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哗哗,热气霭绕,水珠滑过安境的腰身,从匀瘦的背脊到清晰的腰窝,他脱了衣服,冲着凉。边律坐马桶上披着浴袍抽烟,好像是没有看他洗澡。
他们玩累了,所以上船了。安境说他浴室灯比较暖,所以边律却之不恭地来了。
因为天气闷热,所以浴室门开着。边律突声研究起了手上的烟,说:“kiss me这个牌子,我记得好像在哪本书看过,上面说这家公司好像以前是生产果烟的。”
“我要说这就是果烟你信吗?”安境搓着沐浴露一笑。
边律一顿。上下打量起来了他,像是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荧斑,“如果真是果烟抽多了会得荧光病。”说着他把手上烟头往脚边垃圾桶甩,接过掸起的烟灰像是烫到了安境的腿把他激得一抖。
他腿打颤,脚下打滑被边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边律呼吸一紧地看着几乎倒自己身上的安境。听他:“边sir,很辛苦吧。我从一进来就觉得你挺躁动的。”
“想跟我做就直说,装守身如玉给谁看呢。”边律确实有点躁动,他开了花洒替安境冲洗着身上的泡泡,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克制着不会粗暴。
安境任由他摆布,也任由他将自己拽上床,但临门一脚了却还是又笑眯眯地说:“我有传染病的。”
“你看不上老子是不是?”边律气得牙痒痒。
“你关了灯,先看看我再说吧。”安境垂眸乖顺地说。边律皱着眉,一脸烦躁地没动,安境于是把身上的浴袍脱了,又干干净净地袒露在边律面前。
“你关灯吧。”语气轻缓而又沉重压抑。边律没傻到以为他在勾引自己,于是摁了床头旁边的灯看去安境,只见他起伏的胸肺那块浮现起了浅浅的荧光。
皮肤倒是看不出来,因为荧光物质在他的肺里。也就是说他患有荧光病,看这个亮度几乎致死!
“边律……”安境想开灯,却被边律给拦下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好又提分手,边律却摁住了他的手,从喉结到他的胸脯吻了下去。
安境彻底怔住了,万年枯井的心田似乎被通灌入暖流又掀起滔天巨浪。边律止了动作,抵靠在他的胸口前,声音温柔又低沉:“怎么得的病?你平时抽的真是果烟?吃的那个药丸呢,究竟是糖还是诗粉?不要骗我安境。”
安境哽咽了两秒,“我平时吃的都是药,我是遗传我妈的荧光病。”他抚上了边律的头发,说:“我妈也在当年那艘船上,她是海洋党的创始人之一,今天也是我妈妈的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是海洋党召开的最为关键的一次会议,它确立了邓正明同志在党中央的领导地位,是解决了革命问题的一次重要交谈会议,为人类下水迁居进入蓝洲基地作出了关键思想铺垫。
边律明白了,他算是真的懂了,安境为什么总爱跟自己推三阻四。荧光病确实可以传染,母婴、血液、性行为……跟艾滋一样,甚至更可怕,得了荧光病的人就像是身上揣了个不定时炸弹,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荧光物质会什么时候扩散致死。
早在古夏国时期,荧光病就已经可以跟癌症相提并论。
安境嗓音在是夜里空寂幽静,“我没多少时间了边律,所以我必须得加紧时间做事。就是腾不出时间陪你。”
边律轻声呼气,摇了摇头说:“没事,从现在起我的时间都可以给你,你想我满足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这是他初恋啊。
边律安静地想着,我至少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边律。”安境将脸贴去了他的额发,像是落水人寻到了浮木一样依偎又怜惜,“你是芸芸众生跟我擦肩而过——最心疼我的那一个。浪子回头什么的,我不是,就像《怦然心动》里的,我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你边律,遇上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给边律都给说脸红了都。他翻上了床将安境给拉下,他紧搂抱着怀里人,说:“不愧是学艺术的,这么丰富的观影量,拉了多少片啊?《色·戒》看过吗?”
“我不看恋爱脑。”安境说,“还有,如果你实在想看片发泄发泄,我推荐你《断背山》、《春光乍泄》。”
边律:“你不是不看悲剧嘛,这些都是BE好不好。”
安境:“啊……所以你也知道,你也看过的是吧?”
“我是略有耳闻。”边律总觉得话题诡异,想换别的。安境却撑着胳膊,凑近了他的呼吸低声问:“坦白局,你是看BL的还是BG的?”
“额,都没看过。”边律老实巴交地说着:“其实那啥,我更喜欢文字的,比较个人主观和想象,二次元总是比三次元的更美好梦幻不是吗。”
安境笑笑,将头往他怀里枕了枕,困了。
“你爸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学艺术?”边律问。他们进入了船舱,目前正在潜海下水中,透过圆形的窗望去碧波湛蓝,愈来多清晰而又斑斓的海洋生物浮现眼前。
“和他没关系,因为我认识到艺术是政治的附属品。”安境看着大海,“我不喜欢,但是不得不说,我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还有一点那就是真正的艺术家那都需要点卖身精神,时、运、命,缺一不可。我最喜欢的一部情.色片、不是色情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算是启蒙片吧哈哈,但不得不说真的挺佩服女演员。”
安境说这话的同时,并不带着凝视与轻浮,边律倚靠在墙边也看去大海,“这部电影,全片没有用玛莲娜的视角来阐述,我看过一个解读,说是女主角的化象其实就是导演的祖国,通过来这么一个大地之母的形象来隐喻意大利在战时的无能为力和任人宰割,哪怕男主角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拥有过女主角,但他很爱她。”
安境随着这话看去了边律,他笑了笑,很浅很轻的笑,带着意味深长和借物喻人,他俩都明白这个言外之意。
安境:“导演的水准很高,我看完全片后真想打死他。原来比恨更让我破防的是,是主角的释然和原谅。”
“我脾气不好,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我破防的事来,我恐怕不会释然和原谅。”边律说,“我会一枪崩了你。”
“拭目以待。”安境勾唇,掉头走了。
此一别,各自奔忙。一转眼就是六月,毕业季,安老师各种事积压在身,边科长除却偶尔送他下班回家,都没时间过多交际。
只是TT加了回来,时不时互相敲字抱怨两句工作,都感觉像是自说自话,都一贯不喜欢说你侬我侬的情话,消息也发得屈指可数。
边律:最近很喜欢一句话,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安境:哦,你怎么看?
边律:我只是想说,慎独守心,麻烦不要绿我。
安境:我每次敲你的名字拼音bian lv时,输入法第一个弹出来的词语都是‘变绿’。[小黄脸微笑]
边律:等死吧安境,下班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境:你好帅,今天有个妹子冲我问你要套套。
边律:???为了你我就差剪了,哪里来的那种东西。
安境:………能不能注意一下,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
边律:[国际友好手势]
安境:撤回吧,看着就烦。即便你有种地的技术手艺,可惜我也没有让你施肥的土壤。
边律:甘拜下风啊,论说骚话还得是你,当初安老师退出文坛我是第一个反对。
安境:[分享视频:强哥的左♂右为男]
边律:???安老师你……
安境:[撤回了一条消息并说你瞎眼啦]
安境:[分享视频:王阳明之知行合一]
安境:我点错了,真点错了,傻逼大数据推送。
边律:哦。
边律:[截屏]这是我大数据推送,除了提高情商就是讨好领导然后就是如何戒色禁欲。
边律:不愧是你。
安境:…………你让我觉得做作。
两人居然多数时间还是谈论哲学。
倒是蓝大最近搞了个新科技,买了好些所谓的赛博树,模仿开花结果四季变化伪装绿植,通过这样的幻影以解学生们的思乡之苦培养爱护环境之情。
正巧秋逢遇落叶,某天边律下班来接安律,看到他杵在树下望着它们发呆,还傻乎乎地伸手去接影像叶子,叶子被碰开了,但那当然是不可能会有任何触感的。
但是边律知道安境难过,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所幸去便利店买了把伞。要知道全年常温的蓝洲基地根本不需要伞这种东西,等了老板好一番翻箱倒柜、外加上白眼后,他顶着把伞走去了接叶子的安境身边。
系统设定了物理引擎,伴随着叶落拍伞的簇簇声,安境转脸看去从来都吝啬浪漫的边律,他倒是人如其名,像一本儒表法里的蓝洲法律,板正冷酷的外表下又不失仁善柔和的同理心。
安境在边律走近时,凑过去贴了他的嘴唇一下。
于是永远不可能下雨的蓝洲基地,有一对脑子不太正常的情侣撑起了伞,他们挡住了虚假的幻影落叶,在伞面下拥抱,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