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关于你和江琅……”
第二天吃早饭时,乔爽小心翼翼看了扶遥一眼,“我之前觉得,你和她有些角度还挺像的。”
扶遥正想拿水杯,闻言动作顿了顿,然后立即恢复正常:“是吗?”
“就是抬头和笑起来的时候。”乔爽瞄一眼扶遥的表情,“不过也不是很像,可能是我眼花。”
乔爽讪笑两声就把话题岔开了,扶遥面上带笑,心里却像风雨将至,平静地让她陌生。
吃完饭,乔爽想让扶遥再休息休息,可扶遥不敢躺了,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广告通知,扶遥懒得看,先给陈姐打电话。
“陈姐,我这几天出了点事,没来得及请假,要去向人事说明吗?”
“不用了,有人帮你请过假了,你好好休息,下周再来。”
陈姐那边显然忙得不可开交,电话挂断,扶遥便疑惑起是谁帮自己请了假。
乔爽去了医院,扶遥留在酒店休息了一会,便准备去别墅。
打车过去的路上,扶遥鬼使神差点开了江琅的照片,犹豫却忍不住地对比起她和自己的眉眼来。
真的很像吗。
扶遥脑子里不禁重复回放着这句话。
车进不去小区只能停在门口,扶遥下车后,那天送她去医院的人看见她立即问了句身体怎么样。
扶遥勉强笑着说挺好的,那人好心送她到别墅才离开。
又回到这个地方,扶遥心里像是一坛漏气的陈年好酒,酸溺地要将整颗心埋没。
房子大门紧闭,扶遥打开门时手有些发抖,但还是顺利输入密码开了门。
没有太阳的阴天,屋子里有些阴暗,像要散发潮湿霉味。
扶遥打开灯和窗户,心想原来闻灼这么多天没有来过这里。
屋外并不算清新的空气勉强洗刷了一点屋内的浑浊。
扶遥把每个窗户都打开后,便回房间收拾东西,路过楼梯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那个房间。
那里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都被搬走,空空荡荡的,似乎都能看见空气里浮动的灰尘。
扶遥收回目光,从衣柜里拖出行李箱,开始一点点地往箱子里装东西。
虽说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两年,但真正属于扶遥的东西屈指可数。
她收拾好东西,用布罩好床时,扶遥拿起手机给管家发了条信息:【钥匙我放在门外柜子上了,冰箱里放了东西,我就没有断电,屋子很干净,这么久辛苦您了。】
扶遥犹豫一会,觉得管家应该能看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便没有打出最后一句话,直接按下了发送。
但几乎是那条信息发送之后的下一秒,管家直接打了电话进来。
扶遥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管家焦急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扶女士,您现在在别墅吗?”
“是。”扶遥下意识回答。
那边先是一阵嘈杂,然后管家的声音变大:“扶女士,请您先暂时等一会。”
“等一会儿?”扶遥不解发问,但那边嘈杂声大到扶遥根本听不清管家是否回答。
但她极敏锐地捕捉到嘈杂声中,似乎有人提起了闻灼的名字。
“闻灼怎么了?”扶遥语气焦急起来。
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个关门声,那边终于安静下来。
“扶小姐,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三四天前闻先生感冒,却怎么也不肯去医院,现在发着高烧,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谁来劝也不听,听说闻先生的父母已经知道情况,要从国外赶过来了。”
扶遥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自己生病的这么多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从来不知道,闻灼竟然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是为了江琅吗?
扶遥心里不可遏止地生出这个想法。
管家叹了口气:“扶小姐,您来劝劝吧。”
扶遥失笑:“我去了不过是无用功。”
“闻先生昨天烧糊涂了,还要吵着回去见您。”管家缓缓道出,“扶小姐,您就来看一眼吧。”
扶遥握着手机的手指莫名一紧。
管家那边絮絮叨叨还在劝着,扶遥却想起今早起床时,那些乱七八糟的通知里,好像有一条显示闻灼撤回了消息的通知。
扶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勾了勾,她看了一眼手边的行李箱:“我有——”
那边又开始吵起来,管家赶紧道:“扶小姐,车已经派去接您了,您赶紧来看看看吧。”
随后电话挂断,那些喧嚣随之隔绝。扶遥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
屋外很快传来汽车声,窸窸窣窣人声传来,扶遥一抬头,便看见屋外站着几个陌生人。
他们只是沉默着站在车边,没有抬头多看一眼。
扶遥静静看着那些人,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又松。
片刻后,她终究长长叹了口气,迈步往门外走去。
那些人看见她出来,马上分列两边,为扶遥拉开车门。
扶遥沉默关上门,坐上了车。
汽车很快停在一栋大楼外,扶遥跟着他们从楼后进入,径直上了专用电梯。
扶遥还是第一次真正进入这座大厦。
高大的、冰冷的、急匆匆的地方。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他们出了电梯,只是分列两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扶遥迈了出去,转头便看见管家焦急地等在旁边。看见她来,管家顿时高兴地大步走来:“扶小姐,我们走吧。”
扶遥跟着他走过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转角发现一扇门外站着不少人。
扶遥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们打个招呼时,管家已经径直走到门前,一手搭上门把手:“扶小姐,您就看一眼吧。”
门内安安静静,门外却讨论纷纷。
扶遥盯着那扇墨色的大门,点了点头。
进门又是一条走廊,只是两边玻璃透不出里面的情景。
扶遥终于来到最后那扇门前,她抬起的手悬在门上好一会,才轻轻敲了敲。
没有人应答。
扶遥皱了皱眉,力气稍微加大了点。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动静,但扶遥根本听不清。
扶遥想起管家说的闻灼这几天发高烧,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无意碰到门把手,竟发现门把手很轻松地就被压了下去,随后房门吱呀一声,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开了。
扶遥十分惊讶,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抬头往里看。
整间办公室里东西极少,连装修也是极简单的黑白灰。闻灼坐在一张大桌内,面前摊开一个文件夹,他却双手扶着太阳穴,低着头看不清脸。
“出去。”闻灼忽然说了一句,淡漠到冰冷的语气让扶遥闻之一颤。
她抿抿唇,低头就准备关门离开,但门还剩下一点缝时,门内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门拦住。
那只手伸的太突然,扶遥反应不及,让门生生把手夹出一道红印。
“你——”扶遥还没说什么,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闻灼一手拉着门,另一个手撑着旁边的墙。他面色潮红,呼吸滚烫,但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遥:“你去哪了。”
“我……你先去医院看看吧。”扶遥忍不住偏过头,想避开闻灼的视线。
岂料下一刻她感觉肩上一沉,闻灼竟然直接晕过去了。
扶遥勉强扶住他,一边喊外面的人进来。
门外呼啦啦涌入许多人,扶遥便被挤到人群外。她本想看着闻灼上了去医院的车再离开,但闻灼被抬上担架时,却突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都开始泛红,但目光不断地在周围扫视。
终于,他一眼发现只露出额头一角的扶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勾住了她的手。
扶遥正处于被人群挤挤攘攘的发蒙状态,没想到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拇指被轻轻勾了勾。
她低头看去,闻灼仍然闭着眼,但手却伸长勾着自己。
一旁的管家发现,立即让众人给扶遥让出一个位置。
扶遥便一起被带去了医院,闻灼被送进病房,挂上点滴,众人便准备退出去了。
扶遥看着床上闭着眼,脸色苍白的闻灼,朝走过来的管家说了声:“我能在这里待会儿吗?”
管家起先一愣,立马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罢他便飞快溜出去,末了不忘带上房门。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二人,扶遥走近了些,静静盯着闻灼苍白的脸,然后伸出手,轻轻为他拨开额前的发丝。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闻灼应该是刚打完篮球,穿着校服,一脑门子的汗穿过走廊。
那个下午的阳光太刺眼,让扶遥忍不住眯起眼,也想要记住闻灼此刻连发丝都在发光的样子。
现在他同样一脑门汗,不过是因为生病糟蹋身体。
想到这里,扶遥莫名笑了一声。
一瓶点滴很快打完,护士进来拿走药瓶,交代扶遥一些注意事项后也离开了。
扶遥坐在椅子上放下书,懒懒看了一眼床上的闻灼。
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晚上再打个营养针,明天就能醒来。
扶遥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晚上七点,她之前和乔爽也解释了,管家他们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她便干脆再留一个小时,以免出现什么意味。
中途闻灼迷迷糊糊说了一声渴,扶遥立即用小勺子接了一点点水沾湿他的嘴唇。
但闻灼中途闹脾气,脑袋一偏,嘟囔着不甜。
扶遥觉得好笑,但她懒得和病号计较,环顾四周,挖了一勺苹果,将汁水喂给闻灼。
安抚好闻灼后,扶遥已经看了几个小时的书,现在累得很,便闭眼凝神想休息会儿。
没想到一休息就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外面天色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扶遥立即弹了起来,她赶紧收拾东西要离开,没想到撞上了床上人的目光。
闻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丝毫不像刚清醒的样子。
扶遥顿时愣在原地,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
在与闻灼深沉目光对视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只留下一句:逃。
她的腿也这么听从大脑安排地迈了一步。
闻灼忽然说了一句话,声音嘶哑无比,顿时让扶遥顿住脚步。
“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