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22章 第七章 出嫁 中

甫一听到这声音，顾杞雪歪头朝莫白身后看去，适才发现还坐着两个人，方才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身形清瘦，似大病初愈，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紫衣少女，娇小可爱，这少女样貌很是熟悉似曾相识，而这年轻男子顾杞雪迟疑了一下，她应是认识的，只是记忆中认得的他说话并不结结巴巴，也不如现在这样清瘦，她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那个很熟悉的名字，刚挂到嘴边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来。

“杨叔，你快看谁来了。”顾楠风和莫青方才安顿好了车马，他领了杨总管过来，指着莫白身后的男子说道。

“……孝御！”

小羽……是杨小羽，他回来了。

杨总管快步走上前去，抱住了杨小羽，已是老泪纵横，杨小羽径直跪下也哭起来。

顾杞雪有些愣神，她记忆中的杨小羽是个活泼爱笑的少年，她同他一起长大，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哭，想他小时候受莫青的残酷训练时都没哭过，他如今怎成了这幅模样。

“杨叔放心吧，小羽已经无碍了，有蝶依姑娘在，等余毒散清便能正常说话了。”莫白安慰道，又扶了小羽起身。

“上月来信说小儿醒了，老奴本不敢相信……还要多谢姑娘的照顾。”杨总管边说边向那紫衣少女行礼，被唤作蝶依的她忙扶住了杨总管，说道：“杨伯伯快起，这是我应当的。”听她口音不太像是中原人，倒有点南疆的味道。

“小羽这次能回来，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萧拍了拍杨总管的肩说道，“你就莫要再忧心了。”

顾杞雪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涨，她不记得杨小羽到底发生了何事，又生了何病，为何不突然不在府中了，可她内心总感觉堵得慌，隐隐作痛，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是一个染血的身影缓缓倒下的画面，吓得她一怔，又想起之前做的梦，梦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有个人跪在院中哭着喊着求着，却无人应答……

“小七明日要成亲，想要什么礼物？”莫白见顾杞雪神情不太对，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莫白的话语将顾杞雪拉回了现实，她环顾四周，疑惑道:“咦，山庄那么多弟子，怎么就来了你们几个？其他人都不来给我送亲啊，说好的排场呢~”

莫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诶，小烨没有来吗？”莫少婉向莫白询问道，化解了尴尬。

“师弟半年前便已下山，未与我们同行，不过我已传书于他，明日他定会出现，”说着，莫白看了看顾杞雪，若有所思，“……来守护我们小七出嫁的！”

小烨是谁？又是莫白哥哥的哪个师弟竟连阿娘都在关心？顾杞雪有些匪夷所思。

“连日车马劳顿，少华，你们先去休息会吧，婉儿已命人将房间都收拾好了，雪儿，你也赶紧回去歇着，明日有你累的。”顾萧此刻竟开始急着要打发人了。

“是啊，从蜀地至此想必是累坏了……”杨总管附和道。

“可不，当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莫少华高声吟唱起诗来。

“蜀地？慕剑山庄不是在临安吗？”顾杞雪推了推莫白，嗔怪道，“怪不得没带众弟子，竟然跑去蜀地玩了也不带上我？”

众人闻声一愣，相视无言，整个厅堂顿然沉默安静，惹得顾杞雪怀疑自己方才是否说错了话。

“……哈哈哈既然小七儿也想去蜀地，等喜事办完舅舅带你去玩好不好？”

“胡闹，哪有刚踏进婆家就往外跑的道理！”顾杞雪见娘亲和舅舅你一言我一语地扯开了话题，总觉着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回到房中，顾杞雪才发现阿暖神色不太对，闷闷不乐的，阿暖说她看到杨小羽回来的时候心里时很高兴的，可是当她看到小羽身边又出现了个蝶依姑娘，她便吃醋了，伤心了。阿暖虽然平时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心里也是装了许多心事的，她自小便爱慕杨小羽，两年前她犹豫、害怕没有敢告诉他，两年后他便再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就能断定他和那个蝶依在一起了，或许那个蝶依只是替他治病呢？”顾杞雪安慰道。

阿暖摇了摇头，说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和看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就晓得小羽和蝶依是相互喜欢的，阿暖让顾杞雪替她保守这个秘密，默默退下了，想来她定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哭泣。

少女从小萌生的情愫本随着那日日夜夜的期盼愈加浓烈，却在一瞬间破碎支离，只能埋在心底，化作一场梦罢了。

晚膳后，莫白当真给顾杞雪送了礼物来，那是一把宝剑，剑名苍岚。

顾杞雪望着这剑觉得十分眼熟，却不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调侃道：“慕剑山庄的人都是大木头，送礼除了剑也送不出别的玩意了？”

莫白笑了笑竟也不恼，“这剑是你舅舅当年亲手锻造的，江湖人人求而不得。”

“那我得了这剑，可是武林盟主了？”顾杞雪接过苍岚剑，仔细端详着，得意道。

“若是放在当年，按你这么说不无道理，毕竟姑父可曾拿着它纵横江湖多年……”

“我爹？”顾杞雪顺手又把剑退还给他，“你拿爹爹的东西给我是想借花献佛吗？”

莫白无奈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你曾经可是苦苦求着要这把剑，只是因些变故剑身有损，落在了慕剑山庄，如今我已亲自修复好了，还给你。”

“啊？”顾杞雪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莫白看她的表情愣了一下，迟疑道：“你当真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顾杞雪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若是乾景十九年的事那还真不记得了，只有些梦里的模糊片段。

莫白欲言又止，抚了抚剑身，皱了皱眉头，叹气道：“……罢了，姑父说这剑以后就是你的了，等你嫁到裴家……若是裴家人敢欺负你，你就拔剑保护好自己。”

“人家是书香门第，你以为是江湖世家啊，我才不会被欺负呢，要是真受欺负了我就躲到慕剑山庄去~”

莫白苦笑，世事变迁，如今的那个慕剑山庄已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不知那龙泉山上可否还能寻得所谓江湖第一山庄那曾经辉煌的印记……他没有将真实的一切告诉顾杞雪，那个她仍然忘记的乾景十九年。

心想忘了，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