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同他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尽早解除眼下这种不正常的婚姻关系。
她会设法还清欠他的债,钱也好,人情也好,她都要偿还。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成为江慧那样的人。
独立、自信、不走捷径,不依赖任何人。
不过眼下实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才刚刚通过QUAT的试用期,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现在就反悔很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她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到身侧的床榻一沉,霸道强势的气息再次将她牢牢包裹。
她心慌意乱地闭上了眼睛,试图装睡,不住颤抖的眼睫和僵硬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头埋入她的发间。
“刚才是我太心急了,下次不会了。”
听他说到下次,她没由来地在心底打了个哆嗦。
好在片刻后,身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等了许久试着将他沉甸甸的胳膊拿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可惜没能成功,抬手抓着胸口的位置,静静阖上了眼。
这一夜草草收场。
翌日清晨,祁女士换了身蓝色无袖连衣裙,漂亮的短金发上戴了顶法式小礼帽,再配上精致美丽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相较而言,穿着白T,牛仔裤,素面朝天的温丝雨看上去是那么平庸。
祁女士却对着她啧啧称赞:“温温呐,你该不会实际年龄还没满18岁吧?这吹弹可破的皮肤,这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儿,叫人真想咬上一口。难怪我家那臭小子跟你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闪婚了……”
温丝雨被夸得羞红了脸。
祁女士拉着她进了房间,从化妆包里掏出一支崭新的口红,替她涂上。
小姑娘眉毛生得好,皮肤白皙细腻,只要稍加润色,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荔枝色啊,还是适合你们这样青春无敌的小姑娘。”
早上何煦带这对儿相亲相爱的婆媳去吃了正宗的广州老字号早茶。
祁女士吃完一只牛油菠萝包,端起茉莉花茶抿了口,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这家人均不足100的广式早茶显然比昨夜那顿人均1000+的法式大餐更符合她的中国胃。
其间趁温丝雨去洗手间的空档,她拍着何煦的肩膀问:“臭小子,大清早的摆出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给谁看呐?该不会是嫌弃老妈在影响你们夫妻生活了吧?”
何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您是不是在国外生活得太久了?”
言外之意是在嫌弃她没有分寸,不该过问儿子儿媳的性生活了。
祁女士无所谓地摊摊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呀?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亏待温温,回头再把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吓走。”
何煦不说话了。
温丝雨本来打算借上洗手间之名先把账结了,谁知店员微笑着表示:“何先生是我们这儿的会员,账已经从他卡上划了。”
母子两个隔着桌子默不作声将她的行为全都看在眼里。
在她回到座位前,祁女士拽着儿子的胳膊小声耳语道:“多好的姑娘呀,珍惜吧。”
这顿饭从早上九点吃到了中午十一点,实在没有再吃午饭的必要了。
期间何煦的电话响了四次,他出去接电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
祁女士很是不满地对温丝雨抱怨:“美国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勤奋了呀?大好的周日呀,好似离了他公司就要倒闭了。”
温丝雨无奈地笑了笑,对她解释新官上任三把火。
QUAT中国区两个月前刚刚经历了一场从上到下的动荡,这直接导致了股价下跌以及大范围的销量下滑。
有太多事需要作为大中华区CEO的他亲自拍板的了。
下午,何煦按照祁女士的要求将她们送到了永庆坊。
何煦留在车上继续开他的代理商视频会议。
祁女士带着温丝雨漫步在独具岭南特色的街头。
一路上逛吃逛吃,一点没闲着。
期间遇到三两个主动上前搭讪的男士都被祁女士三言两语打发了。
巷子尽头开着一家独具特色的女士内衣店。
整家店面装修成白色,简约大气,门口的橱窗里陈列着三套风格截然不同的内衣。
一套是黑色蕾丝文胸配丁字裤,极致的**性感。
另一套是白色运动背心加平角裤,阳光积极的力量美。
最后一套是粉色基础款,叫人想到青春,想到美好。
橱窗左下角写着一排白色英文单词:“Just be what you wanna be."(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祁女士站在橱窗外看了许久,回头与温丝雨相视一笑,拉着她走进店中。
这家店的风格完全符合祁女士的审美,祁女士先给自己挑了几套,店员热络地上前为她测量尺码。
晾完由衷地感叹:“女士,您的身材保持得真好!”
祁女士礼貌微笑,转头朝温丝雨眨了眨眼。
“温温,挑几套你喜欢的吧,就当作我这个做婆婆的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店员夸赞了一番她们婆媳两人关系融洽,又由衷地赞叹温丝雨皮肤好。
温丝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在祁女士的热情邀约下量了尺码。
祁女士在一旁忍不住啧啧感叹:“温温啊,你平时穿衣服太宽松了简直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这张脸长得这么清纯乖巧,身材却这样火辣。这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纯欲了吧?哈哈,那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温丝雨脸红得快要滴血。
好在祁女士懂得见好就收,推温丝雨自己挑喜欢的款式。
温丝雨只好红着脸挑了套中规中矩的运动内衣。
祁女士又替她挑了一套黑色蕾丝文胸,一套白色真丝睡裙。
温丝雨身材标准,又是照着尺码选的款式,每一套穿在身上都很适合。
祁女士心满意足地掏出一张卡买了单。
温丝雨转头又挑了一款丝巾送给祁女士。
祁女士也没推辞,兴高采烈接受了儿媳妇的见面礼。
婆媳两人在店员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中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店门。
出来时天都快黑了,两个人又随意找了家路边的咖啡馆给何煦发了个定位,随便坐下来休息。
夜晚的永庆坊,古色古香的建筑,各式各样的灯笼,清澈的湖水和穿梭的游船,相较于白天又别具一番风味。
祁女士坐在湖畔的咖啡馆眺望着不远处的月亮桥在水中的倒影,忍不住轻轻一笑。
“温温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送你内衣吗?”
温丝雨轻轻摇头。
祁女士回头朝她眨了眨眼:“我很喜欢那句Just be what you wanna be."
“这句话看起来是多么容易,可女性一生中又有多少机会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你应该听说我和他爸爸的关系吧?是的,我们从阿煦十三岁起就分居了。”
“当时我和他爸爸都问过他:‘爸爸妈妈要是离婚,你跟谁’,你猜他是怎么答的?”
温丝雨摇摇头,完全想象不出十三岁的男孩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祁女士笑着摇头:“他说我谁也不跟,送我去寄宿学校吧,我不会妨碍你们任何人。”
温丝雨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回答倒很符合他现在给人的印象。
祁女士无奈一笑,继续道:“然后他就收拾行李真去了,一年多没有回过家。当时他还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青春期少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遭遇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坎坷。后来他爸爸想逼他认错,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下了课去打黑工。最后还是在学校因为过度劳累摔伤了腿,我才从老师口中知道的。”
温丝雨听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说起来他们的遭遇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可她现在有什么资格去同情他呢?
同情怜悯一向是强者对弱者的特权。
祁女士不知道温丝雨心底的想法,朝她笑了笑。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倔了吧?”
“打小就这样,一旦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
“跟他爸爸一个样。他爸爸是个律师,现在有自己独立的律所,同时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可以说世人眼中典型的社会精英人士。”
“我呢,曾经也想过要为了丈夫,为了儿子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藤蔓一样寄居在他人身上,从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搬到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成为一名默默奉献的家庭主妇,某某的夫人,某某的妈妈。”
“我试过了,我失败了。一想到我的理想和才华,甚至是我的名字将就此埋没,我感觉到无比痛苦。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快得抑郁症了。”
“不可否认,我的确是一个失败的妻子,不尽职的母亲。可我还是想要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人尤其是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为任何东西放弃自我。”
“尤其是家庭和婚姻,都不应该成为束缚一个女人的枷锁。”
温丝雨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有些眼眶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