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被小白兔逼到角落,爪子也被石头压住,没有任何攻击力气。绝望之中,大灰狼问小白兔,兔子怎么能杀掉狼呢?小白兔说,因为我是狼。”
“小白兔当着大灰狼的面,脱掉毛茸茸伪装,举起枪给了大灰狼解脱。”
初夏合上绘本,扭头看身后男人。
“任辛树,这是给孩子看的吗?”
“叫叔叔。”
“任辛树叔叔,你确定是儿童书?”
初夏从福利院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还有点稚气。
任辛树看得乐呵,向来以淡漠面孔示众的男人,脸上泛起几分与他身份不符的傻气,他盘腿坐在初夏旁侧,翻手看了眼书后标签。
[青春疼痛文学]
“……”
吴文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是。”任辛树面不改色,微屈手指轻敲封面张牙舞爪的小白兔:“大人看的书不会有卡通画。”
本想糊弄初夏,谁知少年哦了声,低头看似漫不经心问:“那大人都看什么书?”
任辛树欲张口又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着实想歪了,倒不如说他自己思想不纯洁,手肘搭在膝盖想了片刻,最后冒出来句。
“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
初夏安静片刻。
他淡淡扭头:“您觉悟挺高。”
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怀疑感,可任辛树暂时不去追究,他看着初夏从小塑料凳坐起,将书一本本放回书架,又按照颜色归类整齐。
强迫症?
任辛树无意识地摆弄袖扣,目光始终落在初夏因动作微微晃动的发梢,可能因为营养不良,初夏发色偏浅,而瞳孔又是纯粹黑,两者交在一起,衬得他精致如人偶娃娃。
初夏是个漂亮不得了的孩子。
不过,他身上略显阴郁的气质,将这份惊艳稍稍压去几分,有种漫不经心的倦怠。
“初夏?”
见人一直站在那,还以为他遇到麻烦,任辛树手指撑地刚要起身。
重物裹挟风声,词典擦着男人头顶飞去,硬皮封砸在地面的声音扭曲,伴随纸张散开的哗啦声,任辛树猛地蹙起眉头。
“初夏!谁教给你的坏习惯!把书捡起来放回去!”
他呵斥着,爱书如命的初夏竟会摔书,这比任何事都让任辛树震惊。福利院向来管教严格,不会允许此类事情的发生,那么解释就剩唯一一个。
再加上初夏曾被退养过……
任辛树心窝酸。
站在书柜前的初夏扭头。
嘴角死抿,小脸紧绷,望过来的视线透出一丝畏惧,看得任辛树态度突然就这么软了,舍不得再说半句不是。
“来,初夏。”
他微微弯腰,张开手示意拥抱,即便初夏后退以戒备目光审视,任辛树还是尽量让自己神情再柔和一些。
初夏歪头,略带茫然打量,既不向前也不肯离开房间。后者耐性极好,悬空手臂一动不动,就等人过来。
“任辛树。”
“在。”
“……对、对不起。”
他声音低似蚊,如果任辛树呼吸声再大,不定就错过初夏往后人生中,有仅一次的道歉。
只是此刻,任辛树被迷了心窍,初夏飘乎乎的嗓音听得他软成一摊,心中暗想:本就是他欺骗在先,初夏生气也很正常,他还是好孩子。
初夏不肯过来,那他就过去。
任辛树向前几步将那单薄瘦小身板揽在怀里,也没开口,只静静抱着,下巴轻轻抵在初夏毛茸茸的头顶,任辛树偏头在其鬓角落吻。
“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我们初夏难受。”他收紧双臂,顺势轻晃:“以后初夏不舒服,对叔叔发泄,好不好?”
初夏未吭声。
他任由男人抱着,鼻尖靠在对方肩膀处,呼吸间都是任辛树身上清淡的草木香气,混合点点烟草气息,很容易安定混乱的心。
只是那个时候,任辛树自我感动般照顾着初夏,压根未察觉他脸上略带不屑的神情。
“……”
那个时候,怎么就不多看看呢?
任辛树头疼,捏住眉心未吭声。
丢了初夏让秘书方寸大乱,急得女人眼眶通红,一个劲道歉。任辛树知道这不是对方过错,极力压住胸口不断上涌的火气,挥手让她去跟进监控动向。
吴文贼兮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就说,小初夏受不了你这个驴脾气,早晚都要逃,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他一脸得意。
任辛树停止监控室的脚步。
他面无表情扭头,看得吴文发毛。
“令尊最近数次找我,询问你最近动向,念及好友多年,我只是说你在寻找新的蓝海市场。现在看来,实话实说你在鸭子窝安家比较好。”
任辛树语速不算快,听得吴文浑身冷汗,男人笑容狗腿:“别啊,别。找人,我擅长。”说着他开始分析。
“虽然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不过初夏常年在家,接触的人少之又少,肯定是被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挑唆的。我跟你说多少次你们没血缘关系,那些世俗人伦扯不到身上,初夏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吴文喋喋不休,等瞥见任辛树越来越黑的脸,他聪明地比划了一个嘘声手势,把自己嘴巴拉上。
过了片刻。
“最近换的心理医生办公处在哪?”
“公园附近,离这三四站路。”任辛树头痛欲裂,他心烦:“初夏不知道地址,去那里只是浪费时间。”
吴文没吭声,他认识的人都混迹在夜场,就算他们没见过初夏,也都知道吴文的发小有个捧在手心的宝贝,不可能瞒着掖着。
就在他以为事情只能报警,秘书拿着一沓打印照片急匆匆赶来。
“任总,根据监控路线推测,小少爷应该是去了地铁站。十二点左右运营的列车不多,两三辆都去往客运站。”
纸张整齐展开,任辛树视线下移,目光停在某个不起眼的胡同口,转头看了眼满脸茫然的吴文。
“医生除了会面时间,私底下见诊疗者的原因你知道么?”
起初后者没反应过来:“咋了?”停顿几秒:“不应该啊,谁会跟工作牵扯私密关系,难不成你又找了位变态?”
吴文咂嘴:“初夏好可怜,一个两个都不安生,我要是他早跑了,还能忍到现在——哎呦!”
他就知道!
任辛树咬紧牙关。
经历过两三次单独谈话,就算岳夜不主动开口,初夏也能打探到零星半点的消息,那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别跟过来。”
他丢下句匆匆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吴文与秘书,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女人感叹万千:“任总真的好疼小少爷,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好家长,您说是吧,吴先生。”
“……”
知道内情的吴先生抹脸沉默。
还真是,好、家、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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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白夹起的十二粒米悬在半空足有半分钟,被岳夜蹬了眼回神,囫囵吞枣咽下去又扒拉一口菜,结果看清初夏咬住小香肠的嘴巴,憋的他打了个嗝。
动静霹雳如放炮,岳夜筷子一横。
“不吃滚蛋。”
“客人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收敛点身上的痞子味!”岳白不甘示弱:“装也装不像,早跟你说留点头发,哪有心理医生整得的地痞流氓一样。”
闻言,岳夜皮笑肉不笑扭头,虽一言未发,眼神透出的警告味儿极浓,配合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寸头,真有点社会碴子味道。
就他这样,偏偏还是双一流本硕连读高材生,上学起就为别人家孩子的范本,打压的岳白抬不起来头。
见青春期的孩子服软,岳夜心中有数见好就收,顺势把那盘小香肠往岳白那边推:“……”
气得后者差点一口气吞下半碗饭。
无视兄弟之间的风波,初夏专注面前糖醋里脊,这种高油高糖的食物,向来是任辛树食谱上的黑名单。
算啦,老男人要保养身材。
自己体谅一下他,不愧是好初夏。
初夏满意点头。
他小心翼翼夹起根,每一寸肉都裹满晶莹不滴的酸甜酱,黄澄澄看着就喜庆,他嘴角忍不住微翘,恰巧岳夜捕捉到这幕,顿时脑补任辛树虐待初夏的画面。
“以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岳夜急急表态,眼神诚恳:“岳白下半年住校,房间闲置。”
“哈?我什么时候说要住校了?”
“现在。”
“你牛逼。”
岳白三番五次被驳面子,他脸都挂不住,筷子一摔蹭蹭去了三楼,关门震得玻璃晃动。
“别理他,那个臭小子。”
岳夜刚要安抚初夏,生怕岳白的粗鲁吓到他,结果男生擦擦嘴起身,端过来岳白碗筷为其加满菜,看得人一脸莫名。
“岳医生。”
初夏转身,眉眼弯弯。
“我送上去吧,刚才在外面我碰见岳白给我指路来着,不过因种种原因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他道谢。”
岳夜懵:“什么,岳白还会指路?”
初夏也不解释,捧住碗的模样乖巧可爱,配合他那张小天使般的五官,几乎没人能抵挡的住诱惑。
“是呀,他可是个好孩子呢。”
“我得好好谢谢他。”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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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