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赵琼梅的声音传来,听着很着急的样子,陆然心中有些感动,觉得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她所有感动扼杀。
“然然,灵尚集团的单子对我们家很重要,能不能找你爸爸说说情,灵尚沈总和你们家是世交,会给这个面子的。”
陆然握着电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的婚姻就是一个交易,一年前她对邹凯一见钟情,不顾家人的反对非要嫁给他,她知道邹凯不爱她,同意结婚本质是她求人他借势。
而结果也没让他失望,凭借陆家的支持,他将家族集团的控制权牢牢握在手中,但她却没求到人,邹凯还是不爱她,陆然有点累了,不顾赵琼梅在那端哀求,伸手把电话挂断了。
她一直以来就好像是邹家的销售员,遇到难啃的项目让她出面周旋,借着陆家的名声其他人也给面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得到邹凯伪装下的几分温柔。
但她现在不想这样了。
姚聿琛看向靠在车窗上的女孩,神情落寞,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与周围的一切隔离开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深深的易碎感将她包围,轻易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陆然被他的举动惊到了,转身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笑笑,不再多想,接过他的手帕,轻声道谢。
手帕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强烈但不刺激,很能安抚内心。
心中的嘲讽逐渐升起,想想也是可笑,被自己一直深爱的人这样对待,反倒是她一直惧怕的人向她伸出援手,让她避免更大的尴尬。
车外的景色在迅速倒退,五彩的灯光倒映在车窗上,看不清虚实,刚上车时他就安排司机先送自己,看着熟悉的道路,陆然心中逐渐有了归属感。
她到家了。
车子停在路边,她弯腰穿上高跟鞋,推开门下车,走之前举着手中的帕子,笑意盈盈,“感谢姚先生的手帕,等我清洗好再归还。”
他轻轻嗯了一声,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陆然无趣地收起帕子,下车,跟一个冰块计较什么,自己怎么会因为坐了他的车就忘了对他的认知。
大概是因为车内的温度太低,把自己脑子冻住了吧。
摇摇晃晃走进小区,就像风中浮萍,无根无影,在黑夜中更加落寞。
姚聿琛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才离开,车子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陆然回到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颓废地靠在沙发上,饥肠辘辘,今天还没吃饭,打开冰箱找了一盒泡面,就这样凑合一下吧。
刚把面煮上,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响起,是左枝,只好接起。
“然然,你到家了吗?”
听出了她的担忧,柔声说道:“到家了,别担心。”
“那就好,邹凯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陆然巡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
“你知道的,他从不会和我住在一起。”
左枝又劝了她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深夜吃泡面是有罪恶感的,陆然拿出瑜伽垫开始拉伸,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她和邹凯的事情。
直到凌晨才入睡。
第二天,陆然是被电话吵醒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邹凯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迷糊中接通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
电话刚接通,劈头盖脸就是指责,困意瞬间消失殆尽,平静盯着房顶,声音也冷了几分,“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个晚宴,你陪我参加一下,地址我发给你了,现在起床收拾一下。”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陆然看着手机轻嗤一声,邹凯不过是仗着她爱他为所欲为,如果她不爱了呢?
起床去洗漱,他想她陪他,那就好好陪他玩一回。
陆然走到衣柜去挑衣服,看着满柜子五颜六色的名贵裙子,指尖在一排衣服上划过,最后挑了一件黑色晚礼服,高贵典雅,就像绽放的黑玫瑰。
换上礼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很满意,坐在化妆镜前化妆,给自己化了一个浓妆,挑了一支饱和度高的正红色口红,这抹红就像滴在黑玫瑰上的鲜血,透着莫名的诡谲。
却也让玫瑰绽放得更加艳丽。
邹凯派来的车已经在门外等着,陆然弯腰坐进去,车子直接开往会场,看着窗外的倒影,深深提了一口气,感觉心里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太累了。
车子刚到会场,就看到邹凯在路边等待的身影,他好像很着急,陆然不屑笑了笑,不慌不忙地下车。
“怎么来这么晚?”
他拉着陆然就往里走,越走越快,一边走一边抱怨:“姚总和沈总他们都到了,你来这么晚合适吗?”
他一心只想拉陆然进去应酬,完全没注意到她步伐跟不上,高跟鞋不小心踩到裙摆,身形不稳地晃了晃,邹凯转身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件黑礼服,不满的情绪再次升起,“你怎么穿了一件黑礼服?”
陆然站在原地,轻轻挣开他的手腕,嘴角浮起一抹好笑,“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他直觉今天的陆然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想到等下还要靠她,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轻轻搂过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俩人并肩往里走。
陆然嘲讽地看向他,也只有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对自己施舍那么一点柔情,以前她或许在乎,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心中厌恶直线上升,轻轻往外走了一步,挣脱他的手掌,邹凯手垂在空中,怔了怔,今天的陆然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姚聿琛端着酒杯,单手插兜站在一旁,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眸光闪了闪,脸上还是他一贯的不动声色。
邹凯带着陆然来到他面前,态度谦卑,端起酒杯向他敬酒,“姚总,刚看了您前天的采访,说得太好了,希望有机会能与姚总合作。”
姚聿琛撩眼看他,神色淡淡,视线停留在陆然脸上,陆然抬眸与他不小心对视,突然想起在车上他的举动,脸刷地红了,急忙将视线转移开。
姚聿琛倒觉得这小姑娘很有趣,眸中多了一丝薄薄的趣味,看向身穿黑裙的女孩,保守典雅的礼服丝毫没有压制她的美,尽管晚宴中身穿华服的美人很多,但她美得很特别,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给姚总敬酒。”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邹凯伸手推搡她,陆然气愤抬头看着他,嘴角再次浮现嘲讽的弧度,从一旁端起酒杯,看向姚聿琛,嘴角勾笑,“姚总,敬您,我先干了。”
姚聿琛看着她一口闷了杯中酒,握杯的手指紧了紧,呷了一口酒,转身离开。
酒喝得有点猛,酒气慢慢上头,脑袋开始犯晕,她本来就不胜酒力,脚下的步子开始飘浮,邹凯却没在意这些,拉着她来到灵尚集团沈总的面前,这是他今晚的主要任务。
“沈总,您好,我是邹凯,关于合作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
沈总没有接话,眼睛看向一旁的陆然,关心道:“然然,身体不舒服吗?”
陆然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沈叔叔,合作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邹凯一把扯过她,语气严厉,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随后看向沈总赔笑,“她喝醉了,说胡话呢,您别当真。”
沈总脸上已有不悦显露,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邹凯对陆然举止粗鲁,没有一点爱护,他本来就不想和邹家合作,能与他们达成意向也是给陆家一个面子,现在看来这个面子不用给了。
再次关心看向陆然,柔声问:“然然,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不用,沈叔叔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她说完旋转着朝舞台走去,上面还有乐队在演出,陆然提着裙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登台,她抢过话筒,嘿嘿笑了两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
姚聿琛站在最后面接着电话,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继续和电话里的人沟通,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孩的醉音。
“大家好,我是陆然,很多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应该都认识我,我今天想和大家说,我们陆家和邹家没有什么关系,合作是基于实力的选择,大家不用因为我们给邹家行便利。”
她话音刚落,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意思?陆家要抛弃邹家了吗?”
“你听那意思陆小姐和邹家的事有变。”
“你是说他们会离婚?”
“说不好,得看陆小姐的态度,她是陆家捧在手心护着长大的,只要她想离那肯定得离。”
……
现场一片混乱,工作电话还在继续,姚聿琛转身离开宴会厅,走到外面去接。
邹凯听着现场人对他的质疑,怒火中烧,看向陆然的眼神恨意满满,他一贯最喜欢维持所谓的体面,让人不敢低看他,但此刻他所有的体面轰然倒塌,他无法忍受别人对他的指点,那些嘲讽的话一点点腐蚀他的骨血和理智。
“你给我过来。”
粗鲁的将陆然从台上拉下来,疾步走出宴会厅,走到阳台上,拉着她甩向墙壁,胳膊与墙壁重重摩擦,传来隐隐的痛感。
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陆然觉得好笑,笑容绽放,挑衅地看着他,就像黑化的小恶魔,“怎么了?这就生气了?不至于吧,连这都玩不起?”
邹凯抬头看她,他才发现陆然眼中早已没有爱,只有无边的讥讽,像一位看好戏的旁观者,他有点慌,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晕开。
“你什么意思?”他都没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发抖。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想再做你的应酬工具人,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交易,**裸的交易,现在我想终止这段交易。”
邹凯突然有些失控,抓住她的胳膊不松,“我不愿意。”
陆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屑、讽刺、嫌弃、淡漠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爱,冷冷开口:“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