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娥 第17章 谢婉

嫁衣交予绣娘以后，柳絮仍没有片刻的停歇。

“我几乎不饮酒，完全不知该如何分辨酒的好坏。”柳絮对周琥道。“不过我很懂宣传和包装，只要品质不是太差，我们可以给它造一个故事。”

周琥和周柏的确是个好帮手，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将此时各地有名的酒都搜罗了来，这下就轮到柳絮对着大长桌上的五十五坛酒目瞪口呆了。

“若说品质，则各有好坏。不过论酒香贵州苗酒无出其右，论色泽则有嘉兴十月白和洞庭春。若品其醇厚，当属杭州三白和绍兴女儿红。”周琥自从接受柳絮的人体模特并找人编制以后就对柳絮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免疫了，波澜不惊的为柳絮提供建议。

“贵州苗酒如何？”柳絮敏感的问道，难不成是‘国酒茅台，为您报时’？

“口感极为不错，只是价高，一坛子要价五百文。”周琥叹道“从贵州到京城，没有三五月的时间是运不到的。更别说一路丛山峻岭，盗贼横行，其间消耗极为惊人，价贵也可以理解。”

一坛子约莫一升，五百文一升的进货价的确高了，给到柳絮的利润空间并不大。若是出价一两银子一坛，一桌席面少说也要摆两坛酒才好看，那这桌席面的规格就太高了，这是王公贵族都要考虑一下的程度。

柳絮抱着散发着扑鼻清香的黑陶酒坛想再争取一下，毕竟这些名酒她只能品出辣味，唯一能区分的就是闻，而苗酒的确够香。

“若是能将价格压到三百文，我有办法将它卖出去。”柳絮道。

“回太太的话，大宗进价不比散装，一下子压这么多几乎是不可能的。”周琥耐心的解释道。“最多一坛再低五十文，再往下行商也没利润了。”

“可若是这个价格，那就只能卖给公侯之家了。”公侯之家大婚能有几回？

“绍兴女儿红二百八十九文，价格合适。”周琥又道“只是如今市面上绍兴酒占了很大的份额，想必已经家喻户晓，没有太太要求的新意。”

酒水需要场地来存货，这就不比喜糖嫁衣可以走琳琅满目的路线，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两种。但两种酒还不如一种，免了顾客的左思右想，倾力打造独家。

柳絮又轮番将五十五个酒坛子闻了一遍，最终还是说道；“我认为还是苗酒极具特色，你在‘食百味’订个座，将贵州行商约来，我亲自与他们谈。”

周琥道：“是。”心中却有些不服气，太太这是怀疑他的能力还是怀疑他虚报价格，故而并不阻拦，暗道只等太太碰壁了才晓得他周琥的忠心。

“剩下的酒叫骡车运到国公府去。”柳絮说罢起身回家换衣服，悦怿说今日姨妈到京，谢母让她早早去国公府为亲姐接风洗尘。

柳絮从铺子后方出来时，一群头带方巾，身穿青布直身，斜挎书袋的学生正在选购糖果。打头的青衣小少年选了一块松仁雪花酥、一块棉花糖、一块牛奶小方、一块梅花形状的黄油曲奇和五颗白兔、荷花、寿纹、猪头、牛头花纹的硬糖，新雇的店小二麻利的将纸袋折叠封好，收了小少年二十文后将油纸袋递给他，不忘叮嘱：“客官记得吃，时间长了味儿就不好了。”

柜台里有近三十种曲奇饼干和糖果，形状各异颜色丰富，真的做到了让人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柜台后方贴了对联，上联‘当日现做’，下联‘颗颗香甜’。

正是学生放学归家的时候，虽学生们自觉排了队，店小儿仍忙的脚不沾地。柳絮看的心情大好，让红菱去叫马车，自己则到后面排队买糖去。

十二三岁的少年对身着浆洗褪色的靛蓝色棉布背心、脸上毫无粉黛的柳絮没有半分兴趣，仍然边排队边闲聊。

柳絮前方的少年仍在和他前方微胖的同窗说话：“我娘昨日给我的午饭钱和今日的午饭钱刚好够卖一小袋，她一定喜欢。”

他的同学恼道：“所以你中午抢我的饭吃就是为了省午饭钱，好买糖果讨好你的未婚妻？”

他笑道：“这话说的，抢你的饭吃不是为了让你减肥吗？”

微胖的学生转过头来怒道：“袁猴子，你够了！”

少年笑道：“别气嘛，改天陪你去看刘家姐姐...”

在同窗杀人的眼光中，少年闭嘴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没一会儿，又哥两好的一块嘀咕什么样的糖果心上人会喜欢去了。

柳絮嘴角微微扬起，想起了她那一群调皮的男学生。虽然在她的课堂上脑袋空空眼神里透着智慧，让他回答个问题能嗯嗯啊啊两分钟，将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他们又各自有着自己的闪光点，那个在课堂上能发呆一节课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帅小孩，在球场上每一次敏捷的过人都能击中观众的心，每一次跳跃和投篮都好似在发光。

如果没有严格的绩效考核和高考压力就好了。如果学校能真正做到因才施教，社会舆论和家长能够接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么她一定能由衷的欣赏和赞美他们和学习无关的每一项长处。

店小二看到柳絮愣了一下，喊道；“太太。”

柳絮示意他不要声张，道：“每样都给我拿两块吧。”

土豪的举动果然引来少年们的惊呼，柳絮付了五百文后在少年们羡慕的目光中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换了一身绫罗外加满头珠翠后匆匆往国公府赶去，柳絮还未走进谢母的花厅就听见爽朗的笑声，看来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到了。

柳絮刚进去就见谢母的左手边坐着位丰腴的妇人，想来就是谢婉了。谢婉头戴金丝鬏髻，周围金累丝钗梳，珠翠堆满，上着藕丝对吟衫，下着翠绫裙，远远看上去金光闪闪，华贵又气派。

谢母右手边是个十二三岁梳着髻鬃的小女孩，想来就是渝姐儿了。渝姐儿头上带着粉樱花钿，金蝉簪。额前一圈的流海下一双眉毛状若丛山，圆圆的眼睛神采飞扬，与她母亲不同的是她有着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翼。白里透红的脸颊和红润的嘴唇告诉柳絮，这是个身体十分康健的孩子。

柳絮迎上去道：“我来晚了，竟让姐姐等我。”

谢婉起身走到前来拉着柳絮左看右看：“瞧着真清减了许多，竟这般瘦了。”又说“既知我今日要来，怎么不早早来等我？”

柳絮早有理由：“原是要一早过来的，想着搜罗些好酒为姐姐接风洗尘，这才来迟了。”

谢婉引了妹妹到左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去拉了渝姐儿过来说道：“心是好的，不过还是要罚，一会儿开席你先自罚三杯。”又对渝姐儿说“快来见过你姨妈。”

渝姐儿屈膝道：“姨妈。”

柳絮将人扶起来，叹道：“生的这般好样貌。”

又从头上取了荷叶翡翠步摇簪在渝姐儿头上：“姨妈也没有什么好物件给你，这个步摇你拿去带着玩儿吧。”

谢婉全不在意柳絮的礼物，只得意的揽着渝姐儿说道：“未出嫁时我就说我要生的好些，你只是长得高些瘦些。如今看着渝姐儿，你该认了吧。”

不待柳絮回答，谢母骂道：“回来见着你妹妹又开始说这事儿，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坐着活似个弥勒佛，还要比美。”

谢婉让渝姐儿去孩子堆里玩，自己走到谢母身旁坐下，回道：“我要不是弥勒佛，他洪家能攒下这份家财？娘你就评评看，论五官，是我生得好些还是妹妹生的好些。”

谢母无奈，哄道：“论五官，的确是你要强些。”

谢婉这才满意，笑道：“怿姐儿生的好是她爹的功劳。渝姐儿生的好可完全是我的功劳，这就证明了我比妹妹长的好。”

正说着，外面小丫头道：“大老爷来了。”

谢宴阔步进来，对谢婉说道：“你二哥去同事家吃酒，不回家吃饭了。”

谢婉冷笑：“原是我不配他回家吃顿团圆饭的。”

谢宴就笑：“你背后嘀咕算什么本事，你明儿见了你二哥当面问他你配不配，那样我才服你。”

谢母打岔：“他有公事就算了，明儿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又骂女儿“你真当自己是弥勒佛啊，谁都得巴巴的回来看你。”

谢宴说：“可不是弥勒佛，浑身金光闪闪的。”又说“今儿谢婠都往家里搬了五十五坛好酒，你回来给我带了啥。”

谢婉乐道：“大哥好不要脸，妹妹这酒明明是冲着我的面子，你好意思往脸上贴金吗？”又说“就知道有这一遭，给你带了一盒子龙园茶，归整了行李就送来给你。”

正说着，谢全孝家的进来禀报：“老太太，揽月楼那边布置好了，请移步吧。”

一行人便出了谢母的花厅，往后方去了。揽月楼在谢母院子后方，谢宥院子西边，是两边开窗的二层小楼，每层都能摆上两张大圆桌。

进了揽月楼，谢母就道：“让他们大舅带着爷们在下层玩耍，咱们娘几个楼上去吧。”柳絮和丹雀一左一右扶着谢母上楼。

谢宏跟在渝姐儿身后也想上楼，但碍于母亲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便乖乖到楼下的圆桌上坐了。

楼上谢母在主位坐下，又拉谢婉、谢婠一左一右坐了，依次是王夫人、余夫人再是小辈的姑娘们按长幼落座。

谢婉落座就说：“快拿酒杯来，我定要好好尝尝妹妹的五十五种名酒。”

柳絮起身亲自给谢母和谢婉倒酒，说：“我是品不出优劣的，少不得请母亲、姐姐和大嫂、二嫂今晚都尝一尝，评出个名次来。”

余夫人道：“真要一一尝尽，那这舌头指定不能要了。”

谢母道：“不妨楼上楼下各尝一半，各选出好的来，再来评比。”

谢婉道：“娘这个主意好，但若是光饮酒也没意思。”想了想道“即是要选酒的好坏，咱们便来斗酒。”

一时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良言一句三冬暖，读者的鼓励就是我码字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谢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