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刘仲瞅准时机,站出来为这件事添柴加火,阴阳怪气道:“父皇,儿臣虽不曾在边境待过,但在京中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晋国公府及颖州蔡氏的事迹。”
刘仲收到太子刘牧如刀般的眼神后,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疑惑问道:“怎么,太子殿下监国多日,竟从未没听说过吗?”
刘仲继续笑着挑衅道:“我可是听说,这几日弹劾晋国公的奏折,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多的数不胜数呢。”
太子太傅王落儒听后,不满刘仲所言,站出来,意指刘仲开口道:“陛下!单凭一张血书和一册万民书,也说明不了什么,保不齐是有心人伪造,再假借四殿下和七殿下的手呈给陛下,为的是搅乱朝局。”
太傅王落儒道:“不如让太子殿下细细查验,待查个证据齐全水落石出,也好还各位清白。四殿下与七殿下若不放心,也可在旁协助监察。”
虽说太傅王落儒常对晋国公及颖州蔡氏有所不满,但晋国公是太子登基的一大助力,绝不能就此塌台,因此王落儒站出来力挺太子和晋国公,将矛头指向二皇子刘仲。
太傅王落儒义正言辞道:“别冤枉了任何一个人,但也别放过任何一个试图搅扰朝堂的人!”
七皇子刘昶听后怒道:“傅士安临死前的血书不是证据吗?万民书不是证据吗?那到底什么才是证据?到底怎样才算证据齐全?”
刘昶刚收到万民书时,看得他心惊,他没想到,没想到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大江竟藏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昶怒目圆睁,目眦欲裂,怒吼问道:“难道要大江十万大军的亡魂站在大殿之上控诉,这才算是证据齐全吗?”
“够了!”承道帝恼怒,出言阻止刘昶继续再说下去。
十二年前十万大军湮灭在永州与大胡边境,导致大江国力衰微。而胡人在大江战败后,一路南下直指京师,他不得已带着臣民南下逃至汀州,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刘仲见七弟刘昶惹恼了父皇,又仗着父皇近些天对他的重用偏宠,继续添油加醋道:“父皇,不妨先看过众卿家的弹劾吧。”
“嗯?前几日不还有一箱弹劾晋国公的折子抬进了东宫呢?”刘仲见太子刘牧不置一词,颇有些幸灾乐祸质问道,“怎么,太子殿下竟不知情吗?”
太傅王落儒见二皇子言语之中直指太子,忙出言为太子辩驳道:“二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二皇子刘仲的生母是启盛帝贵妃宫中的一个洗脚婢,承道帝至今未予以册封。且承道帝想来不喜这二皇子,以二皇子的存在为耻,以致刘仲早过了及冠的年纪,承道帝仍不予封王。
当年若不是齐国公无意发现了苟活在宫中的刘仲,又趁着承道帝大赦天下时让承道帝认下了刘仲,今时今日这刘仲还不知道会死在那里呢!
刘仲不过是近来得些看中,就敢这般蹦跶,还妄想拉太子下水,真是岂有此理!
太傅王落儒又牵扯到承道帝身上,言语犀利道:“太子殿下是奉陛下的命令监国辅政,二殿下这是在质疑陛下吗?”
刘茂、刘昶这两位皇子虽当众弹劾晋国公,将矛头都对准了晋国公,可却无一人牵扯到太子身上。
承道帝刚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在想怎么把这几个儿子摘出去,毕竟这兄弟阋墙的事儿传出去不好听。
不过承道帝都从未想过要牵扯太子,这个逆子刘仲倒好,竟言语直指太子!
逆子!
承道帝目光扫向刘仲,看着刘仲,便想到他那身份低微的母亲,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有把柄落在汀州张氏齐国公的手中。
想到这,承道帝心中忍不住泛起一股厌恶,怒从中来,一脚狠狠地踹在刘仲身上,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攀咬太子?”
随即承道帝为整件事定了性,对众人道:“刘仲品性不佳,居心叵测,攀咬太子。”
承道帝又下令严惩刘仲:“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五十!幽禁府中!”
刘仲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承道帝,他不明白,为什么?四弟和七弟挑起的事端,他只不过是跟着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惩罚。
杖责五十!受了这刑罚只怕半条命都没了!
有个与刘仲交好的大臣看不下去承道帝如此偏颇,站出来为刘仲求情:“陛下,五十大板下去只怕要丢掉半条命!还望陛下三思!”
承道帝看也不看,一并处置了。随后对着殿内众人说道:“朕不希望看到有第二例攀咬太子、诬陷太子的事儿,若再有,就不是杖责幽禁了。”
承道帝扫视一周,众人皆垂下头,不敢多看一眼。这下,再也没有人敢再多言一个字了。
承道帝解决完,转身走上台阶,落座就席。皇后亲自承办的接风宴还是要继续,不能不给皇后这个面子。
七皇子刘昶心中很是不解,明明今天弹劾的是晋国公,怎么最后受罚的是二哥?看父皇这意思,是已经不准备追究晋国公了?为什么?
难道要就此放过晋国公吗?
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算什么!血书又算什么!万民书又算什么!
“父皇!”刘昶直起身高喊一声,跪着向前挪动几步,意欲让承道帝此刻就处置晋国公。
四皇子刘茂见状,拉了一把刘昶,但被刘昶甩开了。刘茂不得已也跟着跪到刘昶身旁,猛得把刘昶的头按下去,同他一起叩首跪着,阻止刘昶再继续说下去。
承道帝停下脚步,扭头冷眼看向刘茂和刘昶,问道:“你们还要说什么吗?”
当初让四子刘茂回来,是因为太子监国致承道帝失权,让刘茂回来制衡太子刘牧,且刘茂的外祖家齐国公也可与刘牧的舅家晋国公相制衡,两两相争必有损伤,这样才没有人会阻拦承道帝推行他的政策。
但没想到刘茂一回来就闹得这么大,若再继续按照这样行事,牵涉到太子,太子非被废不可。
若太子刘牧被废,四皇子刘茂现在势不可挡,不就又成了第二个刘牧吗?到时又是皇权旁落,这可就与承道帝谋划地大相径庭。
太子不能动!晋国公此时也不能动!
承道帝心中打定主意,绝不允许有人打乱他的计划,因此对着四皇子说:“茂儿,你既已受封秦王,就快去封地就藩吧。”
刘茂怔了片刻,十二年未见,没想到父皇竟这般薄情,急冲冲地要赶他走。
“父皇——”刘昶听后不禁为四哥刘茂抱屈,四哥才刚回京,兄弟姐妹们还没团聚片刻,父皇怎么忍心让四哥去陌南?
“儿臣遵命!”刘茂知道七弟刘昶是个耿直的性子,担心七弟会惹恼了父皇,因此不待七弟刘昶再多说一个字,便高呼领命,压住了刘昶的声音,而后就推搡着刘昶落座观宴。
容嫔见状松了一口气,轻轻抚着胸口,还好有四皇子刘茂帮着昶儿,要不然昶儿会向二皇子一样,挨上五十板子。
承道帝见他们二人落座后,一个眼神看向吴善辅,示意宴会继续。
吴善辅会意,吩咐宫人们按照章程继续进行接风宴。
皇后见承道帝回来,语气不满道:“陛下就这般轻轻放过了始作俑者吗?陛下可要还我们颖州蔡氏一个公道啊!”
承道帝冷哼一声,假笑着拉过皇后的手,睥睨道:“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依朕看来就不必追究了。皇后可别失了一国之母的气度。”
皇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咬牙切齿地皮笑肉不笑道:“是,陛下所言极是。”
随后承道帝和皇后一同看向大殿内的歌舞。
六皇子刘赞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刘赞见歌舞开始,大殿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此时离席只怕没人会注意到他。
大哥哥刘元和大姐姐刘安在偏殿,只怕大殿之上发生的这些大姐姐和大哥哥还不知情,于是刘赞便悄悄溜出大殿去了偏殿,他得去告诉他们。
虽然大殿内丝竹之声不断,但经过刚刚的插曲,五皇女刘宁总感觉气氛有些压抑,环顾四周,发现六弟刘赞不在座位上,这小子定是偷溜了。
刘宁抬头看向上位,见父皇和皇后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歌舞,同坐在她旁边的温嘉诚招呼一声后,便也悄悄溜出大殿。
刘宁见有个人影往偏殿去了,猜着应该是六弟刘赞,便也跟在刘赞后面去了偏殿。
刘赞将大殿发生的这些从头到尾地讲给刘安和刘元二人听,二人听后皆是大惊。
“什么?血书?万民书?”
“四弟和七弟弹劾晋国公?”
“二弟被杖责幽禁?”
“怎么最后是二弟受罚?”
刘安与刘元面面相觑,皆觉得不可思议。
刘安不安地在屋内踱步,细细思索后,决定还是得回正殿的接风宴上。万一几个弟弟没轻没重,再惹恼激怒了父皇,一来会损父皇声誉,让臣民以为父皇是个残酷之人;二来有伤皇室颜面,让臣民以为皇室子弟只会自相残杀。
刘安吩咐道:“小六,你随我我过去看看。”
“啊?”刘赞有些不情愿,他趁着没人注意才悄默声儿地溜出宫宴,自然不愿再回去。
英王刘元挣扎着起身道:“大姐姐,我也随你们过去看看吧。”
刘安按住刘元,心疼地拍着刘元的肩道:“你便在偏殿待着吧,我和小六去去就回。”
正在这时,挽袖端着汤药,带着皇后身边的近侍推门进来,行礼道:“奴才拜见三位殿下,本无意搅扰殿下聊天,只是英王殿下该喝药了,奴才这才不得已进来。”说罢,挽袖端着药碗呈到刘元面前。
刘元看见散发着苦味的乌黑汤药,一脸嫌恶地别过头去,绕过挽袖,轻掩着鼻子道:“这药先放一放,待我回来再喝吧。”说罢,便忍不住轻咳两声。
刘安见弟弟刘元咳嗽又不肯喝药,端起药碗亲自递到刘元面前,道:“元弟,要我亲自喂你喝下吗?”
刘赞在旁边看着掩嘴偷笑,平日里看着很严厉的大哥哥,没想到竟然不爱喝药,真像个小孩似的。
刘元绕着刘安转了一圈,无奈苦笑道:“大姐姐,我感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好多了,我看实在是不必再喝了。”
刘元先前就察觉到随着日复一日地喝药,他的身体并不见好反而越来越拆,便不愿喝药。但这药是皇后寻遍天下名医为他寻来的,且每天都派人来监督他喝药,因此刘元每天还是乖乖把药喝尽。
但在迎四弟回来的路上,因蔡桐打碎了刘元熬药的罐子,刘元停了几天药,却明显感觉到身体似有变好。刘元本就不愿喝药,如今发现不喝药身体会变好,现下更不愿意喝。
不过皇后的近侍就在旁边看着他,如今又有大姐姐在一旁守着,只怕躲不过了。
刘元见状,只得苦笑着将药一饮而尽,将见底的药碗展示给皇后的近侍、大姐姐刘安、挽袖看。
皇后的近侍看到英王刘元把药喝干净,笑着道:“奴才这就去向娘娘复命,还望殿下不要太过操劳,多多休息。奴才先告退了。”说罢,便拜别众人离开偏殿。
刘元待皇后的近侍走了有一会儿,一个剧烈咳嗽,将喝下的药呕出大半。
挽袖忙用手帕接住,眼神担忧地惊呼道:“殿下!”
刘安和刘赞见状也慌了神,忙搀扶着刘元倚到榻上。
刘安轻拍着刘元的后背,为刘元顺气。
刘元轻咳一声,有力无气道:“大姐姐,我没事,你们先去正殿吧。”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呢?”刘安语气着急道。
偏殿内的他们几人正为着英王刘元的身体状况而担忧,忽而听到外面传来:
“起驾——回宫——”
屋内刘安、刘元、刘赞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刘安纳闷道:“我记得宫宴要戌时结束,如今刚过酉正,怎么早早就结束了?”
“我去看看。”刘赞说罢,大步流星推门走出去。
李安禹:
20240925修改
20241012修改错别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未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