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方长 第12章 第 12 章

到了那天，路方长果然没有去俱乐部。苏行跑了两圈，给路方长发了个马场的照片。如预期那样，没有得到路方长的回复。

苏行很矛盾，他想去找路方长，但又不敢去找，他隐瞒和路方长小学曾同班的事情，路方长生气很正常，但这件事情真的严重么？路方长没认出他来，他也没说出而已，如果仅仅是这件事情，就够路方长跟他掰掉，那么他们所谓的喜欢也太脆弱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最后是分开，早分开和晚分开，没什么区别；若是要长相守，他们之间没有婚姻作为法律约束和保障，以当前医学发展水平也没办法共同生个孩子作为关系纽带，在漫长岁月里只有两人互相“不离不弃”才能……天啊，苏行苦笑，他竟然已经在想着和路方长相守了。

医院的小护士明显察觉苏行医生近来情绪不高，虽然跟她们聊天的时候还是微笑着，护士长问苏行是不是遇到事儿了，苏行只是说没休息好。

苏行点开路方长的微信，朋友圈没有更新，本来路方长一年也就发两三条，没有设置权限，依旧是全部可见，两人的聊天记录苏行翻来覆去的看，路方长从刚开始小心撩拨到后面明着撩骚，打通了高志的电话。

路方长晚上有个饭局，吃了饭一身味儿回到家，见到门口蹲着的苏行，皱了皱眉。

苏行不知道在门口蹲多久了，一手一根跟狗尾巴草对着转圈圈。

路方长想当没见到，自顾开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苏行蹦起来，蹲的时间有点久，腿麻了，直直扒住路方长的手臂。

路方长看向那头苏行的车，“有车不坐，蹲门口？”

苏行：“不蹲门口守着你就关门进去了……”

路方长：“什么事？”

苏行：“我想约你去旅行。”

路方长：“没空。”

苏行：“我问过高志了，这个周末你没有工作安排。”

路方长：“我有其他的约会。”

苏行：“陪我去爬泰山，之后你如果还是……不想理我，我以后就不来打扰你了……可以么？”

苏行：“我查了天气，前后一周全是大晴天，气温也适宜，现在又是淡季，适合出游。”

苏行手里的狗尾巴草还攥着，望向路方长的眼睛里都是渴望与期盼，水汪汪的，不管怎么样，苏行在门口等他回来发出邀约，这份认真让路方长心肠不禁软了几分。

路方长还没爬过泰山，之前因为工作去过很多次山东，有一次还跟几个工作伙伴到了泰山脚下，但一行人还没到售票处，就纷纷不愿继续了，他于是也没上山。

路方长：“好，我们周末去泰山。”

苏行听他这么说，脸上见喜，笑着连说了两个“好”，开开心心跑走了。

路方长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吃晚饭没。

路方长打电话给高志订票，高志跟他说了苏行给他打电话的事，“路总，苏医生打电话问我您的行程，他直接说想约您去旅行，我就跟他说了您这周末有时间……”

“没事，给我定机票。”

“路总，泰安没有机场，只有高铁站，遥墙机场过去泰安也要一个多小时，高铁时间没多多少，还不折腾。”

“那就高铁过去。”

“爬山两天行程会不会累，周五过去，三天时间会轻松一些。”

“嗯，我问下苏行。”

苏行必然是没吃晚饭的，他回到家从厨房柜里搜了包泡面，锅里烧开水把泡面和料放进去，又切了根火腿敲了个鸡蛋，香味扑满屋子。

面好了盛到好看的碗里，嗦溜两口，果然不错，看到路方长的来电，就更不错了。

“星期五……应该可以……我跟同事换个班……嗯……我确认下再回你……”

苏行又跟同事打电话，把周五的时间确认了，赶紧给路方长回电话，想了想，选择回拨视频。

他想见路方长，即便是视频那边的路方长。

但路方长没接。

剩下的小半碗泡面已经冷了，也不香了。

苏行把厨房收拾了，碗洗了，坐沙发上听到手机信息声音。

路方长：时间确定了？

苏行再次弹视频过去。

这次很快就接了。

视频那边路方长正在擦头发，灰色浴袍松垮系着，深V腹肌若隐若现。

路方长把擦头发的毛巾扔一边，才看镜头。

苏行的脸离手机镜头很近，额头和眼睛就占满了屏幕，路方长把手机拉高了点，不一会儿，那边苏行的脑袋也离手机远了点。

“刚刚洗澡去了”，路方长对刚才没接视频做出解释。

“周五到周日的时间我都空出来了，你呢？”苏行把人腹肌看满意了，语气里透着愉快。

“身份证号发我订票。”

“好”

苏行退出视频窗口输入姓名身份证号码，随即又回到视频窗口，继续看路方长，眼神没有丝毫掩饰，这样子是要把自校长家不欢而散之后的份看个够。

“我们周五过去，先逛逛泰山脚下的夜市什么的，休息一晚睡到自然醒上山，累的话就在山上住一晚再下山，休整好再看具体高铁或是飞机回，大约是这个安排可以么？”

苏行在约路方长之前已经做了初步计划，路方长接受邀约后似乎把整个行程都规划了一遍，路方长接触这段时间已经看出来，路方长习惯安排和把控，于是回答，“可以，你安排就好。”

带着对周五的期待，苏行认真工作之余活力满满。下班换上自己的衣服，拿出手机，没有路方长的新消息。苏行觉得很有意思，自己的情绪竟然被另一个影响如此。另一方面，他又很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比生活有期待更让人充满期待的了。

周五苏行早早起了床，洗澡吹头发换了衣服，将睡衣扔洗衣机洗了，烤面包泡牛奶简单吃了早餐，又检查了行李箱，洗衣机完成工作苏行又把衣服拿封闭阳台去晾了，看时间，路方长应该要过来了。

高志先去接了路方长再过来的，他今天开的自己的车，把二人送到高铁站，他还得回公司上班。

高铁商务车厢空了好些位置，除了路方长和苏行，还有一位妈妈带着小孩儿，以及一个独行的老先生，苏行跟路方长打视频的时候眼睛很敢看，嘴巴也敢说，两个人并排坐在高铁车厢里，倒又娴静起来。

路方长让了窗边的位置给苏行，苏行望向窗外一路经过的房屋山川河流。

之前路方长对苏行表明心意，苏行没有点头答应，之后两人的关系有进一步，但还没到那一步，得知苏行曾是小学同窗后路方长对苏行就有冷处理的意思，虽然苏行说着只是约着爬山，路方长不乐意的话爬山回来之后就不打扰，但彼此心知肚明，两人来爬山，可不是为了“分手”，而是为了能进一步，甚至苏行有找个机会“追求”路方长的意思，顺利的话把关系确定下来。

真施行起来，两人在高铁上，又一次冷场。

苏行想找点话题或是活动什么的，无奈发现对路方长的了解甚少，比如不知道路方长有什么兴趣爱好，文学？艺术？体育？他跟路方长有太多东西需要相互了解，希望他们未来能有很多时间能够去一点点了解彼此的爱好磨合彼此的习惯。

路方长闭目，苏行看了他好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打扰他。

然后路方长睁开了眼睛，“好看嘛？”

苏行笑了笑，“你很累？”

路方长：“还好。”

苏行：“好几个小时呢，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路方长：“什么游戏？”

苏行：“摇色子。”

路方长：“高铁提供酒水？”

苏行：“不是那个色子，手机微信。”说着拿出手机，点开路方长的聊天窗口，找到表情包里的色子，发了过去，三点，“摇色子比大小，谁大谁提问，可以拒绝回答，但答的必须是真话。”苏行看了看周围，老夫妇在一起看手机，老先生闭目养神，带小孩的母亲小声细语跟孩子聊着童言，“提问和回答都打字。”

路方长挑了下额角，“好。”

苏行：“第一局，让你先发。”

路方长摇到了五点，苏行赢面只剩1/6。

苏行摇了两点，“你问。”

路方长想了想，打字：你工作压力大或者不开心的之类的时候，会做什么。

苏行答的很快，打字：睡觉。

路方长看着手机，又看苏行。

苏行笑着，“名词，或者动词，都可以。”眼神三分挑衅七分调戏，“继续。”说完摇了四点。

路方长摇了五点。

发起游戏的人开局先连输两把，苏行脸上的挑衅瞬间湮灭，带着点气性，“你问！”

路方长打字：你觉得生活中最放松愉快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苏行想了想，打字：发呆。

路方长：？

苏行说，“就是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或者天马行空没有目的那种畅想，另一种说法叫入定……显然像路总这样睁眼就是上千员工指着你发工资的不可能也不建议体会脑袋空空的感觉。”

说完又摇了个五点。

路方长摇了三点。

苏行脸上露出“终于呀”的神情，路方长觉得有点儿意思。苏行在人前总是淡淡的，而此刻的苏行是活泼的。

“我想一下……”苏行摇到了发问权，高兴之余发现自己没想好问什么。

过了会，打字到：你喜欢我什么？

路方长看了问题，陷入思考。苏行这么问，有两个意思，一是苏行并不怀疑路方长对他的喜欢，另一方面又不确定路方长的喜欢有多喜欢。

路方长打字：没有特别具体的，喜欢你这个人

路方长继续打字：从小到大身边缺喜欢你的人么？

苏行对此很自信：不缺

路方长：我不过是众多喜欢你的人里其中一个，没什么好奇怪和怀疑的吧

苏行：喜欢你的应该也不少吧？

路方长：嗯

路方长：我只喜欢你

苏行看了一眼路方长，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呵”。

路方长：“以前不算，以前又不认识你……小时候认识那个不算……怪我，真不记得了……”

苏行：“明明是你在怪我。”

路方长打字：这件事情，并没有怪你，我就是自尊心作祟

路方长继续打字：一直在你面前出现的姿态都是自信从容，忽然知道我们小学同过班，你知道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不是听别人说，而是亲眼见过，我感觉在你面前就像被扒光了鲜亮衣服的小丑

苏行：扒光有六块腹肌呢哪里丑？

路方长：不是那个意思

苏行：那是什么意思？

路方长：就是不自信，没有优越感了，怕你轻看我

苏行：我为什么会轻看你？

路方长：自尊心作祟

苏行：你要优越感干嘛？

路方长看着苏行的眼睛，“我也不是圣人，越缺什么就越要什么呗。”

苏行被路方长盯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不太理解你说的这个点，但你设想的那些，我一点也没有，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我岂不是很冤？”

路方长改打字：你之前对我不冷不热

苏行：没有不冷不热，只是没有很在意

苏行：我们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已经会为自己也为别人负责的年纪，不是那个肾上腺上头就滚床单一点也不顾后果的年纪

苏行：你是世路集团的老板，我是世路集团旗下医院的医师，而且你公开的性向是直的，你的女友和绯闻女友很多，但都是女友

苏行：直男被同性勾搭是不是会反感，我被直男撩拨也一样，会反感，会奇怪

路方长：你对我反感？

苏行：刚开始有点，怀疑你想找什么乐子

路方长没有再打字，也没说话。他抬起头，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进入一种类似自闭的状态。

苏行一边看着路方长的眼睛一边打字：我现在，有一点喜欢你

路方长被他盯的不得不看手机。

苏行：还继续么？

路方长又摇了个五点，苏行看到点数的时候就放弃了，随便点了下，竟然摇出了六点。

“你看，命运都觉得是你冤枉了我！”

随即很快打字：喜欢看电影么？

路方长：偶尔看，说不上喜欢

路方长又摇了个五点，苏行这次没摇过他。

路方长：喜欢看什么书？

苏行的动作停下了，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了几个字：拒绝回答。

路方长只是笑笑，并不刨根问底，苏行继续摇色子。

路方长继续提问：喜欢的歌手或音乐家？

苏行：随便听一听，没特别喜欢的

摇色子有来有往，苏行提问：你下班喜欢干啥？

路方长：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上下班，除了睡觉时间，绝大部分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管理，盈利，大部分的社交也属于工作

路方长：这两天如果我总接工作电话，也希望你不要生气，不是不重视跟你一起的旅行，员工在休假时间可以烦工作电话，老板不行

苏行想起路方长在他家借住的那几天，刚开始苏行还怀疑路方长打的什么算盘，结果除了第一天苏行去接他下班，两人一起吃了晚餐，后面几天路方长每天很晚回来，生活习惯也很好，洗完澡还会收拾浴室，早上很早就出去了，真就借住，甚至有天苏行值大夜第二天回来发现路方长把他衣服也洗了，晾在阳台上晒的香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路总召唤的，真就有合作方的电话打过来，然后是C市宣传部门负责人的电话，等路方长接了电话回头，苏行闭着眼歪在座位上，也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睡了。

路方长没有吵他，刷了会手机，闭上眼睛休息。

到达泰安站的时候下午两点，出站口有许多的士排队等客，路方长想提两个行李箱，就那种很自发的动作，苏行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回手上，“排队上车去”。

路方长只好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先去排队，两人坐的士到了酒店。

泰安这地方因为有泰山旅游业还可以，豪华酒店包接送服务都有，只是两人在订房的时候，路方长排除了两个高档酒店，苏行排除了一个高档酒店，于是就只能自己打车了。

三天两晚包含来回和爬泰山，分不了一点时间给“商务社交”，务必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