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和沈从言都没再提过心理医生的事,他对我也一如往常,没有更好也没有变坏。
沈从言的房子离公司是真的很近,我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八点再起床,而他则天天两边跑,早上六点过去装作在那边醒来,等晚上十点多一天结束再回来找我。
因为担心他这样高强度工作身体吃不消,所以我劝他就在那边住,等节目录制结束再回来。当时是早上,他满口答应,但到晚上十点多还是回来了。
他说:“你说结束就回来的,今天拍摄结束了。”
天气越来越冷,我感冒咳嗽持续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好,每天都感觉嗓子又痒又痛,天天咳的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因此虽然我和沈从言每天都能见面,但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去医院看也只是普通的流感和咽炎,医生说迟迟不见好转是因为我体质太差了,要我注意饮食搭配适当锻炼身体,我低着头有些无地自容。
饮食当然没问题,家里一直都是沈从言在做饭,他每天监督我吃饭,这段时间我胃都没怎么疼过了。
至于锻炼……我真的很讨厌出汗,因为出汗时总会给我一种我在生病的错觉,比如身上哪里痛到冒汗,或者发烧热到出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当某天晚上我正一边咳一边打喷嚏一边做明天开会要代我发言的PPT,沈从言一把拉住我说要出去带我夜跑的时候我心里是十分抗拒的。
“天气这么冷……咳,不要,咳咳……”我声音劈叉似公鸭,说几个字咳一下,手紧紧扒住茶几边缘。
“多穿点,我上次给你买的羽绒服呢?”沈从言拽着我的手,“快点嘛!不想跑的话我们出去散散步也行。”
我摇头,外面这么冷谁出门谁傻逼。
“吃章鱼小丸子吗?”沈从言问。
我摇头,努力憋住咳嗽。
是的,我出门了,我是傻逼。
我和沈从言一前一后走在夜市里,口罩挡不住食物的香气,路边一个烧烤摊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行,你不能吃。”
“我又没说要吃。”我收回视线,“我就看看。”
我的烧烤自由从入住沈从言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了,不,不止是烧烤,外卖软件上的东西我都不能吃,吃饭只能从沈从言做的饭或者自己做的饭中间做选择,但我懒得做,所以这个选择里的我可以被排除。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吃沈从言做的饭。
好可怕的掌控欲。
我咳了几下,看到不远处有个打气球的摊位,刚转头问沈从言要不要去玩的时候发现我身后空无一人。
……沈从言呢?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不是,他明明外表很出众的,怎么一混进人堆里我就找不到他了?等等啊,他穿什么衣服出来的?
我有些头疼,来回在后面看了几眼都没看到疑似沈从言的人。
丢下我自己走了啊?
我把头转回来,低着头准备自己走走的时候左手边传来一阵轻笑。
我转头,和沈从言镜片后含笑的双眼对上视线。
“以为我丢下你自己走了吗?”他抬起右手,手上是两杯热奶茶。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我,抬手指指左边一个饮品摊:“我刚才在那边,买好奶茶后就看到你在后面找我,就想着逗逗你,所以才一直没出声。”
他摘下有些起雾的眼镜,顿了几秒后突然注意到什么,然后伸手过来像是要拿我的围巾。
“喂!咳……”我连忙后退一步,“你不是也有围巾吗!为什么……咳,用我,咳咳咳……”话说到一半我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下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周围人见状全都退避三舍,看向我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可能是怕我当场躺下碰瓷,也可能是怕被传染。
我咳得肺痛,不愿再面对那些恐惧的视线直接蹲了下来。沈从言一下下顺着我的背,见我不咳了说道:“好点了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也有围巾吗,为什么要用我的围巾擦……咳,擦眼镜。”说出来了。
沈从言愣了一下:“我没想用你的围巾擦眼镜,我是想帮你重新围一下,散开了,刚才掉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到刚经历一次惊天动地的人体地震后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的我的围巾。
……哦,错怪你了。
沈从言把他的围巾摘下来给我围上了,回家之后他去烧上热水,坐到我旁边伸手摸上我的额头。
我看着他,他眨眨眼:“刚才你围巾掉了,万一寒气从你衣领里进去害你着凉发烧怎么办?”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高领毛衣。
“啊……忘了。”沈从言挠挠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走了两步,又道,“但多长个心眼准没错!”
我点头:“那今晚我直接含着体温计睡觉吧。”
沈从言好像真的很担心我会病得更重,晚上睡觉时一直抱着我,我想翻个身还得提前和他说一声。
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我被抱着真的睡不着啊。
我戳戳他的胳膊:“放开我,睡不着。”
他轻轻蹭一下我的后颈,好像嗯了一声但没放手。
“别光答应,放手啊。”我挣扎了一下,“明天还要上班,这样我真的睡不着。”
沈从言不回答,反而抱我更紧。这时我才发现他好像睡着了,他呼出的热气有规律的打在我后颈处,刚才蹭我那一下完全是睡梦中无意识的行为。
说睡就睡,我有点嫉妒你了。
我叹口气,费好大劲儿才翻过身和沈从言面对面躺着。我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七点多我被生物钟叫醒,发现沈从言还在。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动了一下,他没反应。
不是吧,还在睡???
我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醒醒。”
“嗯……”圈住我的双臂又紧了紧,“别打我,老婆别打我……”
“瞎叫什么?”我推着他,“还睡,今天不拍摄了?”
“不拍,不要推我嘛。”沈从言又把我抱住,拍拍我的背,“消消气,我们再一起躺会儿。”
说完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瞬间泄了气,任由他抱着我拍我的背。
慢吞吞洗漱完后沈从言已经做好了早饭,吃饭时他又来摸我额头,我有些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没发烧。”
“那就好。”他在对面支着下巴看我,笑着说,“我昨晚睡得特别好,你呢?要不以后我们都抱着睡吧?”
我把水煮蛋掰开,将有蛋黄那一半递到沈从言面前,无情拒绝:“不要。”
他把蛋黄拿走放到自己碗里:“没睡好吗?”
我摇头:“就是不要。”
其实我睡得挺好的,本来以为沈从言的胳膊压在我身上我会做噩梦,但其实并没有。可能是因为知道身边的人是他所以意外的安心,久违的一夜无梦。
他看着我又笑起来:“好吧,那我晚点再问一遍。”
——
我一会儿给大家放PPT内容,一会儿在Word文档里打字回答大家提出的疑问,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着,满耳朵都是键盘声。
不对,什么键盘,那是这段时间我的发声器官。
大家都知道我因为生病最近不方便讲话,所以在工作上都十分配合我,并大方的原谅了我偶尔解疑时跟不上他们提问的打字速度问题。
其实一开始我还在强撑着说话,但某天会议结束,嗓子痛到我想上吊的时候我突然醒悟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拼?
所以我已经快连续做一个星期的PPT了,好累。
今天沈从言没去拍摄,明天开会时要代我发言的PPT让他给我做……不对,明天休息日。
想到这里我心情变好,看什么东西都顺眼起来。
桌上的绿萝绿油油的,好,真好看。陈临手边那瓶矿泉水见底了,好,真能喝。李漓忘记戴眼镜一直在眯着眼睛看投影布,好,真敬业。墙角那棵发财树光秃秃的,好,真可爱。打字打的我手麻了,好,我真可怜。
……等等什么东西光秃秃的?发财树?
“把它埋了重新买一颗吧。”陈临说。
“埋树?”林祯凑过来,“陈临哥,埋去哪?”
陈临看了林祯一眼:“我记得公司附近有片空地,我觉得埋那里比较好。”
“这样做只是浪费时间,随便扔了就行了。”李漓扒了一下耷拉的叶子,又弯腰看了看底下的盆,“以往发财树都是谁在照顾?对养护植物一窍不通啊。”
听到这话我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是的,是我。
因为外面办公室常有人走动,这棵发财树放哪都占地方,最后就搬到会议室来了。会议室钥匙一直都在主编手里,晋升后养树的任务便自然而然落到了我身上。
不小心把发财树养死了,真是抱歉。
临近休息日,今天本该是快乐的一天的。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服,我连自己都养不好,还让我养发财树,再说了我有在好好浇水啊。
我带着不服气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发财树不能多浇水。我想起以往每次会议结束,人走完之后我都会图方便直接把剩下的半杯水倒进花盆里。
好的,是我的错。现在服了,对不起。
临近下班前我收到沈从言的消息问我晚饭想吃什么。随便打了几个菜名发过去后,我告诉他记得提醒我明天去趟花鸟市场。
「去那里干什么,你想养花了吗」
「我把公司发财树浇死了,重新去买一棵。」
沈从言不回了,直觉告诉我他在手机屏幕后面嘲笑我,于是我说:「不许偷着笑。」
他回的很快:「不笑,我记住了,明天提醒你」
我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这样白痴下去。于是当晚我上网搜索养发财树应该需要注意什么,并喊沈从言帮我找来一个本子,准备恶补一下相关知识。
不能多浇水不能长时间暴晒要多通风适宜生长温度20-30℃要经常松土……
我把本子收起来关掉了电脑,交给李漓照顾吧。
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沈从言又像昨晚一样抱住了我,他握住我的手,说:“我又来问了。”
“什么?”
“以后都这样抱着睡可以吗?”他把头埋进我后颈,“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可以啊。”我说,“睡得挺好的。”
沈从言突然笑起来,我的背抵着他的胸膛,我能感受到他笑得浑身微微发抖。
“你笑什么?”
我回头看他,他笑的眼睛都弯起来。见我脸转过来,他蜻蜓点水般亲了我一下:“我觉得你好可爱啊。”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沈从言,别乱说话。”
“没有,我说真的。”他把我的手拿开放到他脸上,“你还记得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我回忆了一下,我当时好像拒绝了他。
“想起来了吗?”他问。
我把手抽回来,转身背对着他,拉过被子盖住头:“想不起来,睡觉。”
“你当时说的是……”
“闭嘴,不许说话了,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从言已经不在床上了,我躺着发了会儿呆后决定起床换身衣服去趟花鸟市场。
拉开衣柜门后我傻眼了,衣服全都乱糟糟地堆在里面,我翻了一下,我的衣服一大半都不见了。
沈从言可能回去继续拍摄了,我决定先清点一下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什么贵重物品,等之后再和他打电话告诉他家里进贼了。
但我看了一圈,只有卧室衣柜被人翻过,而且丢的只有我的衣服。
……什么啊,哪家的贼这么奇葩。
我坐在沙发上给沈从言打电话,结果在卧室里听到了铃声。我回到卧室,在他枕头底下找到了他的手机。
出门不带手机,不像他啊……
这时卧室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我挂了电话,正准备拿个趁手的武器出去看看时,对面客卧的门开了。
看到是沈从言之后我松了口气,但那口气马上又吊了起来,我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生病了?”
他挣脱我,摇摇头:“没有……”
“那你这是……”我余光瞥见了客卧床上那堆我的衣服,我试图让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一下现在的情况,但没成功转起来,“你拿我衣服做什么?”
“我……没有,那个……你别管我了。”沈从言把客卧门关上,在门后对我说,“别忘了去买发财树,衣柜里那些衣服都能穿,这些我过几天会给你洗干净的。”
什么啊,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我站在门外大脑停止思考,那些衣服洗完晾干之后就放到了衣柜里,本来就不脏啊。
“你……你洗个澡再出去。”他又说话了。
我机械地按照沈从言的话洗完澡换了衣服出门,开车到最近的花鸟市场买了一棵看起来最好看的发财树。回来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怎么了。
易感期易感期啊!沈从言是个alpha啊!
我说他怎么不去拍摄,林祯发情期的时候请了好几天假,alpha易感期应该也没办法好好工作吧?
靠,怎么办,要给他上吗?我不想啊……
回来后客卧门依旧紧闭,我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沈从言……你易感期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说:“别怕,家里有抑制剂,我们先分开睡,等……等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站在门外绞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不用……不用管我。”他继续道,“你自己好好吃饭,别随便凑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种时候他还在关心我,要给他上吗?但alpha易感期好像都很……凶,我害怕。
啊……第一次接触易感期的alpha,让他自己打抑制剂硬生生熬过去就可以了吗,除了被上我还有没有别的能帮到他?
对了,傅哲也是alpha,去问问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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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