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傅哲家的门。
敲了两下后门开了,但开门的人不是傅哲。
对方愣了一下:“请问你是……”
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找错了,打扰了。”说着我转身要走,傅哲什么时候搬走了?
“陆伊嘉?”
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我退回去,看到傅哲光着膀子,身上满是暧昧的痕迹。
大冬天光膀子不冷吗?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
我好像打扰到别人了。
“有什么事吗?”说着他皱了下眉,“好重的味道,你家大明星易感期?”
“……啊?味道很大吗?”我下意识抬起胳膊准备要闻,突然想起来我闻不到,“啊……嗯。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傅哲摇头:“想问alpha易感期该怎么办?”
大师,你神了。
我点头:“对,因为第一次见他这样,所以……”
“这个简单啊,找个omega给他上一回,临时标记了对方就可以提前结束。”刚才开门的人说着朝我抛了个媚眼,“而且你说巧了不是,我就是omega,这个信息素的味道我很喜欢,就让我来吧~”
傅哲一把搂住那人:“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呢?”
“哎呀!乐于助人,你别吃醋嘛!”那人踮脚在傅哲嘴上亲了一下,又转头看我,“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勉强笑笑:“不用了,谢谢。那个……我没事了,先走了。”
我逃也似得离开,坐电梯到楼下后才想起来我有傅哲微信,根本没必要跑这一趟。
开车回去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那句“找个omega给他上一回,标记了对方就可以提前结束”。
也就是说我作为一个没有腺体不能被标记的beta,哪怕给沈从言上也不能让他易感期提前结束吗?
这时沈从言给我发来消息:「去哪了」
我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打字回复道
「买菜,马上回去了。」
点击发送后我叹口气,抬手用力拍拍脸。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专心开车。
客卧的门依旧紧闭着,我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沈从言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沈从言。”我叫了他一声。
几秒后他说:“怎么了?”
你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吗。
我笑一下:“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沈从言。
比如他有没有前任,有几个前任,以前易感期怎么度过,家里人对他怎么样,为什么想做演员等等等等我都不知道。
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沈从言在主动靠近,主动了解我。而关于他的一切,我好像从未过问。
我试图代入了一下沈从言的视角,我有点绝望了。
——男朋友有事爱自己憋着,生病也不说,对于自己的一切从不过问,有时还莫名其妙发脾气,是个身体和心理都不太健康的麻烦的人。
啊,胃好疼。
吃过药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紧闭的客卧门,里面很安静,不知道沈从言在做什么。
他说过他家庭成员构成是男A男O,既然如此,那以后他大概率会被家里人拉着去和omega结婚吧。
到时候他结婚会不会请我啊?请我的话我会去吗?应该会吧,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omega和他更契合,我当然希望他过得好。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沈从言没有我能过得更好的话,我会马上离开,用跑的。
虽然很舍不得,但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不过总的来说好像还是因为我,如果我是omega,或者如果当初我在他表白后直接辞职,他又怎么会做出在易感期把自己锁进房间里的事。
我就这样在沙发上坐到了午后,细数自己这些年的错。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上次也是这个位置,我靠着沈从言的头晒着太阳睡了一觉,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温度。
药效好像已经过了,胃现在好疼。
待会去吃药,再晒会太阳。
这样想着我起身去拖那个懒人沙发放到落地窗前坐下,听到门开的声音,我转头看到沈从言从客卧出来。
“怎么出来了?”
“怎么在这?”
我们同时开口,愣了一下后都笑起来。
“现在太阳不错,我晒晒太阳。”我往旁边挪挪,给他空出一半懒人沙发,“一起吗?”
沈从言朝我走过来,他没坐,而是蹲在旁边看我:“吃饭了吗?”
“吃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给我看的有点心虚:“怎么了?”
“你身上有股槐花味。”说着沈从言靠近我细闻,“还有一股……傅哲的味道?!”
他一把握住我的肩膀:“你去找傅哲干什么?”
……属狗的吗你。
“我去问问他你们alpha易感期是怎么回事。”我抬手握住他的手臂,“轻点,肩膀要被你捏碎了。”
闻言他立马松手:“我就是啊,为什么不问我。”
“你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关起来,我怎么敢问你。”我揉揉肩膀,“怎么出来了,没事了吗?”
沈从言摇头:“刚打了抑制剂,出来喝杯水。”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从言喝完水后给我也接了一杯热水,将杯子递给我后又蹲到旁边,沉默着陪我一起晒太阳。
“一直蹲着腿不麻吗?坐下。”
他摇头:“我怕离你太近的话控制不住自己。”
我看了他一眼,喝了口热水:“那要做吗?”
“……我现在还控制得住。”他站起来后退两步和我拉开距离,“我先进去了,你待会记得吃晚饭。”
在沈从言关上客卧门的前一刻我抵住门板,看着他的眼睛:“我说真的。”
他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摇头:“不行,我关门了,别夹到你手。”说着他把门关好锁上。
我用头不轻不重地一下下撞在门上,我总觉得沈从言好像并不是很需要我。
“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没回答,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各种是我的错的不是我的错的通通被我怪到自己身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自己的厌恶总是莫名多一些。
如果我是omega,可这个不能自己选择。
如果我当初被沈从言表白直接辞职,可我还要生活,我没有退路,不工作我哪来的钱交房租水电。
是我的错吗?
不是我的错吗?
下一秒门被打开,我没反应过来还在往前撞,直接往前一头栽进了沈从言怀里。
“你怎么了?别吓我。”他撩起我的刘海,我有些抗拒地偏过头,“别躲,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没事,没事……”见我头上没伤沈从言松了口气,他一把抱住我,“怎么了,和我说说……别不告诉我。”
被拥进熟悉的怀抱后我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的体温好像比平时要高一点,是易感期的原因吗。
“别不说话,陆尹嘉,理我。”
我说:“我爱你。”
他抱我更紧:“我爱你,我也爱你。别哭了,你哪里不舒服?别哭,告诉我。”
我哭了吗?
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一片湿润。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主卧床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我好像抱着沈从言哭了很久。
我为什么要哭来着?忘记了,眼泪莫名其妙就掉了下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从床上坐起来,准备下床的时候瞥见床头柜上有张纸条,是沈从言留下的:【我先去别的地方住几天,等这几天过去我就回来了,你记得按时吃饭。——沈从言】
嗯……本来就在易感期,还要分出心来照顾我,他出去住是对的。
我怎么这么麻烦啊。
外面太阳还没完全落山,看来我并没睡多久。
我一边揉着还在痛的胃,一边下床打开卧室门。客厅灯开着,我抬头和坐在沙发上的姑姑对上视线。
“……姑姑?”
“醒啦?”她站起来,“从言打电话叫我来的。你怎么了,胃疼?”
我把手放下:“没有,有点饿了。”
姑姑笑起来:“那刚好,我准备要做饭了。”她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刚来的时候看了眼冰箱,菜还挺齐的。”
我倒了杯热水:“什么都可以。”
“诶,你们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啊?”她问,“都谁做啊,从言看着不像会做饭的,每天都是你做吗?”
“不是。”我偷偷扣了片胃药就着热水喝下,“他做。”
“哦!我还以为他不会做呢。”她打开水龙头洗着什么,继续说,“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我活这么多年见过的alpha就从言一个会做饭的。”
我笑了一下:“那是你见的少。”
“那怎么了,你们现在年轻人里都很少有会做饭的了,更别说从言这种又会做饭又会疼人的。”
姑姑开始絮絮叨叨地和我夸沈从言,其实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偶尔说起话就停不下来了。
他们不在乎我有没有听进去,也不需要我回应什么,只是单纯找个人讲话,这个人是谁好像并不重要。
我喜欢这样的人,就算我只是碰巧和他们单独共处,他们迫不得已只能和我说话也没关系。
“下个月23,你要生日了吧?”吃饭时姑姑突然说。
我顿了顿:“啊……嗯。”
“今年过吗?”
“没什么好过的。”
姑姑不说话了。沉默着吃完饭后在我收拾碗碟的时候,她突然说:“我之前都告诉从言了。”
我嗯了一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她叹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今晚我睡得很不好,做了好多梦,一晚上莫名其妙醒了三四次,每次都要翻来覆去很久才能重新睡着。
我提着一棵发财树在小区里走,周围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但我没心思尴尬,因为我困得要死了。
为了防止出意外,我打车去了公司。
把发财树种好并将其托付给李漓后,我回办公室往桌子上一趴,一觉睡到下午两点,睡得我头昏脑涨。
居然一直没人来找我吗,好爽。
我的胳膊去哪了,好麻。
我的胃是不是要爆炸了,好胀。
痛苦的周一就这样被我睡过去大半天,我莫名感觉有些愧疚,准备开始认真工作时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我抬头和来人对上视线,是林祯。
“陆哥,你终于醒了。”他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放到我桌上,“我们小组明天的外勤申请。”
温循粉丝见面会……温循……好熟悉的名字,之前啧我那个是吧?对了,温循的黑稿我好像还没写呢。
我签了字后将其还给林祯,但他却没走。我抬头看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陆哥,你签错名字了。”
怎么可能,我的名字我写了快三十年怎么会……
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发现我在本该签我自己名字的地方写下温循两个字,并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抱歉,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有多余的吗,我再签一份。”
林祯拿了一份新的文件进来,我签好之后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我写的是陆尹嘉而不是别人的名字后将其交给他:“好了,这次没错。”
他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对我说:“陆哥,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我摆摆手:“没事,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他有些支支吾吾的,片刻后才犹豫着开口,“我……我要辞职了。”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林祯低着头不看我,小声说:“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他们说omega应该早点结婚,以家庭为重。”
“可你不是刚毕业吗?”我有些疑惑,“实习期都没结束呢。”
他点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下来:“我不喜欢那个alpha,我不想和他结婚……”他哽咽着说,“我不想辞职,陆哥,我该怎么办?”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抽了两张纸巾起身去替他擦眼泪。
林祯一把抱住我:“我不想结婚,陆哥,怎么办?”
我拍拍他的背,像以前很多次安慰沈从言那样:“别哭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试着和家里再沟通一下呢?”
他摇头:“不行,不行……我说话他们不听……”
抱着我哭了一会后,林祯突然说:“陆哥,你和我在一起吧,我要是有对象的话他们就不会管我了。”
我吓了一跳:“不行!我有……”
“对不起陆哥!”他又光速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你不是单身了,对不起……”
林祯好像已经不哭了,但依旧抱着我不撒手,我试图推开他,但失败了。
第三次推他的时候,他终于放手:“不好意思陆哥我好像有点……我先出去工作了,对不起。”
虽然还有点担心,但他刚才哭得我好烦,懒得管。
“林祯。”我叫住他,“实在不想辞职的话,工作这边我先给你放个长假,你借此机会去结婚,然后等家里人放松警惕之后……再来上班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泪又掉下来。
下班回去的时候姑姑正在做饭,再一次被她从厨房里赶出来之后,我放弃了打下手的想法。我看着她在厨房里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忙活,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沈从言不在,我和姑姑两个人住在他的房子里……
“姑姑。”我出声打断她,“明天我们搬出去住吧。”
她忙碌的背影一顿,转头看我:“搬出去?去哪?”
“我之前租的房子。”我说,“沈从言不在,我们两个住在他家里,感觉……不太好。”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姑姑举着锅铲出来,在我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大笑道,“从言是挺了解你的哈!他之前叫我过来的时候就说你可能会想带我搬出去,特地告诉我不能答应你的!没想到他还真猜中了。”
我捂住头顶:“什么……”
“他说让你安心住这,你再想着搬回去的话他就要把这处房产转移到你名下了,他还说……哎哟我的红烧茄子!”姑姑急急忙忙跑回厨房,继续道,“他还说你如果非要回去那他就去找房东把那套房子买下来送你。”
……死有钱人。
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刚被姑姑大力揉乱的头发,原本郁闷了一整天的心情不知为何稍微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