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 第12章 第 12 章

边律坐上最后一辆公交，路过不下五个废弃的工业区，来到F区居民区。他辗转浸着潮湿的胶质地面，上了六楼掏钥匙，却楼梯转角处见着家门开了门露出他妈的笑来。

“回来啦？哎呀，你还提水果。”边妈忙下楼，接过他手上口袋，“海橘子啊？这个季节的可咸，吃起来味道怪得很。”

“不是海橘子。”边律把她又搀了回去，好声说：“我买的20一斤的，店家说不是海的，甜的。”

“行行。”边妈喜欢吃橘子，进屋拎了双他拖鞋出来，指着桌上刚热好的菜，“你饿了没？饿了就吃。你爸还没下班，我想着等他回来一块呢。”

边律换了拖鞋，这才发现袜子破了洞，“吃过了。”边妈看到了他破袜上的大脚趾，也是好笑一句，“换下来换下来，鞋柜里拿双新的穿。真是，让你战友看了不笑话你才怪。拿来我给补一补。”

边律脱下，懒补直接扔了，“妈我不都跟你说了嘛，我调任A区了，现在也不住8人寝室了。”

“哎……”边妈看他扔了那双袜子，本想唠叨，又念着免得待会又跟儿子争起来，也还是算了。边律推开自己房间，陈设如旧，被子也铺上了。

“新同事关系处得怎么样？”边妈小心地问着：“没有遇到那种三天两头打你小报告的人吧。”

“接触不多，暂时没有。”边律有点回避这个话题，一想起，他就有些郁闷搓了把脸，闷闷地说：“哎，以前的事就不提了，都是我跟他们关系没处好又没管住自己的嘴，也不算什么打小报告。”

“那你就要引以为戒嘛，吃一堑长一智。”边妈语重心长地说教着他讲：“那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谁跟谁关系好你也不知道，你不能一跟人熟了，就掏心掏肺地什么真心话都说给别人听。在学校里看重智商，工作了就是更看重情商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边律推门而入，忍着烦躁，啪嗒关上了房间门反锁。边妈又喊：“哎，边律，你反锁房间门干什么？待会你爸回来了又要问你是不是在屋里做贼啊。”

边律只好又翻着白眼，把锁拧了回去。他开了角落里那台落灰的电脑，自手环出世后，这种台式的设备已经被淘汰了。手环完全可以替代旧社会的手机电脑甚至电视，拍照、通话、上网、立体悬浮影相、3d全息投影、在今天都已技术成熟，被浓缩进了可以配在腕上的一圈透明的小手环。

开这台电脑的原因是，他想摸摸实感键盘的感觉，结果电脑蓝屏好半天卡那儿不动，像坏了。边律心里烦意更甚，取了手环故意不看TT消息，像是特地避开某个人似的，百无聊赖找不到事做看起了床头的《邓正明传记》。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的……”边律看去当年自己备考时的那条标红勾画，心里错综复杂，喃喃自语地说：“工作是盲目的，爱情是没有的，未来的道路好像是充满黑暗的……”

突声，边妈开门而入，“你爸今晚替人家值班，不回来了。”把边律吓得一个弹起，又躺了回去，“哎呦妈你下次进来能先敲门嘛，我刚眯着。”

“嘿，我是你妈进你房间还要打个报告不是。”边妈进了来，提着小花洒，浇去了阳台边律老早之前种的海石花，一种类似于荧芝但却并不发光的多肉盆栽。

“你谈恋爱啦？”边妈随口一提，“怎么不带回来让妈给把把关，哪儿的人，男孩还是女孩？”

“啊？”边律惊了，捏上了床上那只萝卜抱枕，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妈……你，怎么这么问？”

“不是，我就随口一问，瞧把你给激动得。”边妈转身，“你高中那阵子被个校霸造谣你忘啦？”她走去了边律床边坐下，“是，你邻居家家的都是姑娘，打小你也文文静静的，我跟你爸那时工作忙也疏忽了对你的教育。不过你性子也闷，又不爱打球，又不爱游戏，细胳膊细腿的一小伙子，每天饭比我吃得还少，整天不吭声阴柔得很，我要是个铁爷们，我也看你这样的不顺眼。所以我当初让你去当兵就是让你去脱胎换骨的，现在看来果真是没错。瞧瞧现在这样多有男子气概。”

边律呵呵干笑，想起当年那个神经病为了追他，连着三周送零食巧克力塞抽屉，最后被他某天忍无可忍冲去他们班上把所有东西呼了那人脸上。

孽缘就此结束，展开了长达半个月的校园霸凌，导致边律连格斗都摸索会了些，他爸妈知道后险些闹到学校去要跟那人打官司。

边律却想着先把高考过了再说。结果，高考前，那人放学后拦了他，拿着他上次送边律的润滑剂指着一小弟道歉说，这玩意不是我送的是这人看你不爽故意恶心你，所以你当着全班人下我面子的事情我不怪你。

于是边律第一次对他笑了，气笑了，然后几乎是玩命了的跟他打了一架。那傻逼没参加高考，趟医院来不了，反倒是边律超常发挥上了蓝大。

所幸毕业后都不了了之了。边律对上边妈揣摩的眼，认真又带着笑意说：“其实当年那人挺好玩的，我不讨厌他，要不是他复读了我俩兴许还能还能成为好朋友。听说他后来也上了蓝大，不过我那时当兵去了。”

“……”边妈欲言又止看着他，没戳破，没挑明，自上大学后她尽量地做到了尊重儿子，放下长辈规训小辈的身份去跟他平静地沟通。

“女孩的话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其他的……你就自己拿主意。”边妈失魂落魄提着花洒出了去。

边律虚着眼皱眉无语：不是，除了女的就是男的了呗，哪儿来其他的？

他听到关门声，如释重负地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知道他妈至少比他爸更好说话。

第二天大早，边律逛市区找修电脑的，溜达了好一圈都没找着会的，现在用的都是新一代手环，谁还留着台式电脑着老古董啊。

穹顶阴沉沉的，F区光线不好，光质硬化墙也不像ACD那些高新地段勤更新，从建筑到街道马路都显得阴沉沉又灰扑扑的，除却一些高大斑斓的3d立绘广告，倒是像极了游戏里的赛博朋克风。

边律正郁闷着，打算骑着三轮又回去，刚把他那几坨硬件抬上去，被一带着相机的波浪卷迎了来，这人看起来就浑身上下透露着艺术的气息。

“哇塞，哥们你好有范儿啊。”他说着，示意旁边矮个的助手递了根烟过来，“我可以找你当模特拍几张照片吗？我就发发我自己的视频号。”

“不不，谢了，我不抽烟。”边律婉拒了他好意。

“视频号？额街拍吗你们是？”他本来不大感兴趣。但见那人点开手环，点开某大热的视频软件，把自己账号和作品简单给他浏览了一圈介绍着。

“我类似于搞街拍吧，但我主业是拍记录片的，目前正转型进军影视圈，哎，你想当演员吗？”宋知书翻动出了某条视频说：“张岚。认识吗？就是当年《彩虹之眼》那部电影爆火的女主角。我上周在蓝星之光后台见到她了，真人超美。”

边律果然还是没能适应自来熟，说：“那什么，不感兴趣。我有本职工作，还有事先一步了。”

“哎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们拍照拍照。”宋知书说着就打开了摄影机，对他赔着笑好声：“帅哥，帮个忙嘛。我就是想帮我做的账号积累下粉丝，本来我也打算把这个运营成短剧号的。”

边律答应了，他果然乐于助人。那位小助手立马会意掏出了小反光板和稳定器。宋知书将摄影机架了上去调整着参数，边律多心随便扫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屏幕里卧躺在床上抽烟的安老师，而且只穿了内裤对镜头暧昧一笑，相当地风骚。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人啊。

边律顿时心情古怪，打量看去了这位摄影师，很潮，小帅，有气质，氛围感大于颜值的艺术范儿。——哦哟，安老师以前的口味是这样筛儿的啊。

但是边律没多问，装不认识他，仍然配合拍照，任由宋知书得到了几张带着忧郁气质的帅照。“哥们加个套套吗？我发视频之前给你过目？”

“啊……谈谈是吧？”边律点开二维码给了他，宋知书这才直了眼，看到他板正证件照上的军装，有些深表敬佩，“哥们你当兵的啊。好帅哦，怪不得，我觉得当兵的男的都超有气质的。”

边律听着他的嗓音，眼皮怪异跳动，心里笃定：这男的绝壁是个0。——不愧是你，安老师。

照片拍完，两人说了拜拜。边律在转身走出去的几步路内把宋知书屏蔽了，想拉黑安境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傍晚，边律赶在他爸回家之前简单收拾跑了路，在坐上大巴的时候看到了宋知书的截屏说是已经发去了视频号，点赞已经破三千了。

边律没在意听歌等了会儿，倒是无聊，把那个大热视频软件给下在了桌面，点进去一搜那条视频的点赞居然已经破万了。正在他翻评论区，在网友们声声的‘老公’中哭笑不得时，安境终于按捺不住给他发了消息：

-你照片，拍得挺帅的。怎么，想改行当网红了？找我啊，我有人脉的，你跟那个就是一小街拍，粉丝量才多少，哈哈，你想的话我帮你包装啊。[截屏]

边律冷笑，摁了句语音过去，丝毫不掩饰嘲意：“安老师，能耐啊，背地里拍了不少艳照吧。我瞧着您内裤的颜色挺花的，真是追求刺激哈。”

“不是，那。”安境发了句语音，听起来倒像是笑，“说得好像你嫉妒他似的，额，你都看见了？”

“哪儿能啊，我好意思看吗？这不是你**嘛。”边律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乐，就想挤兑他让这道貌岸然的人生气，所幸挖苦：“您不是柏拉图吗？怎么，请哲人上身失败，干脆就实践出真知了？测量的数据准确吗，够不够你写篇科研论文？”

“边律。”安境在屏幕那头乐得想死，好半天没发过来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居然不回复他了。半个小时后，边律看到他动态发了张美食照片。

-好久没吃糖醋排骨了，就是老板醋放得有点多。不过，啊，真香。

-[图片：菜旁边还用两根手指叠着比了个心]

边律呵呵冷笑，点下了‘不看此人朋友圈’。

不要问我为什么一口气更这么多，因为我一旦开文，就是喜欢速战速决。

爬榜什么的，对我这种糊逼来说并没有很大的作用。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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