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5章 第一章 相遇 下

安置好了谢奕，沈洛筠倒没有急着走，眨眼间便有很多姑娘扑上来围着他，顾杞雪也未能幸免。

“你也经常来这儿？”顾杞雪实在不习惯这么多姑娘围着，生怕漏了馅儿，她见他沈洛筠倒是一脸镇静，不动声色，不禁瞥了下谢奕的房间，若有所思，难道是个断袖？

“……没，没有。”沈洛筠话音刚落，便听见楼下闯进来一群府兵，动静很大，不像是来寻乐子，像是来砸场子的。

两人都瞬间紧张起来，沈洛筠神情凝重，左右顾盼，似乎在寻找躲藏的位置。顾杞雪仔细瞧了瞧，没有瞧见莫青的身影，这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下，却突然被人拉到角落的房间里躲了起来。

“想不到你是背着家里人来逛的青楼啊？”顾杞雪见他紧张的模样，不禁打趣道，可话不等她说完，沈洛筠便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遂拉着她躲在内室的帘子后面。

只听得外面那群府兵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时不时还有姑娘的尖叫声，打骂声和老板娘的劝阻声。

顾杞雪和沈洛筠贴的很近，她矮他一个头，正好靠着他胸膛，不由得心跳的很快，伴随着外面的声响，已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动心了，抑或两者都是。

忽然，沈洛筠转身将顾杞雪压倒在榻上，与此同时那些府兵也破了这屋子的门，似要冲进来。

未待顾杞雪反应过来，只听得领头的府兵说了一句：“走吧走吧，不是，没想到这年头男风盛行啊，老板娘上哪弄来的这两小倌，姿色不错……”

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沈洛筠方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并将顾杞雪也拉起来，说道：“委屈莫兄弟了。”

顾杞雪满脸通红，她还未回过神，满脑子是沈洛筠俊俏的脸庞和方才俯身时那若隐若现的锁骨。顾杞雪深呼了一口气，心想着不能暴露，默念着自己现在是个男人，男人！

沈洛筠倒不以为意，走到门前往外看，便看见谢奕被那方才那群人五花大绑地抬了出去。

顾杞雪凑上去也看到了这一幕，疑惑道：“欸，那不是你朋友？他……”

“原来是谢家的人……”沈洛筠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搞这么大动静，他回去不会有事儿吧？”想起谢奕的身份，顾杞雪倒有些担心他。

“都已经折了一条腿，总不至于再折一条。”沈洛筠说得轻描淡写，看样子他和谢奕关系是真的不好。

“只是可怜了那位公主了……”

“都是造化弄人。”沈洛筠神情有些没落，但也只是一瞬。

顾杞雪正在想怎么安慰他时却听到他说的话惊得走路一个踉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走了，不如我们找点儿乐子？”

顾杞雪刚想推脱，一转头却瞧见沈洛筠居然已经有模有样地落了座：“莫兄弟，方才辛苦了，先坐下喝口茶吧。”

他不会真的是个断袖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杞雪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邀请，刚一坐下，便有三两个打扮精致的姑娘抱了琵琶进来，微微施礼后便开始弹唱起来。就这样喝着茶，听着小曲儿，她竟有些入了迷。

“这醉花楼里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大多都是官宦之后，只是家道中落或遭受牵连被贩卖至此。时常有文人雅客给她们吟诗作词，那些风花雪月的词句，很多都出自这里。”

顾杞雪朝沈洛筠挑了挑眉，说道：“听你这么说，你也是其中一员吧？”

他见状轻咳一声欲转移话题：“不知莫兄弟作何营生？”

“我嘛……”这还真被他给问住了，顾杞雪思前想后挑了个自认天衣无缝的答案，“从小混迹江湖，会点儿三脚猫功夫，平时给大户人家当个小差，跑跑腿，偶尔卖些江湖情报……若你在长安想查点儿什么，我都能帮你打听，不瞒你说，我跟春兴茶馆的老板娘关系不错……”

她越吹越来劲，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而沈洛筠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莫兄弟也不容易，看你个头这么小，平日四处奔波一定很辛苦，不如我点些酒菜来……”

“不用不用，我想起来还有个差事没做，先告辞了！”顾杞雪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这天色也不早了，可不能被他留在青楼喝酒，万一他真是个……想到此，她慌忙整理了下衣服，拱手与他拜别，走时还不忘客套一句改日请他喝茶。

沈洛筠见她走得着急，心想是不是方才举动鲁莽，引起误会了，是否要上前解释一番，转而又心想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以后或许再无交集，便任由她去了。

顾杞雪出了醉花楼，顿然神清气爽，正想四处寻找阿暖的身影，可转身时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路人，这路人披着一鸦青色披风，戴着遮容斗笠看不清样貌，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后便隐没在人群中，只是那身形总有些似曾相识，回头想有所询问时已不见其踪影。

“小姐，小姐——”

耳边传来阿暖的叫唤，顾杞雪回头见阿暖走来，突然想起自己的打扮，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刻才发现阿暖身边多了个人，那人不过三十出头，一身黛蓝色劲装，高挑的很，手持长剑，表情严肃，不是莫青是谁。

顾杞雪没想到莫青这个大冰山竟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思索着逃跑的姿势，却不想听到他冷冷一句：“小公子，这要去哪儿？”

顾杞雪自知已不能脱身，眼神瞬间瞟向阿暖，气她怎么把莫青给带来了。

“我看之前一群人冲进去，又抬了那个喝醉了的公子出来，实在担心小姐出什么事，就请莫统领来帮忙，结果……”阿暖小声说道，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教人不忍心再怨她。

顾杞雪瞧了瞧莫青的冷脸，反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救我？”

莫青见了那“醉花楼”的匾额，便有些脸红。

顾杞雪内心偷笑，这个呆木头，想她舅舅也是个风月高手，怎么带出来的手下竟然连青楼都不敢进，跟了她爹爹后更是一点儿也没长进，“我就知道你不敢。”

“几年前，大公子来醉花楼被将军发现，二十军棍，三日未能下床。”莫青说话时不带任何语气，却听的顾杞雪心头一颤。

“嘿嘿嘿，莫大侠，您大人有大量，刚刚是我说的不对，青楼这地方去不得，我是事出有因，您就当不知道，好不好？”顾杞雪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向他投去可怜而无助的眼神。莫青武功高强，师承武林第一山庄，在老庄主莫少华手下磨炼，打不过；又是府卫统领，明卫暗卫都归他管，更是顾萧的心腹，惹不得。若是他心情不好告她一状，那她岂不是要半身不遂了。

莫青叹了口气，表示答应了：“早些回府吧，今日……”

“杞雪？”

莫青话未说完，望着顾杞雪的身后突然跪下行礼，阿暖也面露难色地跪下了。

顾杞雪一脸疑惑，开始还以为听错了，现在听来那一声“杞雪”真真切切是顾楠风的声音。

是了，顾楠风是顾杞雪的亲大哥，顾楠风的出现预示着顾萧夫妇也回京了。

顾杞雪尴尬地回头，见父亲和哥哥一人一马，好不威风。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精锐，这一行也算是浩浩荡荡了。顾萧虽饱经风霜却遮掩不了那一身傲然之气，路途劳累也磨灭不了那肃然又英俊的容颜，他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又看向了莫青，问道：“为何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

短短几个字，便能叫顾杞雪瞬间腿软，差点儿也要跪下了。

“是，是我偷听到爹爹今日回来，便想着来迎接的……”她不想连累莫青，脱口而出。

听着这蹩脚的谎言，顾萧嘴角一扬，许是思念更甚，便并未深究，只叫她上马一同回家。莫青也很守信的对今日之事只字未提，顾杞雪乐呵呵地爬上了顾楠风的马，悄悄问他：“娘亲呢？”只见顾楠风翻了个白眼，道：“阿娘先出发，应比我们早半天就到家了。”

顾杞雪不禁回头看了看她爹爹意味深长的眼神，将头埋进兄长的背后，独自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