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几天,李杜二人未再出现。
芳汀左等右等都不来,在楼里是坐立难安,不过凭她的容貌姿态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吗?这次没被登时抓了问罪不也都靠她手段强,那男人还留着点余情。
她当然知道应该报答,正好那李一尘送上门来,只要她占了那箱宝贝献上去,以那男人最近的缺钱状况,愿意迎娶自己的可能性非常大。
然而没想到财宝还没得及捞着,自己多年积蓄反倒被洗劫一空。芳汀气愤得抓耳挠腮,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栋青楼。不过冷静下来还是得讨巧卖乖的想方法联系其他愿意帮她的人。
这两天终于有些眉目,那李杜二人就上门了。
芳汀自然是迎上去。
“李公子!杜公子!”芳汀显得激动极了,一双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身素色的衣裙更衬得她仿佛单纯灵动,天然去雕饰。
“你们终于来了!奴家可等久了!”
李一尘勾唇一笑,径自坐到桌前吩咐她倒上茶水。慢条斯理的似乎胸有成竹。
待细细喝过茶水后,李一尘方道:“你的罪其实可有可无,之所以把你还拴着开始是因为没找好替罪羊,现在嘛,演变成了借机发挥。所以重中之重并不是辩解。”
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李一尘左右看了看两人,笑道:“我跟杜公子回去仔细想了想,只要你能重操旧业,并且比以往都要做得更大,嗯,起码也得是这城里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只要能到这一步,你钱人自来,那点儿过往的小毛病还有谁在乎呢?”
芳汀听得眨了眨眼。
“我当然想成为花魁娘子,可这何其难?”芳汀为难得双手都绞紧了。看着李杜二人,眼里布满娇弱。“求公子们帮我。”
说着,便要跪倒下去。
李一尘没立马去扶,也不看她低眸垂泪,而是转过脸对身旁的杜月寒道:“杜公子会使剑,我会点儿乐器,咱俩正好给芳姑娘重新编排歌舞,也给其他老板们换换口味。”
看向地上惊喜望着自己的芳汀,李一尘勾起浅笑,做了个扶她起来的虚动作。
“所以这些天真是为新曲想破了头啊。人们都是追求新鲜感的,美好且丰富多彩的事物总是永远受到追捧。芳姑娘是个美人,就是有时候太柔顺了点儿。”
芳汀娇羞地看着李一尘,一边起身坐下。坐下时,凳子还悄悄挪近了点儿。
“这事儿越快越好,从现在开始就麻烦芳姑娘你认真学着了。我们可都很想看到你一展舞姿,重获新生的那一天啊!万人空巷看芳汀,一切近在眼前。”
“万人空巷!”
芳汀被李一尘说得心生向往,不禁幻想起自己功成名就不用谄媚讨好任何男人的样子。
李杜二人对视一眼,皆默契于心戏谑一笑。
他们说到做到,用钱买通妈妈后便开始布置起戏台子,然后广发花名卡,把城里所有达官贵人都请来。
根本不用怕不来,她芳汀是有污点了,这青楼却还继续开着吧?况且这回进场不用缴费,一早便有人等在门口瞧热闹了,只等着有人进去就顺道。
不得不说机会来了你也要能抓得住呢?那芳汀苦练舞艺,即便只学成了李杜二人合奏之美的一半儿不到,也已经足够称得上一句婀娜多姿形神兼备。
那正是剑光森森如惊雷,舞步蹁跹若游龙。
这般动魄惊心的舞蹈,搭配戏台装饰,在场的人就没在青楼里见过,说准确点儿,是半辈子都没见过。
一时间,便是掌声热烈,欢呼连绵不绝。
芳汀没想到会这么成功,看着李杜二人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火焰。
不过是为自己而燃烧的。
“多谢二位公子!”一场似乎非聚不可的筵席上,芳汀举着酒杯道:“这些日子多谢二位公子倾力相助,芳汀的命都是你们换来的。所以二位公子若是有什么想芳汀做的,奴家都绝不回绝。”
说着,便要举杯一饮而尽。
李一尘开口拦下了她。
“你如今刚好些,还是保持清醒吧,免得财物再被洗劫一空。”
“是啊。”芳汀连连点头,放下杯。“多谢公子提醒,奴家记住了。”
“其实芳姑娘聪明伶俐,还有必胜决心,遂意如愿是迟早的事儿,我俩都敬佩芳姑娘得很。”李一尘说道,然后举起杯,站起身大笑招呼道:“来!我提议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好好跟芳姑娘热闹热闹!”
芳汀一时看呆了。
因为李一尘实在长得好,英姿挺拔,一身的风流潇洒。这般倜傥小生,到哪儿都是稀罕的。更莫说芳汀这般青楼女子。
“芳姑娘就喝茶吧。”
而这时,杜月寒也静静上前,给芳汀换了杯茶水。芳汀怔眼瞧着杜公子贴心举动,一时间更是开心难藏。
“你是女子,以茶代酒陪我们两个大男人到深夜也不好。”杜月寒温柔地笑着。“别担心,一会儿他若醉了我们就会离去。芳姑娘今夜就请好好歇息。来日鸿鹄之志,亦可成真。”
“公子……”
芳汀眼中感动,别说其他的,就是这二人这般平等礼遇待她的都是世间罕有。
于是,宾主尽欢。
月上中天,酒酣过半。
虽说一桌上就只有李杜二人喝酒,不过三人言笑不断特别那芳汀又是个陪酒女所以倒也冷不下来。
李一尘明显说得高兴,甚至站起身一只脚踩上凳子提着酒壶高谈阔论。杜月寒应该也是醉了,芳汀观察到。脸微红,眼神迷离,虽坐得端正但依据她的经验而言不过是强撑而已,只需轻轻一推也就倒下去了。
“诶?酒怎么没了!”
李一尘歪头看看滴下最后一滴酒液的壶口,不解道。然后望向芳汀,绕到杜月寒身边。
醉得要耷拉在别人身上,李一尘埋头一笑,迅速夺过杜月寒手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杜月寒先是惊讶,接着先怒后笑道:“你怎么还抢别人的啊?不行,我也喝你的。”
芳汀看这二人就像那彻头彻尾的酒懵子,红唇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扩大了笑容,站起身给二人倒酒。同时也给自己添上一杯。
搭上杜月寒的肩,一边身子挨着李一尘,芳汀笑得比酒醉之人还像酒醉之人。
“二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小女子三生有幸才遇着二位。来来来,二位公子快喝啊。”
不知是何契机,又或许只是情至深处。
芳汀搂住二人左右各给一个亲吻。
甜腻的香气,深红的口脂印。芳汀满意的看着二人俊美的侧脸,就着那口脂印逐步向前亲吻,一双手在二人身上抚摸,又让他们也摸自己。
一般男人这时早就上了,李杜二人也并非不识美色,他们只是在等,特别是李一尘,就看这女人每走一步都充满趣味。
“哎呀!”
芳汀发出一声娇呼。
原来是李一尘一把将她抱起。
李一尘微低下头,背着光,额上碎发落下一片阴影,叫那仰视的人看不清。不过应该是笑着的,芳汀很确定。
于是芳汀娇羞的回搂住李一尘脖子。
啪——地一声,芳汀被仰面压在她屋里的碎花大床上。她睁着充满期待的眼睛,一双手往下准备解李一尘的腰带。而这时,杜月寒也来到她床边,她便一骨碌爬起身赖在杜月寒背后娇柔的磨蹭起来。
“芳姑娘也理理我呀!”
李一尘见了一把拽过她,她看看二人,也是急迫,索性先行解开自己的衣服。
直脱到全身只剩件青花色肚兜和粉白长裤。
她脸上写满渴望,腿一翻便要骑上去,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突然无情推开。
这才是,情至深处情转无呢。
趴在床上,她抬起脸,惊怒不已。
“公子!你,你这是何意?”
李一尘冷笑一声。
“在下才要问,芳姑娘未免太自作多情!”
“你!”
芳汀气得不行,又是不解,便想喊人。
“芳姑娘大可喊人来看看。”李一尘漫不经心道。“第一,你是妓女,你说的话没人信。第二,你的案子还没完。第三,你离不开这里,因为你已经是花魁了。”
李一尘走到桌前坐下扇扇子,一边道:“事实上该离开的不是你而是我们才对。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吧?莹儿?”
话音落,芳汀震住了。
李一尘继续说:“你想赶我们走,但还想再捞点银子,才会邀请我跟杜公子必须前来聚会。就像你想从龙隐乡李财家出去一样,但就是还想再捞点儿。反正你怎样都不亏,只不过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已。”
“你胡说什么呢!”芳汀急了,大喊道。
“诶,别急啊,我还没说完。”李一尘看她一眼,转而给自己又倒了杯酒。“我更正一下,你不是害死,你是间接害死。这教唆杀人跟持刀杀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接着李一尘又说起其他细节,从芳汀何时去到的龙隐乡又何时出,从他们怎么遇到又怎么拒不承认自己就是莹儿。他讲得大致都能对上,至于个中原因情感那就只有经历者才知道了。
芳汀失了力,瘫坐在床上。
抬起脸,通红的眼眶,满满恨意充斥,眼泪裹着香粉变成白白的一道流淌下去,芳汀看着李杜二人,冷不丁一笑。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想把账算在我头上?我可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李一尘喝酒的手略微停顿,轻笑道:“光有人证可不够,所以莹儿姑娘会是安全的。”
转过头,李一尘站起身拿上酒杯走到床边。
他略微俯下身,两眼直勾勾瞧着那惊魂未定又怒火中烧的芳汀。芳汀被他瞧得害怕,本能性躲避。这时,李一尘方扬唇一笑。
“莹儿姑娘可知道你的钱是被谁抢了吗?”
不待她抖开那颤动的嘴皮子,李一尘自问自答道:“瓦娘。可还记得她?昨天我才问过你呢。”
昨天,满身珠翠绫罗的芳汀下了台,正捧着盘紫玉葡萄小口吮吸。那时他们曾不经意间问过怎么好些天没见着芳姑娘身边儿那个总爱低着个脑袋的小瓦娘?
芳姑娘不屑一笑。
“小蹄子,肯定拿着我的钱跑了呗。”
被突出闯入的贼打晕,醒来后多年积蓄一分也无。还有不见的侍女,芳姑娘理所当然认为两人是串通一气专门坑害她。
想到此,即便如今一举成名不愁金银财帛,依然也恨得牙痒痒。
“贱货!”芳汀直起腰,大吼着对李一尘瞪着一双眼。满目愤恨。“你们跟她一样,都是想搞垮我对吧!你来啊!男人,呵,我呸!”
口水没喷到该去的脸上,反倒芳姑娘自己啊地一声,被冲了满满一杯酒。
滴滴答答地,花了妆。
等她抹开眼,李杜二人早走到门口。
“你还不够资格我出手。”
就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打开门不见了。芳汀登时抓狂,顾不上身体光裸,跑出门大喊打手去抓人。然而哪里追得上,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是弱女子?
乌云蔽月的城,此事还尚未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