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还我哥哥！ 第5章 灵渊之音

木栾盛放，满城秋来，半树金黄半树红。秋风吹起满树铃铛，拂过它半生绚烂。

不多时，兄弟二人便来到了灵渊阁。还未进门，牧沿舟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撩人心弦的声音，

“牧小公子，别来无恙啊，我们又见面了。”

光是听声音，牧沿舟就起了半边鸡皮疙瘩。

“哥，是姬无契。”牧沿舟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夹着嗓子小声说道。

“慌什么。”牧行川先行转身，对上姬无契，将牧沿舟往后拉了拉，笼在自己高大的背影之下，“姬楼主，久仰，听说舍弟昨夜造次，多有叨扰，望君海涵。”

“哪里哪里，牧庄主言重了。”姬无契收起折扇，看向牧沿舟，眼中有细碎的笑意闪动，“我倒是觉得牧小公子有趣的紧，如此少年英杰，行事自然是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四个字，姬无契还特地加重了讲。

牧沿舟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听来总有那么些若有似无的阴阳怪气。

于是他上前一步，忽然一反常态地恭恭敬敬开口道：“姬楼主，昨夜是我冒昧了。”

姬无契挑起一边眉，折扇轻摇，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

还没等姬无契回答，牧沿舟又继续开口，漫不经心说道：“不知你家青楼修缮的如何了。”

“沿舟，不得无礼！”牧行川厉声喝道。

哪知姬无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还以为牧小公子都忘了这茬呢。”

他走到牧沿舟身旁，微微俯下身至牧沿舟耳边说道：“放心，自是会修的，不知到时候修好了，牧小公子可否赏脸来我这来看看啊。”

“我赏你二奶奶个腿。”牧沿舟嘀咕道，一旁的牧行川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注意言辞。

姬无契假装没听见，故意用关怀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更关心小公子你，昨夜跑的这般急，有没有伤到哪里。”他尾音微扬，浅浅带着笑意。

说完还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

牧沿舟一下弹开三尺外，“本公子身手好着呢！”

“那就好。”姬无契用扇子敲了敲手心。

“行了，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行进去了。”牧行川说罢，拽着牧沿舟的后衣领往灵渊阁里边走，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胡话。

“欸哥，你你别拉我，我自己能走，诶诶亲哥啊。”牧沿舟一边被托着一边叫。

走进，噢不，是被拽进灵渊阁，首先瞧见的是用一方白玉石砌成的高台，高台侧边雕龙刻凤，细腻之处可见毫末。牧沿舟不肖多想，便知这是用来展示拍卖之物所用。他抬头望去，环绕高台四周的，则是一圈高悬的雅间，雅间外饰以红木雕花栏杆，内里帷幔低垂，隐约可见其中摆放着檀香木椅。

牧沿舟仰望穹顶，只见灵渊阁内部的整个穹顶都是用灵石镶嵌而成，描绘了一条巨龙盘旋于灵渊之中的景象，难怪名为“灵渊”。

看见灵渊阁内此番景象，牧沿舟脑海里只能蹦出两个字，

“有钱。”

这灵渊阁当真是奢华至极。

有钱可真好，不像有些人的青楼就破破烂烂，想到此处，牧沿舟不由得暗暗偏头看了一眼姬无契。

姬无契似有所感般地偏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牧沿舟的眼神。只见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魅惑的狐狸眼划过一丝挑逗。

这一眨，牧沿舟另外半边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遂赶紧收回视线。

此时，一道红影自穹顶缓缓坠落，雅间内宾客纷纷起身，牧行川先前已对牧沿舟科普过灵渊阁的阁主名唤潇岚。红影落地，牧沿舟看清来人，一抹红唇与一身红衣相得益彰，一头乌发用金簪固定，手腕金镯碰撞，发出悦耳声响，这般华贵，定是阁主潇岚没错。

她朝着这边缓步走近，耳边别着一朵石榴花，牧沿舟细看了一下那朵石榴花，竟是用红纸折的，因有灵力相护不至损坏。

“牧庄主来啦，果真是仪表堂堂，俊朗无双。”她随即又看向与牧行川有五六分相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牧沿舟，“这位便是牧小公子吧，还真是如大伙说的那般翩翩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牧沿舟对嘴甜声音又好听的大姐姐的夸赞没什么招架力，不好意思挠头，“我哪有这么好，姐姐你尽说些大实话。”

牧行川轻踢了一脚正在臭屁的牧沿舟。

潇岚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姬无契，“哟，这不是岁春楼楼主吗，什么风把你也给吹来了，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人模狗样。”

“哪里哪里，阁主谬赞，许久未见您还是这般爱开玩笑。”姬无契道。

虽不知他们有什么过节，牧沿舟倒是在一旁看地乐呵。

潇岚招了招手，吩咐手下人将牧沿舟等人带上雅间入座，能入座雅间者都非富即贵。周围人见到连牧云山庄家主都来参与，不免对这场拍卖俞加好奇。

几人入座后，底下仍吵吵嚷嚷了一阵子，紧接着牧沿舟听见一阵锣响。

“欸哥，开始了开始了！”他拉了拉牧行川衣袖。

牧沿舟探出脑袋，看见潇岚站于白玉台旁，底下安静了下来，等着阁主发话。

“诸位贵客，今日诸位光临此地，乃我灵渊阁之幸，今次所展之物，皆为世间罕有，愿诸位皆能觅得心中所想。现下，便请诸位静观其妙。”

言罢，潇岚挥手示意，底下侍者小心翼翼端上一物置于白玉台上。

潇岚轻轻地揭开了覆盖在上方的红绸，露出了一只表面斑驳的古埙。

底下随即有人嚷嚷道：“灵渊阁莫不是什么东西都拿来凑数了，这样一只破木头也上的来台？”

另一名见过些世面的修士开口：“此埙莫不是有什么神奇之处？”

听他一言，大家都眯起眼睛细看，似乎想窥得什么不寻常之处。

牧沿舟也细细瞧，旁边牧行川开口：“你可窥得什么？”

“这木埙，看起来透露着一股沧桑感。”牧沿舟道。

“那不是沧桑感。”

“那是什么？”

“杀气。”

牧沿舟瞪大眼睛，运起周身灵力，再细细看那埙，似乎透露着些许灵力波动，这个波动微弱到普通人自是看不出。

潇岚不卖关子了，开口道：“这古埙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埙，吹奏此埙能够……缚灵。”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你说什么？！缚灵？”

“缚……谁的灵？缚灵之后呢？”

潇岚毫无波澜说道：“自然是—绞杀之。”

底下一阵喧哗，牧沿舟也惊讶地看向牧行川，怪不得他方才说上面有杀气。

“大家莫慌，此埙虽能缚灵，但只能缚妖兽的灵，绞杀的自然也只能是妖兽之灵。”潇岚淡淡开口。

底下众人语气从惊忧瞬间变成了欣喜，各大门派的修士都开始对此埙蠢蠢欲动。若能直接缚灵而杀之，对提升修为自然是大有裨益。

“当真有这么便利的法器？”有修士惊呼道。

“当真有这么邪门的法器？“牧沿舟对哥哥说道。

牧行川拧眉，他虽恨妖，但只恨当年入侵未良的妖。同人一样，妖也分好赖，识善恶而明憎恶，方为君子之道。

况且在禾都境内，许多妖并不闯入人类居住地，反倒是时常有修士为提升修为，闯入他们老巢行所谓“正义之举“。

若如此大张旗鼓缚灵而杀之，至其魂飞魄散，简直是泯灭人性！

潇岚不紧不慢解释道：“此埙名为“少悲”，乃百年前一名乐修所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行泯灭人性之事，却唤“少悲”，当真是讽刺。

这时，灵渊阁几名侍从抬上一只小兔妖，此兔妖修为尚浅，不足以化成人形，脖子被锁链牢牢捆缚。牧沿舟手心开始冒冷汗，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一名侍者缓缓吹起古埙，只见小兔妖先是痛苦抱头，继而满地打滚，而在众人听来，“少悲”之音有着说不出的心神荡漾。

待众人沉醉时，伴随小兔妖一声凄厉的嘶吼，它的魂灵在空中飘荡，埙声如蜘网牢牢束缚着它的魂灵。刺啦一声，侍者的吹奏变得更加急促，兔妖的灵魂在埙声中挣扎，但最终，它的身影在一声尖锐的叫声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于世。

冷汗不知不觉打湿了牧沿舟的后背，他望向兄长，牧行川表情也异常严肃，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底下众人已经开始叫价。

“我出五千金！“

“六千，我出六千金，这等好事怎能放过！“

牧沿舟感到一阵恶心，世风日下，底下众人非旦没有感到同情恐惧，反而展现出了一种病态的兴奋。

牧家当年曾亲历妖族虐杀未良百姓，故而二人对这般残忍的手段更是深恶痛绝。如今虽是异地而处，但他们反对的从来都是虐杀生灵，无关种族。

“杀便杀了，虐杀算是怎么回事！”牧沿舟倒吸了一口凉气，闷了一口茶水，“若是以虐杀取乐，那这些个人算是没救了！”

兄弟二人正待起身，旁边的雅间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姬无契。

“我出一万金。”他轻摇折扇，素日不起波澜的眉眼中隐约带上了几分不悦。

底下有人还想再叫价，但一看出声的是上方雅间之人，自知得罪不起。

锣声一响，“一万金成交！”

牧沿舟似乎想说些什么，被牧行川拦下。

“哥？”

牧行川摇头，示意牧沿舟别轻举妄动。

潇岚挥了挥手，侍者将古埙送至姬无契所在雅间。

牧沿舟只得坐回椅子上，低垂着眉眼。

思忖间，第二轮竞拍开始了，现场气氛再次变得活络起来。几名侍从抬着一只笼子上来。

众人定睛一看，笼子里关着的是四五只小狼妖，一双双眼睛透着幽幽的绿光，毛发闪着金属般的光泽，识货的一眼就能认出这批小狼妖绝对是妖兽中的上上佳品。

潇岚介绍道：“诸位请看，这批小狼妖乃是灵渊阁近来所获之奇珍--翠瞳灰影。”

一名身着九朝门弟子服的修士提问：“翠瞳灰影？这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潇岚掩嘴轻笑：“若是妖山上还能抓到，哪能进我灵渊阁来拍卖。”

众修士闻言，心想此言非虚，毕竟灵渊阁专售奇珍异宝，能弄到手也不奇怪。

“诸君可以选择将这批狼妖训为灵骑，也可以选择噬其妖元增长修为，抑或是吃了它们，”潇岚不咸不淡开口，“总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笼子里的狼妖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一只胆大的在前边张牙舞爪嘶吼护着后边胆小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翠瞳灰影极其难得，可狼妖也极其难驯，一个不小心还会伤了自己。

前有可缚妖灵的少悲，后有一批小狼妖如砧上鱼肉，牧沿舟真不知这群人还想干什么，于是猛地起身，

“我出十万金！”

牧行川阖着眼，没有继续出手阻止，但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败家子，喊那么高，真当钱是大风刮来了。

狼妖便被抬了上来，牧沿舟看着这堆毛茸茸的小狼妖，伸手想摸一摸，差点被最前面那只咬了一口。

“你小心着点。”

“知道啦哥。”牧沿舟笑盈盈道。

牧沿舟抱起一笼子的小狼妖，如获至宝般的对牧行川说道：“哥你在这继续等‘玄霄'，弟去去就回！”

“你小子去哪！”不等牧行川说完，牧沿舟一溜烟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