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知情人透露,余兆忠案被拿上了人大讨论,事关荧光病患者的人权问题,组织私下决定召开一次培训,就蓝洲基地成立以来所产生的社会问题召集积极分子赶往D区展开讨论。
培训地点保密,据说是在军事隔离区。
边律也是荣幸,头一次坐防弹车厢,一路上都在跟安境分享心情,但却直到下车到位被安排了宿舍,也没等到他的回复。
培训为期一周,还被没收了手环等其他通讯工具,很有点干部接受军事化训练的那味儿了。
边律打量着8人间的宿舍,还有床铺颜色和被褥豆腐块形状,觉得像是以前参加军备比赛时D-04区的,跟研究核武的B区接壤甚至经常爆发武装冲突。
B区背后是E、F、G区,也就是所谓缺少管制的居民区。——奇了怪,既然是思政教育,在座来的我看也有省级干部,什么样的培训要来这种危险地带,组织上的难道连他们的人身安全也不考虑吗?
边律闲来无事,就当熟悉环境闲逛溜达基地,他多心发现本处设备陈旧却并不破损,竟然没有一样新时代高新技术产品,充斥着旧时代的广播、摄像头、公告栏、甚至还有手抄报。
要知道蓝洲基地没有树,除了书和教材,报纸什么的早被淘汰了,几乎全民办公都用数据网络文档、纸也都成了稀罕物。要说‘海袋’就是‘纸杯’的平替,那么‘海带帕’就是‘卫生巾’的平替。据说都是从人工栽植培养出来的海带,提取木材纤维从而生产出来的部分日需用品。
边律闲得没事看手抄报,充斥着旧时代风格的水彩画,被封在橱窗里的国庆节、清明节、劳动节、元宵节……基因里的记忆像如梦初醒那般飞进他脑子里,那些古老又遥远的文化陌生又朦胧地浮现在他眼前——却又像时代的标本永远被钉死在了过去的历史。
原来,旧时代的人会看春晚,清明节大家会一起祭祖扫墓,元宵节会吃饺子和汤圆,边律甚至今天才分清楚,饺子和汤圆原来是两种食物。
“末世当前,当生存成为了第一要义,精神文明建设什么的当然是次之。”来人的嗓音像是点破了边律心间的感概,说:“新的社会时代和背景,人也会顺势产生新的意识形态。”
边律看向了程佳澄,微笑示好:“你也来了,吃饭了吗?”
“食堂吗?”程佳澄四下打量,“哪儿啊?我一直没找着,只看到了自助卖零食饮料的吃了点垫肚子。”
边律:“是有点绕,我带你去吧。”程佳澄于是慢步跟着他,她也被收了手环但居然掏出了个……触屏手机?这种旧时代玩意儿现在都可以当古董珍藏了吧。
程佳澄:“唉,没信号,现在的10G网早就不适用手机了,现在这种老设备的功能也就听听歌、玩玩单机游戏。”
“电话卡呢?能发短信吗?”边律随口一提,然后又闭了嘴示意当我没说。“哈哈夏国电信什么的早就寄了,不能啦。”程佳澄又小声,“不过,之前安老师给我写了个软件,有点像蓝牙无线连接那种,方圆五十米我发消息他就看得到。”
“他,还会编程?”边律惊了,文理艺三花聚顶啊,这人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说着,程佳澄点开某黑头软件就敲了一行字过去:
-你人呢?
安境回:开会啊大姐。
程佳澄:那为什么你可以秒回我?
安境回:因为我是领导的狗腿,他们聊他们的,我聊我的。
程佳澄:ok,姐姐跟帅哥约会去了~
安境回:?
边律一笑,想问点什么,但对上程佳澄明媚的笑,又将满腹的狐疑咽下在了喉咙里。倒是姑娘家家的有心解释了一句:“好搞笑,我跟他从小玩到大,家里人居然要我跟他结婚。”
边律好奇:“青梅竹马为什么不能修成正果呢?”
“不知道别人,反正我膈应,我跟他做不到。”程佳澄感慨,“我跟他太熟了吧。死渣男,男的女的荤素不忌,我一想到我老公是双开门就浑身难受,哇……越想越恶心,边老师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态吧?”
“……”其实他有荧光病,即便想也没有机会。但是边律还是没说,他这才意识到安境可能没把这件事告诉除自己之外任何人。
程佳澄注意他的表情。“哎,边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她带着隐晦试探的笑,边律刚想该怎么解释,程佳澄却轻咳两声压低了嗓门正色:“我见过安境谈过一个又一个对象,有暧昧的,有认真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真的对谁上过头。他这人反正我搞不懂,我只知道他空窗期从来没超半个月,不管跟相方谈了多久,情话说得再好听一旦断了转头就忘。”
边律沉默,也看去她,程佳澄又尴尬一笑拍了拍边律的肩膀:“不过我也不会觉得他是喜欢我。只能说,他比较清醒吧,因为跟我结婚,我们彼此的背景都会带给对方很大的帮助。”
“嗯。”边律转了脸,眼神却在下一秒变得冷冽,“食堂到了。”
安境姗姗来迟赶到食堂吃饭时,程佳澄本来想识趣地离开,边律却一肩头把她给摁了下来,“咱们三个人的故事,你走了就不好发展后续故事情节了。”
程佳澄一脸悚然惊恐的指着自己:“你不觉得我多余吗?”——谁要当你们play的一环啊草!
安境似乎还没注意到情绪不妙的边律,先是对程佳澄好笑:“哦,这位就是跟你约会的帅哥?真是不巧,他跟我好了。”
“额……”程佳澄居然这才后知后觉,看向边律瞳孔地震:“你们已经好上了?边老师,你真的是……”她一脸的惋惜。
“什么意思啊程佳澄?”安境不爽了说,“你那什么表情?关你屁事啊。怎么的,又觉得一好好的大白菜被我给拱了?”
“边老师,你再考虑一下吧,真的,安老师这号人,算了。”程佳澄越说越小声,几乎是就差去摇边律让他清醒一点了。
“他得了不治绝症,他没有跟你说吗?”边律却突话锋一转。安境猛地站了起来,情绪瞬间激动上头,他拽上了边律胳膊就要把他给拖走道:“没有!我有话跟你说跟我来一趟。”
程佳澄也脸色骤变,毕竟安境是难得情绪失控的人,她也有些被这情况给惊到了说:“什么?没事的啊没事,我不会说,安老师、边老师……你俩都坐下来,别激动食堂人多呢。”
边律也悻悻落座,也有些不快不爽,“安境,有病就治,不管还有没有命活,瞒着亲戚朋友自己扛都没那个必要,你以为你在演什么苦情悲惨电视剧吗。”
“好,程佳澄我就告诉你。”安境知道不说清楚这女的也是不可能罢休的所幸脱口而出,“我得了艾滋——因为我私生活不检点,乱搞,约.炮,不带套,所以我有艾、滋、病。”
边律眉头紧缩地瞪着安境。
程佳澄越听越气,一个怒起端起边律还没喝完的蛋花汤泼了安境过去,忍着声:“安境!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吗?!还有你对得起边老师吗?!”
“我知道他有病,没事。”边律把她扶下来坐好,拍着程佳澄的肩膀宽慰着,他盯去安境的眼神带着犀利怒气,但仍为他的谎言遮掩道:“没事,我会管好他的,不让他再霍霍其他人了。”
“边老师你……”程佳澄受着,突地眼眶一红,泪眼婆娑地看向了边律,“安境他,你跟他没有吧,那什么你还好吧。”然后又哽咽,“真是的,你还真看上他这种人了,安境,你他妈的上辈子救了他全家吗?傻逼,恶心,骚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瞒着,你非要等死了让我替你收尸吗?”
许是他们三的表演太过扎眼,总之是自安境落座就惹人注目,边律所幸搂着程佳澄把她带了起来,对安境说:“走吧,我们换个说话的地方。”
程佳澄四下一扫眼,点点头,顺势靠去把脸往边律身上埋,像是依偎在男朋友怀里那样。安境慢了两拍低声:“有人一直在观察我们,边律,推我一把,我待会追上来。”
于是安境作势上来要抢程佳澄的凶恶嘴脸,被边律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佯装无措又抹了把头发追了上去——在外人看来,就是好一出他爱她她却爱他的狗血三角恋。
“你,你没被他带坏吧。”程佳澄留意着四下环境,低声说。
终于到了无人处。安境追上一把将边律给扯回来,不要脸:“他不让我上的,我有心霍霍他也没那个机会,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程大姐。”
“我比你小,傻逼。”程佳澄抹了把眼泪,“我回去帮你挂专家号。放心吧,我也替你瞒着,不让咱爸和你爸知道你有病。”
“谢了姐姐。”安境对她招了招手示意拜拜。边律在程佳澄离开的一瞬,把安境堵进了墙角,冷脸质问:“究竟谁上谁?”
“问这个干嘛?”安境好笑说,“咱俩又没机会一较高下。”边律刚想凑脸去亲他,安境却别过脸,“等等,好像有监控。”
边律也顺着方向看去,还真有个脑袋正缓慢转过来的监控,他松开了安境走出去,跟他拉开一段距离,“我宿舍401。”
“你有病啊,8人寝。”安境跟他擦肩而过,很像挑衅嘲讽,“我住的210,双人间,隔壁那个床位没人,欢迎你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