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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身上寄生着一样物品，监察机构称其为厄运种，但是我更愿意叫它命运的代价。”莱斯利向旁边一摊手，指向侍立在自己身旁的管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约翰先生，也是我现在的管家，他来到这座庄园，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吧？”
“正是。”
莱斯利说道：“会选择留在这里的，全部都是早就应该死去的人们，这样说或许你会很惊讶，但是这位约翰先生，在十年前可是监察机构的高层之一。”
向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监察机构竟然能够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吗？！
对于同神秘有关的一切，他们都会尽力阻止其扩散，更不允许滥用这如同向魔鬼祈求的力量，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很可能了解许多秘密的人留在这里，和一个被神秘物品寄生的人生活在一起？
“约翰先生是从监察机构正常退休的，他并非正式的调查员，但是也确实为监察机构工作了一生，因此在经由保密处理之后，同时也是为了监视‘厄运种’的情况，最终决议通过，他才会来到这里。”
简远解释道：“这是监察机构最终的决定。”
“没错，正是这样。”
莱斯利端着茶杯，动作十分优雅：“任何一个进入到这个庄园之内的人都会被我影响，从而厄运缠身，无论是做什么都会百般不顺，事事不如意，关于这一点，是我也无法控制，无法改变的。”
“那为什么这里还会有这么多人？”
“哈哈，这个世界上的人可是很多的，按照约定我不会主动离开这座庄园，但是监察机构也不能插手这座庄园里发生的事。”莱斯利说道：“事实上，每年迷路或者探险从而到达这片冰天雪地之中的人虽然很少，但是总归还会是有几个的。”
“那么那些人呢？”
莱斯利打了个响指：“正如你所见，他们全部都留在了这里。”
“没办法离开这里？”向生并不相信，如果真的如此，监察机构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来这里。
“怎么会，我这里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建筑物而已，当年甚至是监察机构监工修建的。”莱斯利笑道：“要离开这里的话，随时都可以，只要他们并不担心因为命运的捉弄迷失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就好。”
“这种影响永远不会结束吗？”
莱斯利摇摇头：“只要离开这里两三天的时间就会慢慢褪去了，但是想离开这里并没有那么容易，哦，你不用担心，我怎么可能敢扣着你们不放人。”
“那为什么？如果担心迷失的话，只要和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向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闭上了嘴。
他已经回忆起了来时直升机飞行员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这趟旅行就算是对于他们而言也绝对并不轻松，搞不好还要来个野外求生。
“你说的没错，想离开这里的话，只要一直往外走就可以了，但是有多少人敢于这样去做？在明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厄运缠身的情况下？”
“任何一块冰面都可能随时在你脚下裂开，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引起一场雪崩，甚至是最普通不过的风寒都会变成要命的炎症，厄运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向生看出来对方是有意向自己解释他的能力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既然简远没有阻止，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所以他也正好能够借此机会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但是你刚刚说只要留在这座庄园里就会被厄运缠身，留在这里不是一样很危险吗？”
“确实如此。”莱斯利微笑道：“但是至少在这里，死亡是并不存在的。”
“什么意思？”向生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莱斯利说道：“无论状态有多么糟糕，不管是受到了无法医治的伤也好，又或者是得了会死人的病，只要还留在这座庄园之中，就绝对不会死去，这样总比死掉要好的多吧？”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简远看了一眼莱斯利，然后开口解释：“很简单，因为‘厄运种’把他们视为了食物。”
“‘厄运种’是一件拥有类似于植物特性的神秘物品，但是和其他植物根植于土壤之中，汲取阳光中的能量而生不同，这件物品寄生的是人类的心灵。”
“它以人的精神为土壤深深扎根，这座庄园中的所有人都是它生长的土壤，想想看吧，如果一直被困在不幸的命运之中，人类会怎样？”
“大概会很绝望很痛苦吧。”
向生想到了自己过去被病痛所折磨的日子，那些日子里的每一天，留给他的几乎全部都是疲惫不堪的回忆。
“厄运种正是依靠这种情感作为生长的养料的。这里的人之所以会一直被厄运缠身，都是因为它需要而已，它制造了厄运，然后将其赋予人们，从而从中获益。”
“一切生活在这座庄园之中的人类，在它看来，大概都是自己的饵食吧。”简远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一点属于个人的情绪来，但是他这一番陈述毫无疑问是站在监察机构的角度上进行的。
莱斯利却并不这么认为：“这样说也太糟糕了，事实上我们只是互惠共赢而已不是吗？只要承受一点厄运而已，就能够从死亡的命运之中解脱出来，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吧？”
莱斯利终于说出了自己邀请简远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关于你的事情，其实我也稍微听说过一些，是很严重的病吧？就算是监察机构，在不动用特殊手段之前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你想说什么？”向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也就只是猜测而已。
“要不要留在这里？不管怎么说，起码你能活下来。”莱斯利也不绕圈子，他确实是个相当直接爽快的人：“老实说，我对于你的事情也算是挺有兴趣的，你也不用着急，反正不是也要在这里留几天吗，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件事。”
“就算再痛苦，毕竟也还是活着，不是吗？”莱斯利就像是很了解向生一样说道：“况且你现在也并不怎么幸福吧？一个有如此严重基础疾病的人，每一秒就连呼吸都几近于折磨，就算事情变得更糟糕，又能糟糕到什么程度？起码你可以活下来。”
向生不觉得这些事是简远告诉对方的，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去看简远的表情。
简远也正看着他，而且并没有阻止莱斯利继续往下说。
“不用看他，‘视真之瞳’想必早就已经看到了我的想法，他能同意带你来，说明他是能接受的，而且话说回来，生命是属于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能做决定，你也不用考虑他的想法不是吗？”
“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向生的态度却很坚决，他认真的考虑了对方的提议，但是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抱歉，我不会留在这里。”
“这并非我理想之中的生活，我也并不愿意困守在这里度过一生。”向生说道：“而且，如果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永远不会死亡的话，这座庄园就算再偏僻，再难以抵达，恐怕也早就人满为患了，但是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却并不多。”
“没错。”简远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莱斯利，然后转过头来对向生解释道：“这里确实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死亡，‘厄运种’不会放弃自己的食物，除非那食物已经变得不再新鲜。”
“如果不再能产生情感，那么人类也不再具有价值，腐烂之后的精神毫无意义，那时候，他们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莱斯利啪啪啪的鼓起了掌：“虽然之前也已经见过好几次这双眼睛了，不过还真不愧是‘视真之瞳’啊，你看的真清楚。”
简远没理会对方，而是继续对向生说道：“不过以你的精神坚强程度，在这里起码能够坚持几十年，这我还是可以确定的，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差不多也就是一生了。”
“你希望我留在这里？”
“不。”简远也很直白：“但是如果你这么决定我也不会反对，毕竟对于我来说，保证你还活着是极度重要的事项。”
“这样吗？”刚刚吹的风让向生觉得很不舒服，他正想说话，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啊，光顾着说话了，忘了你身体不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让人带你去休息，别急着回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莱斯利站起身来，随便点了个女仆让他给向生带路，自己便先一步离开了大厅。
就像是害怕向生追上去再拒绝一次一样，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走的十分干脆。
“客人，请随我来。”女仆的半边脸上全是恐怖的烧伤痕迹，露出的手腕上也全部是火焰留下的伤痕，如果是在外界，烧成这样恐怕早就已经死去了，但是她却还在这里好好的站着。
这就是莱斯利所谓的命运的代价吗？
向生想，如果是遇见简远之前，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做这样的决定了。
说到底，他能活下来依靠的都是那件神秘的，他从未见过的物品而已，这件事莱斯利未必知道，对方只把他当成了一个重病的人类，这个庄园未必能保住他的命。
他心底，应当就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