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养一方神 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觉醒的第一天见到长颂黎、长颂暮，陈杪商刚开始并没有认出他们。她仅是维持与长氏的因果和对小辈的怜惜作出的一些举动。

可能真的是命运，陈杪商在那个时刻想起了几十年前她梦里见到的画面。

被折磨、被凌辱、被当作蚂蚁一样踩碾最后惨死的兄弟俩的画面。没人能对那样惨烈的画面无动于衷。

如果他们修为能够提高，拥有自保的能力，是不是下场就会有所改变？陈杪商只是犹豫一下，就决定将两人留下。她来提供因，他们来完成自己的果，是生是死全凭造化。

陈杪商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的一道裂痕，被宋剂贴上手背反手十指交握，女孩安抚般握了握手。

觉得气氛有些差，应该结束掉这个话题。陈杪商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吧，给小家伙们送点吃的。”

宋剂拎着打包好的吃食，一手牵着陈杪商往外走。

一路上路过了许多千奇百怪姿势躲监控的同学，连见到白点石都没有停留打招呼。直到见到长颂黎、长颂暮两人，才有人说话。

“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可以歇一歇吃点东西。”

宋剂牵过一片云将周围挡住，凭空出现的枝条幻出桌子椅子来。

长颂暮还没见过在空中吃饭的，新奇地想在云上蹦两圈，被宋剂拒绝了：“这个高度的云很薄，汤会撒的。”

被陈杪商的枝条锤了头，想逛上两圈再来张自拍的长颂暮老老实实坐回哥哥旁边吃起饭来。

“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整体是靠前的。”姜竹珑数过前面路过的人，没见到的剩下不过十来人，不是飞在长颂黎他们前面，就是走了别的路，“放心吃，按这个速度肯定能到。”

中午没吃饭，精神紧张的同时灵力还在一直消耗，两个孩子都饿狠了，三下五除二吃完四菜一汤，摊在椅子上满足地擦嘴。

陈杪商坐在一边一局单机游戏还没打完，被迫中途退出，损失一次打破纪录的机会。

收拾好东西，几人开始陪着长颂黎和长颂暮赶路。两人在前头集中精神调转灵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和向前行动，陈杪商几个在后头不近不远地跟着，走的慢慢悠悠，东看西看，还和飞过的小鸟打招呼。

虽然未开灵智，但着实可爱。

陈杪商起了点带回染意的心思，宋剂赶忙浇灭。

“家里已经有只山雀了，带回去不安生。”

陈杪商斜着眼看他，努努嘴，也不吱声。

谁不安生还不一定呢。

倪弋笛一路都在和姜竹珑划拳玩游戏，莘秾桑和顾盏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要不是因为穿着T恤休闲裤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还以为是不是什么搅动世界格局的大事，结果走近一听，只是在聊哪座灵山的草长得好。

无趣的家伙。

陈杪商背着手踱步到长颂暮身边，又被长颂暮破防地赶走：“太欺负人了！我这么辛苦，怎么小商姐你和散步一样！”

赶在他爆发之前，陈杪商急忙后退回安全距离。

“现在小孩承受能力不行。”陈杪商冲宋剂摇摇头，脸上装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路过回中陈杪商甚至去买了几杯果汁，长颂暮一边破防嚎叫一边在喝，看得陈杪商很担心他背过气去。

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大家总算想起来养装个辛苦的样子，不再悠闲的跟在后面散步，而是要飞不飞地和长颂黎他们并排着。

路程遥远，修为还只是茀塞的两个孩子灵力、体力、精力都快枯竭了，仿佛一落地就能昏睡过去。但这是长颂黎和长颂暮的人生过程、因缘际会，他们想帮也不能插手，最多起到一个加油鼓劲的氛围作用。

“到了。”

顾盏冬对比收到的地图地址和信息定位，探头往下望了望：“下面有个平台，不知道是不是。”

“下去看看。”

姜竹珑拉着快要累晕的小朋友，跟上几个就快要忍受不住无聊、终于忍到终点的家伙们。

下降到一定高度，就能看见那块大平台上停着早上去接他们的那艘飞艇，旁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计时器——距离十二点的倒计时。

十点四十七，八人完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

落回地面，除了工作人员，还有几个胸前别着徽章的人，并没有看见其他新生。

“居然是第一个，”陈杪商还是有点意想不到，“姜竹珑你数数也能错。”

姜竹珑摊摊手：“飞得那么久谁能记得清。”他只是数了后面的，又不知道前面有多少人，谁闲的没事拿神识当探照灯用。

工作人员看见他们一起抵达，颇为惊喜。

“恭喜，第一个完成考试。你们真的很不错，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往年最好也是要十一点的，刷新记录了。”

站在一旁的那几个人，赞许的目光都快溢出来了，一边鼓掌一边朝他们微笑。

“这是棨煞学院的老师，来接你们进学校的。”工作人员介绍到。

“老师们好。”陈杪商拍拍强撑着自己想替他们给老师问好的长颂黎，让姜竹珑扶好这个都快站不稳的小孩。

“好好好！你们表现的非常好，扶伙伴进去休息吧。”

长颂暮一接触到椅子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长颂黎坐在旁边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运行功法调转剩一点点的灵力缓解灵池干枯的痛感。见陈杪商坐下，长颂黎还提着口气同她说话：“刚刚应该我来的，小商姐你叫他们老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世间万物皆有长处，人人可为师，我叫他们老师又何妨。再说现在不叫以后还能不叫吗？”陈杪商倒是无所谓，这般因果既然躲不过去，就不躲。

“放松点，你坐好来。”陈杪商食指点在长颂黎的额中间，一丝神力顺着指尖探进，顺着全身疏通的经络游走一遍，与长颂黎本身的灵力相接，带着它温润着灵池。疼痛极速的缓解，长颂黎捏紧的拳头也松开了，灵池的恢复还隐隐带出要突破的趋势。

“修为增进的很快，这段时间注意巩固，不要着急突破。”

陈杪商放下手，很欣慰的看着长颂黎：“前期的基础打得扎实些，对你的修行有很大好处。”

长颂黎连连点头。

“离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保全性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切莫懈怠。”

长颂黎看着陈杪商说这句话时有些郑重的表情，有些听不懂。为什么说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她要去哪里？什么情况他需要保命？却下意识觉得很重要，长颂黎撑着手臂坐直一些，回答的很正式，“我会的。”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对方。”陈杪商看看睡得昏天黑地不知动静的长颂暮，再看看面前的长颂黎，拍拍他的头，“睡吧，休息一会。”

几人在飞艇中等了好一会，才陆续有新生完成考试。各个都累得倒地不起，倒显得陈杪商几人好端端坐在椅子上格外不合群。

“我们要不要也倒一倒？”倪弋笛和大家小声建议。

“现在倒是不是有点晚了？”

顾盏冬提出反驳，大伙理解，大伙点头，大伙表示确实。

不能嬉笑不能打闹还不能猜拳，本来就不太合群了，不能更加突兀。比在路上还无所事事，就这么等到了凌晨一点半，所有新生终于集合完毕，有十多个人喜提处罚。

“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我们出发去棨煞。”

一个别着徽章的老师掐了半小时的倒计时，大家都抓紧时间运功调理身体。一时间中央仓安静得能听见倒计时每秒跳动的声音。陈杪商本来无聊地在数秒数，一抬头，看见几个老师正朝他们看过来，还在小声讨论什么。

陈杪商收回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轻敲膝盖，无端地想到早上那个没听完的八卦。

时间一到，老师们就开始组织大家排起了几个纵队。

“现在下艇，全体跟着我走，路上不要说话保持安静。”为首的老师抛出一颗机械球，在地上翻滚两圈，缓缓升到空中，停在老师的头顶。“这是你们以后进出学校的路，自己把路线记住。”

老师嘱咐完，带着百来号学生下了飞艇，由几个老师前后左右护着往深山里走。在山里沿着小道七拐八弯，走了小千米，终于看见石阶，往上走，是一座规模中等的阵法。

“这是棨煞学院的传送阵法，用你们的学生证启动阵法就可以传送到学院正前门。”一个老师介绍到。

随着阵法的启动，不过二十多秒时间，再睁眼，已经出现在棨煞学院的门前。

向前看去，一座石碑屹立在门前，石碑上刻着的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灵力——棨煞。

陈杪商认出了自己的字迹。

肃穆、宏大。

这是所有新生见到棨煞学院第一眼的印象。

这座华国第一所修行学校，作为第一防线盘踞在沿海岸线一方，在黑夜里，棨煞庞大的身躯沉寂的蛰伏着，默不作声却时刻警醒，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好捕食的猛兽，吞噬着一切威胁自己的事物。

整个学院一砖一瓦都蕴含灵力，凝聚百人之力的阵法在学校底下铺成开来，将这个属于培养华国淩鸷者的地方围成坚固的铁壁。

陈杪商静静地看着它，棨煞也像在回望一样。

棨煞学院，是华国特管局崇吾为了后生军创建的学校。由崇吾特管局汇集华国最强者进行教学传授以保证学生能够有足够能力保护华国和人民的学校。

棨煞。

陈杪商站在几十年后的现在，和它两两相望。

她都快忘记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名字。棨是一种作为前导的仪仗，这些淩鸷者将是凡人对抗恶念甚至神的的冲锋队。

棨煞，七杀。如果结局是死亡，那死亡也应该被生者掌控。

希望你能带来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