饮料都能买到老板的心窝窝，也难怪老板当初要把他一个分公司的销售副经理提上来当特助。分公司的岗位人员相对于总部来说没那么齐全，一个萝卜一个坑，分公司业务相对单一，体量也有限，比如行政和人事就没分开，一个行政经理，一个人事专员，完事儿，也没有专门的司机，连公车都是活动期间跟车行租一辆，用到活动结束，那会儿路总亲在下分公司盯一个跟国企合作的项目，高志既是干活的，又兼路总接待员，给路方长当了两个月的司机，相关事宜敲定后路总回总部去了，年底集团公司年会高志因为给路方长当过司机，跟着分公司老总一起到了总部，春节过后没多久，高志就接到去总部上班的通知。

销售的工作内容相比于总裁助理来说，工作内容简单一些，框框搞业绩就行，连对销售的考勤也很松，提成也可观，相比于总部给的薪资待遇标准，高志觉得销售更自由，实际上拿到手的也更多，尤其是做到区域负责人……但是分公司之所以叫分公司，上限就那么高，总公司的平台到底不一样，窝在分公司，和到路总身边……高志选择了去路方长身边。

高志的想法很务实，看看世路集团的股价以及公司年度报表，好好跟在路总身边，路总露个指头缝儿就够他温饱。

高志在总公司经过了半年的磨合期，期间在自我膨胀和自我怀疑间不断反复，辞职报告写了两次，然后在路方长的关注和指导下逐渐适应了特助岗位。

世路集团能有今天是路方长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作为创一代，路总有着许多开拓者的优秀品质，比如对认定项目的热情和执着，参与和推动项目进展的态度，对成功和成就的强烈渴望，面对变化和挑战时的灵活应对能力，又不乏包括思想、行为和情感等多个维度的包容性，以及有效组织和激励团队的能力，共事这些时日，高志经常觉得路总“宰相肚里能撑船”，在公司人心里，路方长有着很浓的个人英雄主义，高志承认自己对路方长是崇拜的，并且经常疑惑，路方长是怎么从零开局达成今天这样高的成就。

路总的简历朴实无华地挂在公司网站上，除了开局，全是开挂。

而且路总还是个有很强的社会责任感的人，世路集团旗下的食品厂和种植基地每年堪堪够发工资，如果不是集团与“补贴”无异的高价采购，甚至不够发工资，但世路集团这几年还在扩张种养基地的规模，员工们倒是很喜欢集团旗下的食品厂和种植基地，“健康绿色有机生态”不仅是一句广告词，而是世路集团实实在在给到集团员工和C市市民的食品安全保障，食品厂和基地也解决了本地上万农民的就业增收问题，路总之所以能多年连续被评为C市优秀企业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世路集团在政府关于民生问题的许多措施上鼎力支持，投资办厂出钱又出力，世路集团投资的医院在配套设施和医生资质上跟三甲医院有的一拼，但药价跟社区医院一个档次你敢信，挂号费从建院之初就没涨过价，就是医院限号，甚至路方长本人还投资了一个汽修连锁店，收容了许多残疾弱智人员从事洗车工作……

集团投资在官网上还有简单的介绍，路方长个人名义做的许多事那是一个字都没往外说。高志不适时宜地想，路总及集团资产排名总徘徊不前，跟这些多少有点关系的。

真搞慈善，费钱。

啊，路总风头刚盛那两年，也是有财经栏目找他做个人专访的，高志到总部之后翻出来看过，大概那时候的路方长正年轻气盛，又志得意满，凡尔赛地朴实无华，据说公关部之后对路总的个人专访活动实行了一刀切，总之路总对外留了个“张扬”的形象。

高志一开小差不经意就落后了几步，再看前头，拥挤的人潮之外，他的老板和苏医生并行走着，不知道苏医生说了什么，路总叼着吸管转头看了苏医生一眼，眼角都是笑。

卧槽！

当初高志从分公司销售副经理提到总公司总裁助理跟路总面谈那天，高志就在路总桌上发现了自己的资料，回想之前路总问苏行的资料……

这已经不是老板跟他是不是天下第一好的问题，而可能是饭碗不保……

高志到总公司之后工作生活趋于稳定，房子买了老婆也安心在家奶孩子，他总助的薪资刚够月供和日常开销，过年就指着丰厚的年终奖了！

他赶紧两口把柠檬汁喝了塑料杯扔垃圾桶，追上去。虽然不知道路总是不是想给他换个岗位以及什么岗位，但今年的年终奖必须先挨到手。

今天天气好，外滩傍晚散步的人很多，非常多，再多就要到人挤人的地步，从前高志跟路方长散步的时候就有一定回头率，这会路方长身边站着苏行，回头率直线翻番。

“呀，霸总和小娇妻~”

“霸总和他包养的男大~”

“难怪我找不到男朋友，品相高的男人都跟其他品相高的男人内部消化了~”

“小娇妻是我的菜~”

“但霸总才是小娇妻的菜~”

“哈哈哈哈啊哈哈……”

“我以后也要当霸总”

“女霸总和她的小白脸？”

“为什么霸总就是和男大小娇妻，女霸总只能和小白脸？”

“额……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志经过几个小女生的身边的时候听到，还放慢了脚步听了个完整。随着几个小女生的目光，看到了路方长和苏行，傍晚气温降了些，又有风，路方长回房间添了件风衣下楼的，面由心生，本身路方长就长得好，多年的商场征伐之气凝练在路方长身上，实打实的霸总，而苏行则在白色连帽卫衣外加了件颜色清新的牛仔外滩，休闲裤，老爹鞋，妥妥的男大形象。高志是帮路方长处理过他初恋女友的事情的，路方长小时候孤儿长大，发迹后各种八竿子才打的着的亲戚都冒出来了，路方长对此的态度是，当人道援助处理，但路方长的初恋女友来求助的时候，路方长特意跟对方吃了饭，招待周到，路方长的原话是，“初恋，恩爱过那种。”

而且路总虽然私生活简单，除了初恋，莺莺燕燕也还是有几任的，绯闻对象也都是女的，都三十好几了，三观人格都成型了，不可能忽然转性吧！

退一万步说，自己也跟路总一起压过这条马路好几遍呢，路总还不是该压榨还压榨他剩余劳动价值！也喝奶茶！

高志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摇头甩掉，赶过去的时候路方长正背靠江边栏杆，双臂与肩膀齐高平靠着，一只手里还拿着喝剩珍珠的塑料杯，苏行则面向黄浦江躬身挂着，身体挂在栏杆上，大概是因为在儿科上班的原因，苏行这会儿的姿势挺孩子性。

高志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融入画面里，他靠路方长约半米的距离站着，跟路方长一样背靠江面。看了看时间，要准备登船了。

游轮上有吧台，售饮料和果盘，高志点了个果盘，他定的位置是楼上贵宾区域，按坐席卖票，刷票上楼，视野宽阔。

三人就坐不一会儿游轮就启动了，侍应生端了果盘过来，按票位每人送了瓶水。

栏杆边不少游客在拍照，还有在拿着手机做直播的，上海作为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中心，而外滩更是上海繁华的中心，黄浦江夜景全世界独此一家，不同的人在外滩看到的景象不一样，一般游客比如高志看的是建筑和灯光秀，高志猜测他老板看的是江边的房子和房子里头的产业，路方长在C市算是一霸，但放在黄浦江这里，又有点不够看，类似于天外有天的意思，至于苏行看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高志到江边拍了几张照片，又求助苏行帮他拍了张个人照，拍完后问苏行要不要拍，苏行摇头表示不需要，回座位上去了。

高志把照片发给老婆汇报行程，她老婆直接弹视频过来，高志接了，他老婆开始跟他告状他女儿怎么欺负他老婆，经高志抚慰一番后两人开始腻歪。

路方长看向苏行，“是不是挺无聊的？”

苏行浅笑一下，“不会，我挺喜欢看江景的，尤其是灯光……我喜欢的东西不多，亮晶晶比如灯光什么的算一样。”

路方长仔细品味那句“喜欢的东西不多”，与路方长小时候生活靠救济不一样，苏行含着金汤匙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路方长一直都是个想要很多的人，小时候基本生活都没个保障，新书包、随意拿的一盒盒笔、样式新奇的卷笔刀等等许多别的同学的标配是他渴望的东西，长大后想要的就是凌驾于一般人之上的事业成就和社会地位，穿定制的衣服，开豪车，买豪宅，偶尔还炫炫富，尤其是在世路集团总部大楼，那种走进去他就是“老大”的感觉，这也是他喜欢待办公室的原因，膨胀的内心得到无比满足。

“为什么学医？”路方长问。

“嗯……”苏行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真话，“小时候生病了，爸妈不靠谱，医生给我治好了，那时候就觉得医生特别厉害，然后在‘二十年后的我’为题的作文里写了长大后要当医生。”

“就因为这？”路方长仔细回想，这个作文题是小学必写的，他写的什么来着？科学家？宇航员？奥运冠军？

“少年时有点张扬放肆，觉得生活、学习简单没意思，听说学医难，就选了个看能不能难住我的……可能还是跟小时候那个医生有关，硕士转儿科方向了。”

路方长会问苏行选当医生的原因自然不是随便的闲聊，三十多岁不算老，但到底不再青春洋溢，路方长看苏行这一身年轻装扮把自己心态都看嫩了，从自己发烧醒来看到他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看心动到现在两个多月，之后借着请医院一行人吃饭的机会加上了微信，再之后马场有预谋地偶遇，再之后被两次拒绝马场邀约，他越发确定自己的心意，但苏行铁板一块，几次的交集让路方长明显地感觉到苏行这个人就是淡淡的，和人也都是保持社交距离，这让路方长束手无策。甚至如果今天高志不在场，他估计苏行会再次拒绝他。

路方长非常需要苏行更多的信息，那是从他的人生履历上挖不出来的东西，得靠近，挖掘，才能得到。

“投其所好”是商场上常用且屡试不爽的手段。

“显然，也没有被难住。”按苏行当前的职称，出类拔萃。

“还是有点难度的，大学学习强度于高中不遑多让，期末复习比高三还拼，毕竟高中生再怎么埋头苦干老师家长还是要保证休息时间，医学生肝期末真的有可能猝死，专业书是论重量而不论数量的，升硕士后稍微好一些了，然后是规培到住院医师，人间疾苦一半在医院……尤其是面对那些身患绝症却甚至除了疼痛还不明白什么是生病什么是死亡眼睛都是纯真就被病魔判了死刑的孩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次陪着来的那个骨溶解病小孩，控制的好的话，他能活过成年，或许还能谈个恋爱什么的，他父母拼尽全力只希望他们的孩子来一趟人世能体会最好的青春年华……”

“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的路方长经常对自己说的，虽然世路集团现在的规模挺唬人的，但路总一路走来吃过的败仗也够刻骨铭心，只是不足为外人道而已，而旁人对成功人士的关注也只在成就，“为什么会选择嘉禾医院？留在你老师这边不是更好？”嘉禾医院就是苏行就职的世路集团旗下私立医院。

这问法是路方长惯常的思维方式，综合分析资源以及找到达到最优结果的方案。苏行有背景有关系还够优秀，虽然嘉禾医院为了吸引更优的医生资源给予的待遇比一般公立医院要高15%，行业顶尖更是优待，但就像高志说的，苏行当医生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定够买他那套住的别墅，路方长可不认为他会为了15%而放弃行业顶尖而选择嘉禾。比如苏行这次帮助的病患，嘉禾并没有治疗资源，得送过来，这边有更优秀的团队更优的资源和更多的参考病例，苏行留在这边能达到更高的建树，那不是嘉禾作为一个集团顺手投资的私立医院能摸到边儿的。

苏行低头笑了两声，“路总，你对嘉禾医院未免也过于妄自菲薄了吧！”

嘉禾是世路集团投资的私立医院，路方长作为世路集团的大老板被这么一夸，话题继续不下去了。

“医者治病救人不分高低贵贱，我不是、也没想过当盖世英雄，这边的工作强度太大了，工作很重要，生活一样重要，享受生活才是我人生的主旋律。”

“享受生活？比如？”

“比如……”苏行拿水果叉子叉了块猕猴桃，又拿另一支叉了块西瓜，一手拿一只，猕猴桃自己吃了，西瓜递给了路方长，“比如现在。”

路方长真想直接用嘴接，如果不是高志跟他老婆视频说干了嘴回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