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8章 第 8 章

是徐向之，他的声音很好分辨。

张风奇回过头，徐向之拿着鱼篓过来的，里面躺着好几条乱蹦的小鱼，安妮正在和明明生气，明明在逗安妮，张风奇自觉地上前接过鱼篓，惊讶地说：“哇，好多鱼！你真会钓。”

“一起烤了吧。”徐向之说，一点自满的神色也没有。

“哦，好。”见徐向之抬脚要走，张风奇连忙说，“这些够了吧，还要钓吗？”

“再钓会儿吧。”

徐向之走远了。

明明凑过来说：“让他钓呗，正兴起呢，要吃饭的时候再喊他。”

“好吧。”

继续烤鱼。炭火大小正合适，鱼不大，熟得很快，一股混着孜然香蒜的鱼香味儿扑面而来，张风奇看着滋滋冒油的鱼身子，偷偷咽了口口水。

“可以了！”明明宣布道，往张风奇这边看了看，“你这还要再烤下，得烤得焦黄才算！”他完全忘了比赛这回事，举着鱼递给安妮，让她把烤鱼分给其他小伙伴们。

“哥你先烤着，我去杀鱼。”

“好。”

又过了一会儿，鱼熟了，表面焦黄，油光发亮。他用一根干净的签子戳了戳鱼肚子，白嫩的鱼肉翻出来，散发阵阵香味。张风奇看了眼不远处聚精会神钓鱼的徐向之，想了想，举起烤鱼往水库边走去。

“徐主任，鱼烤好了。”张风奇走到徐向之旁边，把鱼递给他，“快尝尝。”

徐向之回过头，温和地说：“你们吃就好了，不用特意留给我。”

张风奇举着鱼不动，笑着说：“你钓的鱼，应该第一个尝。”

徐向之放下鱼竿，站了起来，张风奇赶紧把另一只手里的湿巾也递给他：“先擦擦手吧。”

徐向之接过湿巾，看了张风奇一眼：“谢谢。”

耐心等他擦完手，张风奇把鱼又往徐向之面前递了递：“快吃吧，趁热。”

徐向之用湿纸巾包着插鱼的签子，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不错，一看就是得了明明真传，焦香酥脆，喷香扑鼻，令人回味无穷：“好吃。”他顺手把鱼递还给张风奇，“你烤的，你也尝尝。”

“……”张风奇犹豫了一下，接吧，好像哪里不太对，不接吧，似乎又像在嫌弃人家一样。算了算了，都是男人，计较这个干什么，他接过烤鱼，在另一侧咬了一口——

好香！张风奇的眼睛顿时亮了。

徐向之笑了起来，这次他的笑容很明显，眼睛周围荡起一些细小的皱纹，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显得很有韵味，“还是自己烤得最好吃，对吧。”

“嗯嗯。”张风奇点头，也跟着笑了。

“你吃吧，我继续钓。”徐向之作势要坐下去。

“不不不。”张风奇说，把鱼递给他，“你吃，我回去继续烤就是了。那么多鱼呢，也许下一次烤得更好呢。”

“也是。”徐向之一点不扭捏，接过烤鱼，鼓励张风奇道，“加油，相信你烤鱼的技术会在今天超过明明。”

张风奇一个没忍住，笑了。见徐向之还在盯着他看，眼中有一丝……对着幼儿园小朋友才会有的那种鼓励？

这个想法把张风奇雷得不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接近正午的阳光太晒，把他的脸都晒烫了，他转过身，带着一丝仓皇逃进帐篷底下。

安妮手里举着明明那条烤鱼，看来都没人跟她抢，见张风奇进来，她有些羞涩地笑了：“风奇……哥，你要吃鱼吗？”

“你吃吧，我刚刚吃过了。”张风奇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今天好热啊。”

“是吗。”安妮咬了一口烤鱼，嘴角油亮亮的，“我觉得有点凉，也许是风奇哥你怕热。瞧你，脸都晒红了。”

张风奇支支吾吾的，帐篷里也待不下去了，跑出去和明明一起继续烤鱼。

剩下的人有的铺了张餐垫在树下打牌，有的说去摘果子了，还有的并不参与集体活动，而是坐着玩手机。张风奇一手握着一只签子，在烧烤架上翻来覆去：“明明啊，你们经常组织这种活动吗。”

“嗯嗯。”明明让热烟熏得满头大汗，“出来玩玩，交流交流感情。”

“你喜欢安妮？”张风奇冷不丁说。

明明差点把手里的烤鱼扔出去：“哥你瞎说什么呢！安妮是我师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况且我也不喜欢她那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张风奇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喜欢林青霞那样的。”

“原来是你喜欢林青霞。”张风奇可没忘记他刚刚在那里胡说八道，“却说是我喜欢，我喜欢的可不是林青霞那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风奇随口说：“长得帅的。”

“啊？”明明怀疑自己听错了，“长得帅的？那不就是林青霞那样的吗。”

“……”张风奇面不改色，“王祖贤那样的。”

“哦，王祖贤确实帅，个子高挑，英气十足，那哥你品味也不错嘛——八卦一下。”明明顶了下张风奇的肩膀，一副咱俩好兄弟的模样，“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张风奇顿时哭笑不得：“我都三十好几了，没谈过恋爱，像话吗？”

“结过婚吗？”

“离异。”张风奇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没好气道，“孩子归他妈，你满意了吗？”

“哈哈哈哈哈！”

正说笑着，徐向之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另一只鱼篓，同样收获颇丰，明明皱着眉嚷嚷：“太多啦，要烤到什么时候去了！”

徐向之把鱼篓放在地上，挽起袖子说：“你烤这几条也不够我们吃啊。我也来帮忙，”他看了眼烤架上的“战况”，很快给二人布置起任务，“明明你杀鱼快，你去杀鱼，风奇——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张风奇点点头：“可以。”

“你去调烧烤料，我来烤，咱们把速度加快，烤完喊他们回来吃饭。”

张风奇没有异议，洗了个手去调烧烤料。明明在旁边杀鱼，弄得一手的鱼鳞：“怎么每次都让我干这种粗活啊，杀鱼一点都不好玩，虽然我杀得快，可也不能每次都让我干这个吧。”

他是偷偷讲的，怕徐向之听见，还刻意压低声音用气声说话，张风奇说：“那你来调烧烤料？”他手里拿着一把刷子，在铁盘里像模像样地刷来刷去，把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

“不了吧。”明明果断拒绝，“你杀的慢，一会儿我弄完调料还得要帮你杀——唉，我果然就是干这个的命。”

“嘀咕什么呢？”徐向之往明明这边看。

“没什么！”明明杀完一条，从鱼篓里又捞出一条，在鱼从手里蹦出去之前把它给拍晕，笑嘻嘻地说，“和我奇哥聊天呢，他说他喜欢王祖贤那样的女孩儿！老大，你有资源不，给我奇哥介绍介绍。”

“……”张风奇真想一巴掌拍死明明，就像他拍死那条鱼一样。

“我有的话，至于到现在还单身吗。”徐向之无奈地说，看着张风奇，“要不你等等，等我解决完终身大事，再去帮你留意。”

这人是开玩笑吧？

张风奇回过头，看了徐向之一眼，徐向之烤鱼的动作很利落，一手抓两只烤签，先翻左边，再翻右边，翻完用刷子依次在鱼身上抹调料，混合着炭火、调料、鱼香味的烟直往徐向之身上飘，徐向之皱着眉，调整了下方向，那姿态当真是优雅、有气质极了。假如明明是烧烤大师，那徐向之就是烧烤艺术家，光是看都令人赏心悦目，不知道烤出来的鱼又是何滋味呢。

张风奇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心想开开玩笑也无妨：“那不行，徐主任年轻有为，长相又帅气，你介绍的，一定是自己挑剩下的，我可不要，我要独一无二、要优先选择，要那个人眼睛里只有我，否则——不要也罢。”

徐向之笑了一下，眼睛在灼热火辣的炊烟中闪着明亮的光：“你怎么知道是我挑剩下的？有的人虽然好，不一定适合，恋爱嘛，合适的在一起才长久。”

张风奇怔了怔，是啊，他这句话说的没错，在一起容易，长久难，最终是要挑一个合适的。

“好吧，那就麻烦徐主任你帮我留意了，我的要求不高——”

明明这时候插嘴：“你别听他瞎说，他整天待在田地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机会认识女孩子哦！他老师一天给他介绍十个女朋友，他一个也瞧不上，不是我说你，老大，你都快奔四了，再这样挑下去是要挑到老嘛，我可先给你说明，我只是你学生，不是你儿子，干儿子也不是，不负责给你养老……”

徐向之作势把烤鱼往明明头上扔：“我用得着你给我养老吗，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罚你今晚去三号棚值班……”

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关于介绍对象这件事彻底被三人遗忘了。

烤鱼变成流水线之后，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最后明明的鱼杀完了，张风奇的调料也调好了，二人便一齐帮徐向之烤鱼。十多条鱼，足够在场的人一人一条了。

“收工！”最后一条鱼出锅，徐向之说，“先奖励自己一条吧。”他在盛鱼的烤盘里挑来挑去，挑了一条卖相最好的，递给张风奇，“吃吧。”

“明明，你去叫其他人回来，我们先吃饭。”

“好咧！”明明说，痛快地跑出去叫人。

“等下一起吃吧。”张风奇说，把烤好的鱼又放了回去。

最后所有人在帐篷下集合，安妮和胡雅把餐食都摆好了，张风奇这才发现他们带的东西有多齐全，食物又有多丰盛。卤猪头肉、猪耳朵、牛肉、片好的烤鸭，凉拌菜有好几样，黄瓜、青笋、鸡丝米线……最后甚至有人端出一大盆土豆蘑菇炖鸡肉、一大盆米饭，张风奇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你们准备的也太丰盛了。”

端菜出来的中年大叔说：“一早从鸡圈里抓的鸡，可新鲜了，快尝尝！”

食物连锅一起放在保温箱里，此时还温热着，张风奇早饿了，先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一吃他就知道是北方厨师做的，鸡肉嫩而不柴，吸满咸香微辣的汤汁，几乎是入口即化，他竖起大拇指：“好香！”

中年大叔憨厚地笑了笑：“香就多吃点，你们也吃啊！”

明明搬来两箱啤酒，给每个人都开了一瓶：“别光吃饭，也喝点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