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人,总得师出有名,还代表着权力。
芳汀自那晚被李杜二人羞辱过后又开始闭门谢客,老板们见不到她,心里痒得不行,反倒使她身价倍增起来,一舞直逼千金。
对此她难得淡漠,甚至危机感更重了。因为她深知那些人求的是一种新鲜感,一份独特美,而她的剑舞才刚刚入门,如今没了杜月寒指导仅凭她个人想要一招鲜吃遍天还是充满难度的。
是以这些天其实也还在闭门研究。
而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谁啊?”扔下戏班子里的未开刃软剑,芳汀盯着房门不耐烦道。“妈妈你能别再放人进来了成吗?我说了谁都不见!”
“芳汀,是我啊。”
门外,传来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芳汀眼一转,笑了。
“是何公子啊。你来找我,就不怕你爹发现了打断你的腿?”呷了口茶,芳汀幽幽道。
“芳汀,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这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跟你道歉嘛!芳汀,开开门,芳汀,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嘁。”吐回了杯中茶水,芳汀站起身贴在门框上冲外道:“奴家以为何公子哪里还晓得奴家这个人哟。那日在你家门口,眼睁睁看着我被你爹羞辱,你屁也不放一个,现在倒晓得来道歉咯?呸!你不要脸!”
“哎哟——芳汀哟!”那门外的何公子赔笑道。“我真知道错了。那个老不死的不识你是掌中明珠我替他跟你道歉!芳汀,你放哥哥进来嘛,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你看看,就看一眼。”
明知这男人恐怕又打什么歪主意,芳汀想了想还是放人进来。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男人给她带来的礼物除了最时新的珠宝首饰衣裙香粉外,还有一枚他家祖传的玉戒指。
“其他东西倒是不难,这玉戒指我爹一直不要我碰说有了妻子才给。所以带它出来真是难啊。唉,这一路,渴死我了。”
芳汀抬起头,看着那何公子。眼眶刚有些湿润想要说些什么,便突地一笑,嫌弃道:“你喝了我吐的水了你这个笨家伙!”
那何公子一听这话,喉咙翻滚几下,手还捏在杯子上,脸色有些难看,却很快反应过来,对芳汀面带温柔,宠爱道:“古人云水乳交融,我吃我自己妻子的口水怎么了?嗯,我感觉香得很呢!”
芳汀保持着惯常的热情娇羞,这两下过后眼中终于多了些暖意,看向那何公子的眼中不屑去了几分。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做你妻子了?你先不要我,又来招惹,臭男人,都是坏胚哟。”
水葱般的小手探了出去想点一点男人的心肝儿看看是不是那么黑,没想到反被那男人一把攥住了往怀里带。芳汀顺势圈住男人的脖颈,那何公子也就配合的搂住她的腰,都直勾勾地瞧着彼此,吐出些暧昧不清的话来。
“你不做我的妻子,还要嫁给谁去?”
“嫁给剑啊,它能让我成名,你能吗?”
“那冷冰冰的死物有什么好?你不如用用我这把剑,还能让你快活无匹呢。”
“你坏……”
接下来的声音,淹没在逐渐远去的场景里。今天,李杜二人还有更重要的其它事要做。
受刘妙芝所托,给王芬带去一只猫。
公母都行,最主要的是得健康。
他二人在街市上走了一圈最后带去一只漂亮的白猫,等去了王芬家才知道原来她家已有一只背毛直竖的狸猫。
李一尘笑说你原来还是个爱猫之人,便见王芬接过那白猫又被老太婆抱去,把两只猫皆搁在她脚边。猫也都乖巧地趴着一动不动。
像穿了双颜色不一的棉鞋。
看着这稍显奇怪的一幕,他二人搭搭手便准备离开,这时,王芬叫住他俩,拉去院外小声道:“二位恩公,谢谢你们。”
李一尘看着王芬有些憔悴的面容问道:“王姑娘最近可是没歇息好?”
王芬听后连忙整理了两下自己,又是扒拉头发,又是低下头去,一时间像有千言万语,转眼后却只是静默伫立。
“二位恩公一直以来帮了我许多忙,本不该再多要求,可你们想必也从妙芝姐姐那儿听说一些了,我……我如今只希望这猫儿来后我就能安定下来,或是睡个好觉,或是家里不再那么奇怪……啊!我是说,恩公,谢谢你们愿意帮我,谢谢!”
像是被什么惊醒,原来是屋里老太婆的呼唤传来。那王芬便慌张行礼,跑进屋内。
门外的李一尘目睹这一切,眉头越皱越深,转脸望向杜月寒,发现月寒也有同感。
“她似乎……有些怕那阿婆。”杜月寒道。
李一尘点点头。“她们是亲的吗?”
杜月寒摇头。“不是。”
“那这就怪了啊。”揽过杜月寒的腰,李一尘一边走一边说。“她看起来对猫,对那老太婆,都不是很喜欢。既然这样,何苦要我们再去买一只?”
“你不要胡乱猜测,谁说她不喜欢了?”杜月寒道。“也许是一只猫不够,想给阿婆再多点乐趣也说不定。”
“好吧,不说这个。”迎着即将要走出巷口的广阔天空,李一尘道。“只是看她颇为倔强,怕她吃亏罢了。”
杜月寒忽然停了下来。
李一尘问怎么了,杜月寒便睁着一双莹润的眼眸望着他,水色潋滟,如同黑夜下悄自流淌的荧光海。
“你说,如果李财没死能放下执念好好生活吗?”
不知月寒为何突然问起这事,李一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杜月寒,又轻轻拉过他垂下的手,二人一同慢慢往外走。
“恐怕不会的。”
好窄的一条巷,内里却又如此繁复,让人不得不一边感叹它的构造,一边还是被这逼仄给弄得喘不过气来。
可头顶的天永远不会变,晴朗抑或阴沉,永远都那么宽广。坐井观天,当然只得一小段喘息时间。
所以究其根本,与天何干?
“他们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强行分离只会让人执念更深罢了。”
杜月寒看向李一尘,李一尘点点头道:“还有那个莹儿,好月寒,你信不信,她还会去到何府,这一次,不会被拦在门外。”
“你倒是对她充满信心。”杜月寒看他一眼。“就这么确定?”
“诶,我是对我们充满信心。”李一尘笑道,带着杜月寒走出了小巷。“所以,她究竟能不能进何府呢?”
听出他弦外之音,杜月寒无奈一笑。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别马有失蹄,落在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手里。”
李一尘轻笑。“好月寒,这不还有你么?”
这边,芳汀却已是跟那何公子又大吵一架。
“你不愿意莫不是怕了?呵,就知道你是个没安好心的富家子,岂会相帮我这么个人!”房间里,芳汀站起身,叉腰立在酒宴旁。
“你是哪个人?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岂会不愿意帮你?”何公子辩解道,又闷头灌下一满杯酒。“但你要知道,杀人不是烹羊宰牛,不探探虚实贸然动手最忌讳。”
“还探探虚实呢!人家连老底都快揭光了!那两人说我不是主谋才没动手,又将前因后果讲得分毫不差,恐怕也早已认识了你。你就不怕,他们什么时候查到你头上,要你给那李财偿命!”
“胡说八道!”那何公子猛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呵道。但看芳汀被吓到的模样,神情一滞,似突然想起些什么,又恨声坐下。
“等等,你说有一个姓杜的……难怪,难怪,他就是我爹一直提起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他不是跟你家挺熟的吗。”芳汀愣住,上前问道。
“笨女人。”那何公子骂她一句,道:“这二人只怕是一伙的,且潜伏已久呢。起码,不止从去到我家起。”
听到这话,芳汀也怔住了,呆呆地自问自答道:“如此说来,难道那时就是他了?”
“什么那时你说清楚点。”那何公子急道。
芳汀回过头,面上还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有一箱财宝在城外,我出去太打眼就派了瓦娘去清点。回来时我问她她说除了那李一尘还有个同行的公子,没说姓,就模模糊糊听见李一尘喊他月寒。”
“唉呀!”那何公子扼腕叹息道。“杜月寒!就是他了!”接着又责问芳汀:“这么久了,你就被他俩耍得团团转?”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面对责骂,芳汀跟着发怒。“若你那时愿意救我,就判那个李财是自裁的不关我们任何事又岂会有今天!明明是他找死!现在我为了自保为了我们要你解决掉两个隐患又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
芳汀急切不已,那何公子却放松下来,芳汀让他赶紧想办法,他就捻着杯盖思量一番。
“我俩的事多半也是他捅给我爹的。既如此,就必须得试试他俩,看到底有何目的。若是为李财之死,大可放他们一马。要是还想造次……哼哼,就保管他们出不了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