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还我哥哥！ 第6章 神山迷踪

狼妖极通人性，察觉到眼前少年并无恶意，便收起了獠牙利爪。

“别怕，小家伙们，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牧沿舟低声道，带着他们前往古神山方向。

古神山，耸立于禾都西侧。它虽名为古神，不过山峰上居住着都是古老的大妖，人界道士不敢轻易踏足此地，倒是适合翠瞳灰影这种上古神兽栖息。

“我们到了。”

他站在古神山山脚，抬头仰望，古神山山顶常年积雪，银装素裹，而山腰以下则是古木参天。几只小狼妖感受到了古神山的气息，纷纷昂起脑袋呜鸣。

若直接将它们放在山脚，可能还会被道士抓走，牧沿舟虽然心里敬畏古神山，可是为了小狼妖的安全，还是鼓足勇气踏了进去。

牧沿舟对妖，内心最深处可以说的上是恨，毕竟是因为妖，未良万千百姓流离失所，是因为妖，自己自幼失去双亲。

他至今仍记得，七岁那年，未良云溪城门下，狼妖的利爪贯穿父亲的胸膛，血肉撕裂的声音犹在耳畔，仍记得母亲以身为盾，以灵铺路，换得哥哥和自己一线生机。

但此刻为何要救这些小狼妖，他心里也弄不明白，只依稀记得某年秋天，漫山金黄，落叶纷飞，山庄银杏树下，阿娘曾对幼时的自己和哥哥说：“识善恶而明憎恶，此为君子之道；一概而论，残害无辜之辈，非君子所为。”

微弱的阳光透过参天古木稀稀落落的洒在他身上，牧沿舟继续往里走，古神山的景色也开始逐渐变得不同。他注意到古神山的树似与外边有些不一样，越往里走越明显，这些树的枝干歪歪扭扭，诡异至极，细细看甚至有点像人的臂膀。

牧沿舟心中发怵，脚下步伐加快往里走。

约莫走了半炷香，眼前豁然开朗，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湖水清澈见底，四周木林郁郁葱葱，无疑是一个适合小狼妖生存的风水宝地。

他轻轻地将笼子放到草地上，迅速打开了铁笼闪到一旁。小狼妖们从笼子里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不一会就放松了下来，有的甚至在地上打了个滚。

牧沿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它们道：“这里应该很安全啦，你们放心去吧。”

看着这些重获自由的小狼妖，牧沿舟不禁老泪纵横，颇有种老母亲的既视感。

他挥了挥手：“孩儿们，为娘，啊不，本公子走了。”有只胆大的小狼妖过来蹭了蹭牧沿舟的脚，仿佛在感谢他。

“行了行了，本公子做好事不留名，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快些修成人形，好好保护自个儿。”

说罢，牧沿舟甩了甩衣袖，假装自己是刚拯救了世界的大侠般潇洒离去，当真是年纪大了，小小的离别也能让他心生感慨。

走了一会儿，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心中隐约泛起一丝疑惑。

“这里……我是不是刚刚走过？”牧沿舟停下脚步，观察四周，此处距离放生小狼妖的湖泊应该就十丈有余，回头甚至还能隐约瞧见湖面。而他方才已经走了好一会，绝对不止这么点距离！

“莫慌莫慌。”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脸颊，试图平复一下心情。牧沿舟手搭在自己的佩剑上，此剑唤名“沉沙”，与牧行川的佩剑“折戟”乃同一块陨铁所铸。他试图通过佩剑与牧行川联系，然而古神山似乎有某种结界，隔绝了外界。

牧沿舟有些慌了，这时，一阵啼鸣声从密林深处传来，打破了林中寂静。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拔腿就跑，踩得脚下枯叶咔咔作响。

“哎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大手将他拽到丛子里。

“哥！”牧沿舟回头，对上的确是姬无契的脸。

姬无契没好气道：“哥什么哥，小声点。”

“怎么是你啊！”

“你这话说的，怎么不能是我，是我不好吗？”姬无契调侃道。

不多说，二人半蹲着往灌木丛深处移走。古神山树丛中可不乏小虫小蛇，一条粉红色的小蛇嗖地一下从牧沿舟脚边窜过，倒不是他怕蛇，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粉蛇刚好让他吓了一跳，况且半蹲着的姿势本来就很难维持平衡，于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

姬无契反应迅速，双手一把揽住牧沿舟肩膀，稳稳扶住。

“小心着点啊，小公子，”他尾音上扬，唇角微微勾起。

这一扶，牧沿舟的背部刚好不偏不倚地靠在了姬无契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他甚至能感觉到姬无契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距离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被一个大男人搂着算什么，牧沿舟略微不适，心下一凛，欲振衣而起，却被这双大手摁了回去，

“别动。”姬无契沉声道。

“干什……，”还未说完，就看见一只妖怪从林中走出，一头飘逸的毛发如夕阳余晖，黄中带赤，头上还顶着一只鲜红羽冠，**着上半身。

牧沿舟大气不敢出，心道：“古神山可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待那只妖怪走的稍微远一些，他偏过脑袋问姬无契：“那是个什么妖怪，长的可真奇特。”

姬无契淡淡道：“那不是妖，是怪。”

牧沿舟一头雾水，问：“妖和怪不都统称妖怪，有什么区别吗？“

姬无契答道：“区别可大了，怪是妖的不完全体，如果是妖，至少你还能和他沟通，只要你有勇气有智慧，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怪，那他可是直接奔着吃你来着，不可交流。”

牧沿舟思索了一下，问道：“那如何判断他们是妖还是怪呢？”

姬无契笑了一下，指尖快速轻抚过牧沿舟脸庞：“牧小公子连这都不知道吗，看来你们牧云山庄也不过如此嘛。”

牧沿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行行行，聪明机智的楼主大人，可否请你大发慈悲告诉一下我呢？”

姬无契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沉声道：“小公子不妨先起来，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呢。“

牧沿舟这才发现他还靠在姬无契胸膛上，方才二人竟是维持着这个姿势讲了这么多话。

牧沿舟猛地起身，重新在一旁蹲好，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姬无契见此，眼眸笑意更深，“暖，咱们的牧小公子怎么好像脸红啦。“

“那……那是被那只怪物紧张的，”牧沿舟结结巴巴解释道。

“你要是喜欢这个姿势，我也不介意你一直靠着哦~”姬无契抬手轻轻扫过牧沿舟下巴。

牧沿舟这次眼疾手快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行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分辨妖和怪。”

“很简单，看他穿没穿衣服就知道了。”姬无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只怪，“妖通常已经可以完全化成人形，模仿人类的行为比怪妖精细的多。”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姬无契耸了耸肩。

牧沿舟朝那只毛发黄中带赤的怪看去，道：“那你知道那是只什么品种的怪吗？”

姬无契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只是豹纹勾勾嗒。”

“啥？”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什么勾勾嗒。”

姬无契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说道：“《怪神录》里就是这么记载的，他诙名就叫豹纹勾勾嗒。”

《怪神录》乃是早年民间道士收集而成，为了让普通百姓也能明白，口语化记载了各种奇珍异兽，比如白虎妖还被叫做吊睛白额大虫，蛙妖被叫做绿皮呱呱。

牧沿舟一脸无语凝噎：“那还真是……通俗易懂。”

他又打量了一下那只怪，心道：“直接说是鸡精不就行了吗……”

牧沿舟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姬无契说道：“哎对了，你怎么会忽然在这儿，我哥呢？”

“与其关心我怎么在这，不如先想想咱们怎么出去吧，牧小公子。”姬无契拍了拍他的头，“那只鸡，啊不，那只豹纹勾勾嗒可是设下了迷阵，铁了心要把你吞吃入腹哦。”

“你不也在这，咱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那依照牧小公子的想法，你觉得该怎么做呢。”他的语调非常平稳，仿佛自己没有被一起困在这一样。

“自然是……敌不动我不动。”

“你不动？”姬无契嗤笑一声，“古神山有迷障，你知道在这儿呆久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会晕倒？”

“笨，你难道没注意到古神山的树吗？”

被他这么一说，牧沿舟忽然想起来古神山那些似人似鬼的诡树。

姬无契指了指他们背后的那颗诡树，怜悯地说道：“看这年纪，不知道是谁家的爷爷奶奶呢。”

牧沿舟被他吓了一大跳：“你是说……这些诡树是人变得？”

“古神山不仅妖怪会吃人，这里的树也会吃人，迷障里呆久了，你会逐渐失去意识，灵识与古神山的草木精华融为一体，你的□□也会逐渐变成诡树。”他折了一根诡树枝干，继续说道，“这些扭曲的枝干，没准就是那些人变成诡树前的刹那，意识回笼时不断挣扎所致。”

姬无契拿起枝干挥了挥，就像是在挥谁的手。

牧沿舟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那些七扭八歪的诡树，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那你可有什么出去的办法吗？”牧沿舟凑近低声询问，尽管他不太喜欢姬无契的作风，此刻也不得不拉下脸来问他。

“哟，牧小公子也有没办法的时候啊。”姬无契眉梢一扬。

牧沿舟抿了抿嘴唇，耐着性子问：“看你这架势，你有办法？”

姬无契目光落在牧沿舟淡唇之上，鬼使神差说了句:“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有病吗？这时候还开玩笑！”他当真是有些恼怒道。

“不然我亲你也行。”

不及牧沿舟反驳，姬无契气定神闲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只古埙。

牧沿舟道：“是‘少悲’!”

这正是姬无契方才从灵渊阁拍下的古埙少悲。

他忽然想到灵渊阁内被灭灵的兔妖，讪讪开口道：“你要准备绞杀那只豹纹勾勾嗒的灵吗?”

“你想我那么做吗？”姬无契反问。

牧沿舟神色有些不自在，开口道：“毕竟是我们先行闯入古神山，人家没准…没准也只是出于自保设迷阵。”

他抬起眸子看了看姬无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姬无契方才好像……笑了一下？

只见他又拿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说道：“既如此，我可以试着将他魂灵短暂轰出体内，不至灭其灵，但能让他暂缓行动。然后我们就……”

“趁机溜之大吉！”牧沿舟锤了下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