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养记 第10章 第 10 章

“魔头”、“脏虫”、“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如此辱骂不绝于耳。

八岁的夏豆蜷缩着瘦小的身子蹲在村子灶神庙旁的榕树下，以夏豆为中心村里几个恶劣顽童围成一个圆圈，一边脸上笑嘻嘻地嘴里口吐脏话一边围着跳。

“你们......”远远冲出一个男孩，身着洗得发白的布衣，斜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他几步就跑来，胡乱地举着木棍打散这几个小孩。

“走吧，一会我抓到你们，送到里正那里去。”小男孩眉毛一皱，恶狠狠地说道。

小孩子一边自顾跑远逃命去，一边又喊着：“老夫子，穷叮当。”

“豆子、豆子。”又跑来一个姐儿和哥儿，神情焦灼，不住地喊。

“他在这里！”小男孩举着木棍示意，他走向夏豆，“没事了，我已经把他们赶跑了！”

“齐偃！”跑来的姐儿看上去年纪较大，十岁出头的模样，“谢谢你。”跟在她后面的小哥儿也不停的道谢。

夏豆听见熟悉的声音缓慢地抬起头，满脸泪痕，身子哭得一抽一抽地，“花姐姐、瓜哥儿。”

花姐儿心疼地搂住夏豆，“都是姐姐不好......”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替夏豆整理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走，咱们回家去。”

齐偃将因为奔跑而勒住脖子的布包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站在一旁看着这姐弟三个手足无措，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身上有几块饴糖，连忙取出来，“别哭了，吃糖吧。”齐偃将装着几块碎糖的油纸在掌心摊开，一手递到夏豆面前。

夏豆和夏瓜一脸馋样，却不敢轻举妄动，小脸巴巴地看着大姐姐夏花，听见夏花说：“吃吧。”两个人才挑了较小的糖块含在嘴里。

夏花趁着这个机会解开了夏豆凌乱的头发，重新将夏豆杂乱的头发梳理直顺，再绑了个圆啾啾的发包。

自这之后，夏豆被家里看管得更严，防止小孩被村里的顽童拉去玩闹，齐偃走过村路，好几次远远看见夏豆不是在和夏花、夏瓜三个人一起打花结，就是寸步不离地在夏大伯郎身边。

偷空一两次，齐偃跟着阿娘齐二娘上山捡野栗子遇见了夏豆，齐偃偷偷摸摸地一步一步接近夏豆，就跟在夏豆一边捡，“你还要吃糖吗？”齐偃扭头看了看四周的大人小孩都低头在草里扒拉寻货，才放心的小声地道。

夏豆正专心地低头在草里找散落的栗子，被齐偃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呀，是你。”夏豆抬头看见身边的人赫然是上次解救他的大哥哥，羞涩地说“谢谢你大哥哥。”他又想起齐偃给的饴糖，甜滋滋地，只是不好意思再开口吃，朝齐偃露出一个笑，自顾自地去找栗子了。

“给你。”齐偃迅速地将一个小油纸塞到夏豆手里，转身就跑走了。夏豆握着糖包，看着齐偃背着一个竹筐几步就跑远了不见踪影。

——

久违地梦见小时候的一些事，夏豆皱起眉头，半睡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外头公鸡打鸣的叫声，察觉到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夏豆动了动脖子，果不其然看见齐偃的睡颜。

在夏豆看来，齐偃是村里顶好看的人，也许是读书养成的通身气质，让齐偃和村里的其他男人一比，显得格外不同。夏豆形容不出那微妙的差别，但他无比庆幸此刻呆在齐偃怀里的人是自己。

“要起了吗？”齐偃睡眼惺忪，感觉到怀里夏豆的挪动。齐偃往后一躺，为夏豆腾出空间来。

“我吵醒你了吗？”夏豆直起身，仍旧坐在暖和的被窝里，看着齐偃闭着的眼，小心翼翼地问。

冷风从裸露在被子外的脖子处灌进身体，齐偃挣扎着睁开眼，“没有......唔......是时候该起床了。”齐偃眯着眼外窗外看，“差不多就立秋了，家里要抓紧时间打理一下。”想到一堆要干的活，齐偃瞬间头目清醒。

“好！”齐偃半抬起腰，顺势将夏豆压在身下，在夏豆的脖颈处深深地在猛吸一口，夏豆身上独有的一种青草味萦绕在鼻间。

齐偃抓住夏豆的手指含在嘴里，羞得夏豆直扭着身子躲开，扑棱一会儿又被齐偃一把抓住。

两人在睡炕上玩闹了一阵，听见东屋响起齐父、齐二娘起床的动静，也跟着起了床。

“爹，今天咱们先去找庞伯量尺寸打家具不？”齐偃蹲在齐父身边刷牙，嘴里含着洗牙盐粉咕哝道。

齐父将嘴里的水吐掉，“行，怎么着也得赶在秋收前将家里收拾一番。”他说完又起身对齐二娘说：“二娘，今天你买些点心果子，等午后一家子去夏豆他大伯家，偃哥回来好歹要上门见见他大伯家。”

“哎，知道了。”齐二娘站在灶台前，左手里散落着面条，右手拿着木铲在锅里转。

夏豆正在后院里喂鸡，随手在地里洒落一把干玉米和麦皮，捞起鸡圈的专用水桶，将它装满水才放回原处。夏豆蹲在鸡窝前，探出右手在铺满稻草的鸡窝里摸索，除去昨天吃的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剩下的三只母鸡一只下一个蛋夏豆将鸡蛋拿出来，小步走向前院，“娘，有三颗蛋哩。”夏豆握着鸡蛋的手向上摊开，向齐二娘示意今天母鸡的战果。

“正好一会要去买东西，先去挑那鸡崽再去点心铺。”齐二娘又将齐父的话转述给夏豆听。

夏豆听了脸上绽放笑颜，“好耶！”夏豆心里充溢着喜悦，齐家的举动证实着他们对夏豆的看重，对养育夏豆长大的夏大伯一家的亲昵。

早餐是简单的醋拌萝卜丝、辣酱腌鱼仔，外加一人一碗面条，一家人端着碗呼哧呼哧地吃早饭。

早饭过后天才明亮起来，齐父拎着齐二娘准备的钱袋子就带着齐偃先出了门，齐二娘和夏豆将家里里里外外用打湿的抹布擦干净，又将收进厨房里的番薯干、蘑菇干、茄干一篮篮野味干货架在竹竿上，等齐二娘右转转左转转巡视一遍家里，这才放心的挎着竹篮子带着夏豆往三河村的集市上走去。

改了时间线，节气秋至前，没有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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