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诚拍拍怀里的人,早已睡熟。
长叹一声,徐悠是否记得,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想倾诉,许多事压在心头不吐不快。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他把徐悠放回床上,起身却被牵扯住。
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徐悠食指死死勾着腰带。
陈至诚不忍掰开,和衣而卧躺就着床沿躺下。
相隔不到一拳的距离,徐悠呼吸平稳,越来越沉。
他小心吻着——蓬蓬的发顶,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
手掌覆在温热脸蛋儿上,一呼一吸沉沉睡去。
徐悠半夜醒了一次,暖暖的气息扑面,睁开眼是陈至诚月光下棱角凌厉的脸庞。
谁能想到这样强硬的一个人会有温柔的一面。
后知后觉,她手指挂在他腰带上,不觉羞怯,就是喜欢怎么了。
抽出手去摸坚硬的喉结,陈至诚微微皱眉似是要醒。
她立刻闭上眼睛,手搭上结实腰腹。
慢慢地,头蹭过去抵住下巴,心砰砰地跳,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偷笑。
再次醒来,入眼是白色帷幔。
该是他走前放下来的,那是他给予的轻柔呵护。
心思被手机打断了,看到名字心情就好起来。
趴在被窝里喂了一声,软糯的声线挠着另一边的耳膜,陈至诚转到无人角落柔声道“还不起。”
“你也不叫我。”她懒懒地抠着枕头,当做那是电话里的人。
“我走得早。”
“所以呢,就扔下我独守空房。”
陈至诚失笑,越来越深的依赖他甘之如饴,“好好吃饭,我尽快回去。”
“那是多久。”
“不确定,看利斯康什么态度,我还是想拼一拼,拿下最好。”
徐悠知道接下来的事头疼,撒过娇就不烦他了,隔着电话亲亲一番起床洗漱吃早饭。
被人宠着会越来越娇纵是真的,陈至诚放下电话怎百爪挠心她不管。
走到楼梯转弯处就看见客厅里站着的周南辰,依旧黑衣黑裤,扑克脸。
“你可以坐着等我。”
周南辰看上去像站了很久的样子,让她很有负罪感。
和那六个姐姐不同,她不习惯伺候。
唯一能接受有个做饭阿姨,外加个司机,就像外公家的保姆和勤务兵,刚刚好。
即使这样的两个人徐悠也不随意使唤,能自己就不麻烦别人,这是外公教导的。
如今看来周南辰担任了勤务兵职责,不过看上去气质很搭。
比如周南辰听到她说话,第一反应不是回应而是照做。
坐了半天她也没想好说什么,周南辰目不斜视,像座雕像。
徐悠皱着眉刚要开口,对面却说话了“诚哥说你去哪儿就开口,我负责你的安全,小……嫂子。”
她呛得一口水喷出来,咳了好久。
周南辰挠挠鼻子一脸懵,不觉得哪儿做错了。
“你叫我名字或者小悠、悠悠都行,同学都这样叫我。”她擦擦嘴,起身再去倒一杯,给周南辰也端来一杯。
“诚哥……”看周南辰吞吞吐吐的,她不知自己预感的对不对,试着解释“我有单独属于他的名字,你不用怕。”
见周南辰长舒一口气,她惊讶自己居然猜对了。
喝口水转身去厨房找张姨要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
去市中心要一个小时,她在后座无聊。
周南辰这样的人都怕他,陈至诚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于是开始和周南辰闲扯,全方位了解陈至诚。
“你和陈至诚认识多久了。”
“部队里两年,回来四年,一共六年。退伍后我才来投奔诚哥的。”周南辰目不斜视,关注着后视镜有没有车辆。
“另外两个呢?”
“北疆最小,但比我早一年回来。郑凡应该是和北疆差不多同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他们的事不清楚。”周南辰尽力解释着,可心有余力不足。
“不是一个地方?”徐悠打开棒棒糖塞嘴里,有意思。
“诚哥最开始在总部,那时候和北疆、郑凡在一起。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调到边防,我们才认识。据说是犯了错。”
周南辰注意到很后面有一辆轿车跟了好久,不紧不慢。
打应急放慢车速让对方先过去,等那车拐了弯他才恢复车速。
全程无痕操作,徐悠根本没察觉。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犯错”这两个字上,听着就有故事。
本想打电话拷问,想想还是算了,过去的事留着慢慢聊,小把柄抓到一个。
再说这时候打过去就暴露了消息来源。
想了想又问“他有头疼的毛病你知道吗。”
“知道,来边防的第一个月我们就知道了,我想也是这个原因退伍的吧。”聊得多了周南辰也不拘谨了。
但心里还是感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女孩降服了曾经的狼王。
“他以前什么样,我看你们都挺怕他的……”
这算是个敏感问题,相当于让他说顶头上司的坏话。
她试探周南辰的反应。
“别人我不清楚,我不是怕是尊敬。诚哥救过我,而且训练比武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大家都很佩服他。不过确实不近人情,整天冷着脸,但是部队那种地方讲情面练不出好兵。”
说到这儿周南辰的嘴角居然挂上笑容,像是回忆起军营的日子。
徐悠认同地点点头。
周南辰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那时年轻,好冲动。不是诚哥摁着我的话,就犯大错了。他在生活上很关心我们,但训练时真不留情面。”
他感觉后背疼,不自觉地蹭了蹭。
徐悠不再追问,看着周南辰对陈至诚如此信服猜测另外两个收编的过程应该也差不多。
再回忆自己,确实是生活上的关心。
喂饭、哄睡、陪玩……挺没出息的就喜欢上他了,还帮自己逃婚,确实惯着。
心里正感叹着,车子突然转向另一条道“去市区不走这里吧。”这条路陈至诚带她吃饭那晚走过,她对方向很敏感,很确定是走错了。
“前面路不好走,这里一样。”周南辰随口搪塞过去。
徐悠见前方等红绿灯的车子还真不少,算是认可了,没再说话。
进了商场,周南辰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跟随着,既不尴尬又安全,徐悠仍然烦恼。
有周南辰在她总不好意思去女装柜台。
一是怕被服务员误会,二是被大醋坛子知道带他兄弟试女装会不会死都没处说理去。
打消了买衣服的念头只能往别的地方绕。
周南辰无所谓去哪儿都跟着。
可没有陈至诚陪着她总感觉越逛越憋闷。
他只陪了自己一天却像过了几年难以割舍。
漫无目的的瞎逛在徐悠看见钟表专柜时结束了。
陈至诚送给自己那么重要的礼物,该回礼才是。
正好人不在,买来算是惊喜。
非周末时间段商场人不多,服务员凑在一起说笑聊天。
有几个漫无目的张望,盼着有顾客能把本月业绩完成。
可见她过来没人理睬,服务员动也不动。
柜台里的表最便宜的也是万元起步,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怎么能消费得起。
服务员不急不缓地踱步到近前,只笑笑看着她。
“这个我能看看吗?”徐悠指着一款钢链腕表。
“那是今年新款,限量的,不能试戴。”
“看看也不行?”徐悠感受到一点敌意,但耐着性子不想破坏心情。
这个牌子在北城还没入驻。预计明年新开业的购物广场招商会引进,徐悠关注好久,一直喜欢这家男表的风格。
今天好不容看到了,不拿到手里不甘心。
“确定要吗?”服务员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她。
徐悠撇撇嘴,“这个呢?”指了指另一款稍微便宜些的皮带腕表。
服务员慢吞吞地掏出钥匙,打开侧门,手表放在托盘里,只给看但不让碰。
徐悠的小脾气立刻上来了。
排外这一点她懂得,况且自己的口音一听就是不是本地的,穿着也很普通,那什么眼看人低她忍了,但表必须买。
打定主意后,她又绕了一圈,和周南辰一人一杯咖啡回到柜台。
这次她换了个服务员,之前接待她的人用鼻子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这个服务员态度很谦和,还贴心地介绍表盘机芯工艺等等。
徐悠虽然都知道但耐心听着,检查无误后,直接让服务员包起来交款。
在服务员殷切地道别声中她拎着袋子离开了。
徐悠并非意气用事,只是不想花钱还被人瞧不起。
回到家,把袋子拆掉精心包装好放在书架上,与首饰盒并排,她望着紧靠在一起的两个盒子说不出的甜蜜。
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手机铃声,仿佛心有灵犀般,它真的就响了。
腻腻歪歪聊了好久,陈至诚那边安静得出奇,他解释单独找了个包厢,饭局本来很多人他嫌太吵。
“晚上吃了吗。”其实想不到能聊什么,又不舍得挂电话,话题总绕回老生常谈。
“喝酒了,先不吃。”那边有窸窸窣窣声,听上去确实喝多了。
徐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跟谁在一起。”
“改天让你看看。”电话里陈至诚少有的坏笑。
她恨现在不能给他一拳,想也知道他多嘚瑟。
陈至诚这样说她放心了,嘴上不饶“不去,我这也有,睡了。”
利落地挂断,屋内空空的寂静在耳边回响,她想他。
此时周南辰已回住处,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她,说不出的空。
接下里的几天,徐悠基本都不出门。有时间会翻陈至诚的笔记本。她不再执着于寻那本最旧的。陈至诚对华济的发展规划,同样值得她学习。
在饱和暖的基础上,徐悠开始有了更多想法。对一些事也有了新的见解。
这天就在陈至诚的文件里,翻出一份厉盛集团的材料。
徐悠猜应该是帮自己查的,两家集团基本没有业务往来。厉盛以建筑为主,华济做医药起家,怎么看都是搭不上关系的。
仔细再看,果然内有玄机。
原来厉峥一直间接控股着多家小型建筑公司,其中一家拉着徐成斌合作房地产开发,近五年开始涉足各个领域,投资越多永安堂的窟窿越大。厉峥用这种方法挖空了永安堂,再由厉盛集团出面收购。
若是以前的徐悠看到,肯定会气愤。此时徐悠只能夸一句聪明,然后认真理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已经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徐悠了。
张姨依旧来做一日三餐,吃过后徐悠就上楼看陈至诚留下的材料,顺便等电话。
这期间陈至诚每日至少三通电话,聊几句就会挂断,只是不再像那晚迷迷糊糊。
徐悠心总存着疑问和担忧,怕他出事,又怕说多了添负担,两个人都这样绷着,硬撑着表面的平静。
张姨忙完了会找周南辰闲聊,太阳落山就走。
周南辰聊不动了就去花园里守着,只是最近几日晚上他睡在一楼沙发上。
徐悠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周南辰不像是看着她,更像是防着谁。
有几次徐悠晚上下楼,他会突然坐起来,确定是徐悠后又躺下,不多说一句话。
而在第六日的傍晚时分,徐悠的想法得到印证。
周南辰告诉她“今晚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