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养记 第9章 第 9 章

夏豆使劲掰开柴，一点一点往灶坑里塞，他一抬头，正看见齐偃和齐父肩挑着工具进院门，“爹、偃哥，烧了水洗洗脸，要过一会才开饭呢。”夏豆麻溜的起身，从一旁的烧水灶上打了一个木盆的水，“屋里洗吧，现在天冷了，太阳一下山就凉嗖嗖，在院子里洗就该着凉了。”

齐二娘在后院浇完菜，听见动静，快走两步往前院走，她先是蹲下来看灶口的火，再往中堂一望，见夏豆正伺候爹俩个洗脸洗手。齐二娘拎起水壶，拿起挂在屋檐下的巴掌大的长把铁壶，一手舀了勺水进壶，等了一会水沸腾，从怀里拿出捂得热乎乎的鸡蛋连打三个进壶里，又摸出一包油纸，里面装了粗黄糖，抓了一把撒进蛋花汤里。

“豆子。”齐二娘瞥见夏豆端水盆往后院走，“就在屋里吃吧。”齐二娘又喊屋里的齐父、齐偃将中堂的几子收拾一下，让夏豆摆好碗筷。

三个人都应和了齐二娘的话，“哎呦，让开让开。”齐二娘两手捏着粗布端了一盆时蔬土豆蘑菇烧鸡，夏豆在她后面一手竹筐里放着玉米面饼，一手是装着甜蛋花汤的海碗。

齐二娘赶紧把滚烫的菜盆放到几子上，又侧过身接过夏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到对应的位置上，“吃饭吧吃饭吧。”齐二娘咧开嘴笑，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地聚在家里的场景多次出现在梦里，这一会终于在现实中实现。

齐父齐二娘先拿起筷子夹玉米饼子，“这面饼香。”齐父一口就咬去一半的面饼，齐二娘给齐父夹了筷肉菜，“何大哥家的送来的，去年秋收那会嗮干的玉米磨的面，她送来一袋子。”齐二娘嘴里嚼着玉米面，一边说，“等每年玉米收成了，咱们也收些玉米要磨。”

齐二娘看齐偃、夏豆一口饼子一口烧鸡地吃，只觉得自己也吃得香，“来，你俩一人一只。”齐二娘把烧鸡里的两只鸡腿夹到齐偃、夏豆碗里，“你俩好好吃，娘就等着替你们抱娃娃呢。”

夏豆正吃着，一听齐二娘这话，喉咙一噎，满嘴的菜差点吞不进去，“咳咳咳！”

齐父眼睛一横看齐二娘一眼，“说什么呢，把身子养好再说，咱不着急。”齐父笑眯眯地看着家里的两个孩子，齐家到齐父这一代才分了两家，他大哥家留在了原先爹娘的本村伺候还在世的老娘，而当年齐父带着新婚妻子齐二娘怀里揣着银子就落户在古河乡，后面的田里还是当初爹留下来分给齐父的，春日里齐父还回去大哥家了一趟，不知是什么原因，两房人口都不多，齐父大哥家也只有一只独苗还病殃殃的，就是齐偃的堂哥齐照。

齐父想起年头去大哥家的场面，齐照好好一个小伙面色苍白，他妻子生了一个小哥儿，一家三口都生得弱，屋里的药味都透进木里挥之不去，连自己的大哥大嫂都一脸憔悴。

“哎，是呢是呢。”齐二娘怕是和齐父想到一块，脸色一正，“这蛋花汤得豆子喝两碗去，以后家里的蛋就不攒着出去卖了。”齐二娘勺了一碗蛋花汤放到夏豆面前，“我和你爹商量每天打一碗蛋汤给你，这些年家里缩衣短食，自你嫁进来就没过什么好日子，和我们苦巴巴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一点蛋还是吃得起的。”齐二娘说着就快掉下泪。

“娘。”夏豆手足无措地呆愣着，他身边的齐偃停下筷子，垂头不语，啪得一声跪在地上，齐父齐二娘连忙起身要拉起齐偃，齐偃挣脱着仍旧跪在地上，“儿子不孝，因儿子十几年的读书，家里为了我都掏空家底，爹娘为我打点费用、为我娶夫郎成家，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年渐渐长大，在外求学，懂得了生活的难处。”一面跪着说，惹得齐父、齐二娘流下泪，连夏豆都拿袖子擦眼泪。

齐偃起身进到西屋拿出放在炕头的包裹，“这里头有十三钿银子，一钿五两重。”齐偃解开布上的绑结，“是偃这三年里抄书赚的稿费，还有一些人家的赏银。”

“爹娘就替儿子和豆子看管吧，替家里买些东西还是怎么着都行。”齐偃将银子递到齐父齐二娘面前。

“这......”齐二娘看傻了眼，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如此实在的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

“儿啊......是家里苦了你啊。”齐二娘揽过夏豆，又一并抱住齐偃，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一家子心情平复，桌上的菜都半温了，齐偃一面吃，一边说自己的打算。

齐父看着狼吞虎咽的齐偃，哽咽说道“都依你了，在家里也好也好。”

一整只烧鸡加素菜都被四个人吃的干净，饭后齐二娘拿着装银子的包裹回东屋锁进柜子，等她出来后，中堂已经被夏豆收拾的干净，连灶台里的灰都扒拉起来往木匣子里倒。

“赶明儿家里买头小猪崽来养，把你们屋里妆点妆点。”齐二娘心情愉悦，抬头打量起整间屋，竟觉得平日里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变得破烂老旧，又想到村子里其他人家这些年陆陆续续盖起了大屋。但是转眼一看，夫君和儿子儿郎都在身边，心里那番惆怅转变起一股奋进，浑身充满干劲。

皎洁的月已爬上天中，外头凉风咧咧，一家子围坐在几子边说话。

齐二娘打了个哈欠，“赶紧回屋睡去吧，明天还得早起呢。”齐二娘不住地催促齐偃和夏豆回屋休息，连她和齐父眼皮子都开始上下打架，困得不行。

“知道了。”齐偃半揽着夏豆，将他推进西屋，又一次见空荡荡、没有遮拦的房门不顺眼起来。

“豆子，你去看看炕上的木箱里有什么。”齐偃轻轻推了一把夏豆，让他往睡炕上爬。

夏豆只好听齐偃的话，一面脱鞋一面双膝在炕上挪动，等他打开木箱，正看见自己的十七枚铜币旁有五个白花花的银钿，夏豆还来不及惊讶，齐偃从身后抱住了他。

“这五个是你的。”齐偃将夏豆往怀里抱，嘴凑到夏豆的耳边落下一串吻，“等过几天有机会去县城，我带你去把它缴碎，换成那千把个铜币，你也能好花销。”

“买些点心、糖果来吃，还有那好看的簪子。”齐偃一边说一边回想那些姐儿、哥儿的日常消遣，夏豆自嫁给他，连夏豆寄养在夏大伯家的三五不时吃零嘴、打花解的日子都没有了，实在委屈了自己的小夫郎。

夏豆任由齐偃动作，自己低声说：“嗯。”

改了一点时间线，夏末秋至时节，还有中堂没有烧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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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