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变双烬 第6章 釉变

法医实验室的冷光灯下，沈清夜腕间的医用腕带泛着青灰。陈铎将X光片插上灯箱，肋骨阴影间闪烁的金属光点，像极了定窑瓷器在窑变时迸溅的铁星。

"生物芯片嵌在第三胸椎，已经和神经丛共生。"法医的镊子尖划过解剖图，"芯片内存储着1998年3月12日全天的监控录像，但需要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激活。"

顾寒舟的指节叩在防弹玻璃上，看守所的探视窗将他与沈清夜隔成两个世界。他看见对方睫毛上凝着霜，恍若那年修复室窗棂结的冰花，他们在暖气管道旁交换体温时，沈清夜的睫毛也是这样挂着细碎晶莹。

"你早就知道。"顾寒舟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开白雾，"从七岁那年给我送蜂蜜蛋糕开始，就知道我们是......"

"实验品。"沈清夜的指尖在玻璃上描摹对方轮廓，医用腕带的报警器突然闪烁，"林绾绾烧毁的日志残页显示，顾夫人用铅汞溶液喂养我们十年，为了让器官呈现古瓷包浆般的质感。"

探视室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黑暗中有蓝光从沈清夜后颈渗出。顾寒舟的虹膜感应到生物芯片的脉冲，记忆如窑变的釉色在脑海铺展——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母亲举着注射器对七岁的他说："小舟要成为最完美的青花瓷。"

沈清夜突然剧烈抽搐，监护仪警报与看守所的警铃交响。顾寒舟撞开警卫冲进探视间，发现对方后颈的胎记正在渗血，形状与母亲保险箱里的瓷片完全重合。

"芯片...在共振......"沈清夜抓着顾寒舟的领带呛出血沫，暗红色液体在白色囚服上晕开钧窑紫斑，"祠堂地窖...第三个神龛......"

暴雨倾盆时，顾寒舟跪在顾氏祠堂的积灰中。第三个神龛的檀木匣里，碎瓷片拼成的婴孩襁褓图刺痛瞳孔——胎发间缀着的翡翠平安扣，正是林绾绾订婚宴上戴的那枚。

手机突然震动，陈铎发来尸检报告的高清照片。沈清夜心脏切片在显微镜下呈现奇异网纹，与顾寒舟过敏反应检测报告上的血管造影图互为镜像。

"不是铅汞中毒。"顾寒舟的指尖被瓷片割破，血珠滴在实验日志残页上显影出隐藏字迹，"长期注射纳米级瓷土溶液，致使脏器逐步硅化......"

惊雷劈断百年古树，树根间裸露出锈蚀的铁门。顾寒舟用染血的瓷片划开锁眼，尘封二十年的育婴室赫然入目——恒温箱上的铭牌写着"实验体甲/乙"，照片里两个婴孩后颈的芯片疤痕宛如并蒂莲。

暗室突然亮起投影，顾夫人年轻时的影像在蛛网间浮动："当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共生实验成功了。"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微笑，"真正的顾家继承人会在你们厮杀后诞生，就像养蛊......"

顾寒舟砸碎投影仪时，腕表警报显示沈清夜的生命体征正在消失。他疯了一样冲回看守所，却在急诊室门口被陈铎拦住："沈先生自愿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心脏受体是......"

手术室的红灯刺破雨夜，顾寒舟攥着捐献协议跪倒在地。签字栏的"顾寒舟"三个字，用的是沈清夜修复古画时独创的瘦金体，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极了那年缠在他腕间的红绳。

晨光穿透云层时，顾寒舟在ICU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摸着胸口的纱布，突然想起沈清夜坠落时说的话："你要用余生养这场雪。"监护仪显示他的心率与气象台播报的次声波频率完全同步——那是沈清夜心脏停跳的瞬间，千里之外震塌了顾氏实验室的雪崩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