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徐悠不知哪儿来的笃定。
这是自两人相遇到现在陈至诚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
徐悠猜到他的顾及,这么长时间迟迟没有进展,对方一定是个谨慎小心的人。
她不放心陈至诚一个人,与其独自平安不如一起闯一闯。
再不济真曝出丑闻两个人的关系是正当的,无可指摘。
“我演技可好了。”怕陈至诚不答应,她重申一遍,眼里的光胜过人间万千烟火。
陈至诚何尝看不出徐悠在替他替华济着想,捏着冰凉的耳垂整个人松了下来,搂着她。
“陈小七。”
徐悠知道这算是同意了。
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回北城后再想拿下利斯康更是难上加难。
“只能试试。”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叮嘱。
“知道知道。”原来他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就闯不得。
徐悠突然烦躁起来,匆匆打断把人摁进电梯。
再看镜面里两人同款衬衫携手而立,歪头在他臂弯说不出的甜蜜,这才是该有的样子嘛。
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陈至诚真烦人。
身高差了二十公分,她够不到肩膀,陈至诚屈膝让她顺势蹭上来,公主抱回了房间。
“这些天抱了几个。”她搅着衬衫领子,不安起来。
走廊里铺了地毯,走起路来没有任何声音。
空寂放大感官,她害怕陈至诚真说出个数字,又忍不住要问。
既然坦白了说明□□早就开始。
徐悠心里醋,即使那只是逢场作戏的靠一下也醋。
“真有还用你来。”说着作势就要扔下她。
她立刻攀着脖子求饶,却开心得差点儿落泪。
“最基本的信任,懂。”陈至诚又咬了一口。
她嗯了一声跌在床上,“你去哪儿。”
“跟北疆他们商量下一步接触,你先睡,很快回来。”
门关上,一室安静,徐悠闷在被子里尖叫。
不敢相信陈至诚居然做到如此,她甚至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
毕竟厉峥进入集团后也有应酬,甚至有女性在场不可避免的接触,嘴上抱怨身体上并不抗拒。
她越来越觉得陈至诚这颗好白菜让自己拱到了。
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虽是深夜但闺蜜电话说打就打。
安婧几乎秒接。
“安安,我以为你早睡了。”
“北北最近忙,第一次按时回家陪我吃晚饭,你说能早睡吗?”安婧邪魅的表情她轻松脑补出来。
“那上次......”
“上次是他临时回来加餐,连续一个月熬到凌晨才下班。”
“现在方便吗?”她仔细听听那边没有多余的声音才问,上次的事很抱歉,怕秦北怪她。
出乎意料,安婧给出否定回答,“最好不要总联系我。”
她没吭声,安婧继续“北北现在接手永安堂法律事务,你懂。”
“明白,避嫌,免得落人口实。”
“聪明,不愧是我家的。对了,上次之后,有没有......嗯嗯?”安婧还记挂着她的生理性喜欢。
说到这她就纠结,两个人都煎熬,可她就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还没有。”
听她语气安婧就猜到了“没有达到预想慎重点儿也好。”这话暖暖的。
“我想让第一次美好些,能感觉到他也很......克制。”徐悠考量了一个用词,觉得适合陈至诚,“我不在乎谁主动,只是现在他和我都有没解决的事情。跟你提过他是华济神州的。”
安婧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虽然他不说我能感觉到事情很棘手,所以想帮帮他,也是成长的机会,你说呢,安安。”
“我就知道你没放弃永安堂,悠悠跟着感觉走,相信自己。”
“爱你,安安。”
“爱你晚安。”
挂掉电话,她陷入对美好第一次的憧憬,趴在被子里踢腾着脚丫,仿佛落入海中悠闲惬意。
“还不睡觉,陈小七。”温热手掌摩挲脚腕,一阵酥麻如电流穿过全身。
她连忙翻个儿先把脑袋钻出来,“偷听。”
“没听多少。”陈至诚顺势一拉,她坐在他腿上。
“没多少是多少?”心虚地不敢抬头
脑袋快速运转刚才的话题,有没有他不该听到的,除了第一次没有了。
陈至诚捏住下巴,强迫她看自己“安安是谁?”
审视的目光算不上生气可也不高兴。
她一下就放松了,骄傲转头故意气他,“不告诉你。”
片刻宁静下是暗流涌动,还是她先退缩了。
腰被钳住动弹不得,“是闺蜜,安安。”鼻子蹭蹭陈至诚的下巴算是求饶。
“我们确实了解的少。”
两人面对面,月光在红木地板上投下的影子不留一丝缝隙,比她们更亲密。
“会好的,时间问题。”
“回去后带我认识你的朋友。”
徐悠乖顺地贴着他,算是答应。
陈至诚替她盖好被子,起身却被呵住“又去哪儿。”
“我睡沙发。”
徐悠搂着被子不动,委屈又倔强地盯着他洗漱、换衣服......
陈至诚从床上拿被子时终于妥协,单膝压在边缘“睡吧,我不去沙发了。”
徐悠立刻乐呵呵倒在枕头上。
一人一个枕头,面对面躺着。
上次两人同床共枕时徐悠喝醉先睡着了,潜意识里陈至诚讲了个故事哄她睡觉。
“今天能再讲个故事吗?”她把脚丫伸进他被窝。
陈至诚把冰凉的小脚放在大腿上捂热,慌了一下,他没有勇气再提那个梦。
那么痛苦的事他记得就好,这一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手指划过脚心思考着“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
“好,有时间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怕陈至诚反驳,又说“给你讲开心的。”
脚丫轻踩踩,催促“快说。不能避重就轻,青梅竹马必须交待。”
陈至诚手臂搭上额头长叹一声,“我以前不叫陈至诚,叫......陈澈。”他太适合讲故事了,只一句话就吊起胃口,徐悠抿起嘴暗戳戳地兴奋。
没卖关子,陈至诚捻一缕长发绕上手指,“我那时很淘气,淘气到作业要教导主任看着写......”
徐悠的思绪跟随他的描述跑回小时候。
几乎每天学校都点名批评的人,那时叫陈澈。
连教导主任都说“陈澈啊陈澈,白瞎你这好名字了,怎么就这么混呢。明天叫你爸来一趟。”
“我爸做手术,没时间。”
“你妈妈呢。”
“做实验没时间。让我爷爷来吧。”
教导主任摆摆手“算了。”
次日拎着补品又一次登门拜访。
通常这种时候爷爷陈枫都会让他在一旁罚站,看着大人说话。
教导主任离开后,爷爷会把他带进书房问原因。
爷爷陈枫是工程院院士,也是北城医学院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教书育人不在话下,只是唯一的孙子太过顽劣,老人家头疼。
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老话儿果然在理。
可看陈澈眼里有东西,爷爷不打骂,只想弄清楚他为什么又动手。
至于原因陈至诚总能说得头头是道。
欺负自己班同学的他打过;课堂违反纪律的下课他就揍;骂人的他也揍;甚至有的只是眼神不友善也会挨一拳。
他还会把毛毛虫或者蟋蟀塞进女孩书包、帽子里,每个月都要吓哭几个。
起初爷爷陈枫怀疑过他是超雄,化验检查一番再结合老师的反馈才确认是单纯的正义感。
了解清楚后爷爷会好脾气地商量“不打哭可不可以。”打哭同学家长必然找到学校带来麻烦。
“不行,不解气。”
没想到书香世家居然出了个尚武之人。
“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说完这句话爷爷陈枫通常就会坐下再问“今天为什么塞毛毛虫在女孩书桌里。”
“她嘲笑同学,说得很难听。”
这时就只剩大笑。
“其实也未必,我可能随了奶奶家的血统。”陈至诚插一句题外话。
徐悠也笑了,爷爷陈枫的慈爱和外公对自己如出一辙。
“然后呢?为什么改名字。”
陈至诚靠近些,“也许是太淘气了,老天要收我。”
十岁那年他在公交车上发烧晕过去,送到医院就被确诊急性细菌性脑炎。
期间下了四次病危通知书,“我爷爷那天血压就没下过200。不知道他是怎么扛过来了。”
他足足昏迷了十多天。ICU病房不能陪护,爷爷白天在走廊拄拐杖守着,奶奶祖怀真每夜躲在洗手间里默默祈祷……
“爸爸妈妈呢?”
“爸爸是脑外科主任,每天手术做不完,再说他来了也帮不上。妈妈那时候正在外省观察采集信息,孩子接种新型脑炎疫苗反应……”说到这陈至诚竟格外平静。
“那时病房里六个孩子,我是唯一活过来的。”
徐悠的心仿佛被大手攥住又放开,呼吸略微颤抖。
她从被窝钻过来抱着他。
“所以你不怪他们。”能感受到是这段经历改变了他。
“他们都在做该做的事,做对的事,小七你知道吗,疫苗投产前每年会死上万人,而现在乙型脑炎的死亡人数是个位数。”
他的劫后余生居然是替他人庆祝。
她拼命点头去认同他,耳边狂热的心跳诉说着感慨万千。
终于看清陈至诚身上的特质,来源于家族传承和教导,是环境的熏陶,不是金钱可以粉饰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所以改了名字?”
“是,奶奶是生意人,多少信一些。所以就找人算,名字与我八字不合。”陈至诚显然是不信的,觉得更像是玩笑。
“谁改的?”
“还是爷爷,他说‘唯天下之至诚,为能立天下之大本。’就叫陈至诚,也算寄予厚望。”说完额头顶了顶她,笑容更深。
“何止是寄予厚望,爷爷太宠你了。立天下之大本唉。”她羡慕地在他胸口画圈圈。
“不过陈澈也好。”澈,水澄也。
“有澄清天下之意。爷爷一直都看重你。”
陈澈两个字在口中默默回味,梅子般的酸涩忽然涌上心头,徐悠在怀里又拱了拱,他的体温彻底包裹上来,终于不酸了。
“也会宠你的。回北城后跟我去见爷爷。”
徐悠忽地明白过来“太快了。”
陈至诚抓过小手张嘴就要咬“不快,我还嫌慢呢。”
一个要咬,一个不让咬,两人正较劲儿——
duangduangduang敲门声急促“诚哥,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