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晚暮云低 第13章 第13章 是为清予

“下次不要在随便跟陌生小厮走了。”叶清予走在烟晚身旁。

烟晚被章霜儿破坏的心情，因为叶清予的关心而稍有缓和，“放心吧，我来之前就猜到了，是她要见我。”

烟晚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脚下的步子，她知叶清予是在关心她。

但也因他的责备语气，而不敢抬头看他，像个做错了事，却还在狡辩的孩子。

“既知道，又为何要来。”叶清予并非责备之意，但却因关心而语气急了些，怕她误会，便很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你，就会尽量避免与她见面。”

“该面对迟早要面对的。”烟晚任何时候都不是退缩之人，“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跟着小厮去见的章霜儿？”

忽的，烟晚抬头用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叶清予当然不能告诉她，自从看到章霜儿写给章大人的信札后，他始终派人跟着章霜儿，生怕她作出不利烟晚的事情。

“说了，恰巧路过，我在茶肆的隔壁小间见到你跟着小厮去的。”他先是一怔，紧接着搪塞地说了几句，理由充分。

烟晚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

“可我有一事始终不明，为何她明明叫章清霜，却人人唤她章霜儿？”

烟晚始终纳闷，虽身边的人都叫她晚儿，可也从未有人称她喻晚儿，听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特殊原由，只是她不喜欢章清霜这个名字，但长辈起名，谁敢改。听闻她小时候闹过几次，章大人便给她起了别名，章霜儿。临安城内世家大族也就都称她为章霜儿了。”苏确解答道。

烟晚听后点点头，小声嘟囔道，“这倒是符合她向来任性的路数。”

叶清予一笑，满眼宠溺之意，“与你的晚儿二字不同，能这么叫你的人都是出于喜爱。”

烟晚听了叶清予的话抬头，目光恰巧迎上了他的双眸。

夜幕之下，繁街上装点的花灯映在了叶清予的脸上，他柔情似水的双瞳看的烟晚害羞。

“嗯…上次也是这个小厮在书院向我传话，见了几次，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烟晚不敢在与叶清予多对视片刻，她感觉自己脸颊已经有了些温热，所以赶紧找了话题。

小厮听到喻姑娘提到他，不等叶清予开口，自己上前走了两步，施礼，“小的叫枝条。”

“枝条…倘有同枝条，此日即千年？”

枝条不明白烟晚所说的意思，挠了挠头，“姑娘说的何意？”

“说的是若有志趣相同的人，过一日胜似千年。这便是你名字的寓意。”叶清予解释道。

“啊…我以为是大人当初随眼看见园中地上散落的枝条，所以才有了这名字呢。”小厮憨厚地挠头笑笑。

叶清予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烟晚，“既能说出枝条之意，倒说说看这清予二字又作何解释。”

烟晚看着街边纸灯摇曳的光，纸灯挡住了火光的犀利之感，带来了温暖之意。

“都说清予二字寓意着大雅君子，带着金榜题名的美好祝愿。”她将目光从纸灯处收了回来，抬头望着叶清予，“但我觉得，日予不惠，照尔清晖，是为清予。”

在喻烟晚心中，叶清予是个极其温暖的人。一如他的名字，带给人们希望，有他在，任何事情任何关系都能够像阳光一样温暖明亮。

叶清予听到烟晚所言，眸子不停地在闪烁，背到身后的左手捏的紧紧的，尽力不让烟晚看出他的神情变化。

这是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清予二字是他母亲所起，父亲一直以为这二字的意思是对他成才的美好寄托。

事实上，他母亲并非此意，清予二字是希望有了他的存在，夫妻二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叶清予生母短暂的一生，只希望能和自己的夫君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度日，哪怕只是表面的相敬如宾。

这些年，叶侯一直以生母给他起了清予二字为由，称它朝叶清予金榜题名是曾经的叶大娘子遗愿，日日敦促叶清予努力读书。

他一向温顺的性子自然从不解释，但他知道，母亲的真实意愿。

可今天，喻烟晚讲出了深藏在他和生母心底的话。

世人只知大雅君子，金榜题名。

却不知日予不惠，照尔清晖，是为清予。

烟晚似乎看出了叶清予微微颤抖地神情，“是我解释的有什么不对吗？”

上元夜的灯光映照在晚儿的脸上，眼前的少女般般入画，能看出再过几年，她会是这临安城最美的簪缨女子。

然而此时，她纯真的面庞望着叶清予的双眸。

十几年的人生，他在这个女孩的身边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温暖至心，融化了他对这世间的惨淡看法。

她是这临安城最好地女子，可会接受一个“残缺”的他吗？

也许他只要争取一下，便也可与苏确争上一争。

叶清予再难抑制，他想勇敢一次，向喻烟晚表露心中的悸动。

正欲开口，听到远处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晚儿。

“晚儿，终于找到你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烟晚看到了苏确的身影。

她脸上瞬间展现了灿烂地笑容。

叶清予那一刻，见到了烟晚脸上的笑容，那种幸福笑容不是给他的。

“清予哥哥，你们二人怎么会在一起？”苏确看到二人在一起，心中有些介意。

“恰巧遇到，既然看到你了，我也就可以离开了。”叶清予简单两句，没有多做停留，便匆匆离开。

叶清予走在繁华的临安街头，他明白，烟晚的幸福终归也不是由他给的。

刚刚他竟然妄想自己能给烟晚幸福。

枝条在叶清予身后紧紧跟着，他望着公子的背影。

说不出来，今天公子好像显得格外孤独，与这热闹非凡的上元节格格不入。

“我们走吧。”烟晚本来有些乌云地心情，因为见到苏确都云散了。

苏确能感觉到，烟晚似乎有些不开心，这样的日子她总是最兴奋的。可刚刚走散前，晚儿明明还很是高兴，此刻却有些愁容。

“晚儿你去了哪里，我跑到酒庄也没有见到你，便又出来找了。”

还没等烟晚开口回答，寻芳便抢了先，“苏家哥儿，我家姑娘可是因为你受了好大的侮辱呢，章家姑娘一口一个‘乡野丫头’地叫着，说我家姑娘配不上你们苏府。”

原来茶肆的门房并不隔音，二人的对话，寻芳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碍于下人的分寸，寻芳不敢推门斥责，只在门外气的不行。心中早已把章清霜骂了几万遍。

烟晚厉眼瞟了一眼寻芳，示意她闭嘴。

寻芳一直在抱怨，突然委屈地噤了声。

“章霜儿找你了？”苏确关心地看着晚儿，生怕她受了委屈。

“哎，无非是闺阁女儿家一些小心思，寻芳说的夸张。我也没有吃亏呀，章霜儿现在说不定更生气些。”

烟晚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方才离开时章霜儿脸色有多难看，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她不让苏确去管这些事，只道本就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苏确却不想善罢甘休。

虽然他与烟晚从未互相表明什么，但苏确心中想娶之人就是烟晚，今日章霜儿一顿挖苦，若是另晚儿退缩，不敢与他往来该怎么办。

往常章霜儿虽也会嘲讽烟晚，但从未听她开口说什么喻府配不上苏府之类的话，如今她此番言论，彻底惹怒了苏确。

“我知道了，晚儿不用去理会她。”

“你可不要作出什么尴尬之事。”她和苏确一起长大，苏确一个眼神，烟晚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见此时苏确表情严肃，定是对今日之事很是计较。

烟晚不想生出事端。

“晚儿放心，下次章霜儿再找你，大可不必理会，就交给我来处理。”

回到喻府，寻芳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念念不忘。

“姑娘为何今天不让我说，那章霜儿句句羞辱你，就应让苏家哥儿知道你受的委屈。”

烟晚正在镜前摘掉头上的发饰，瞧着寻芳怒气冲冲地样子，笑了出来。

“傻寻芳，你这是气我还是气那章霜儿呢？”

“寻芳不敢生姑娘的气。”

“看你那气鼓鼓的样子，这些时日你也见到了，就算没有苏确，这样的嘲讽也是少不了的。”烟晚说着转身看着寻芳。

寻芳正在帮她铺被褥，嘴上生气，手里的活儿却没停。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你我都管不了。若是这么在乎别人说什么，那我就英年早逝了。”

寻芳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瞪大眸子望着烟晚，“呸呸呸，姑娘快敲桌子，好节日，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敲桌子！”烟晚面带笑容地敲了几下桌，她知道此时寻芳已经不气了。

上元节转日，苏确命府中小厮找到章舜钦，邀章舜钦一起到茶肆喝茶。

小厮还特别说明，章霜儿可以一起。

章舜钦听了小厮之言，便明白，苏确只是介于男女有别，才假借邀他，实则是为了见自家妹妹。

这是苏确第一次主动邀请章霜儿，知道此件事后，章霜儿甚是欢喜。

见面的那天，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命丫鬟找出了新做的衣裳。

梳妆之后，就到哥哥的院儿催促他早些出门。

湖边茶肆，二楼单间。

此时苏确正负手站在窗边，思忖着要如何向章霜儿讲明一切，它日她才不会再找烟晚的麻烦。

“苏兄，人我可给你带来了。”章舜钦带着妹妹出现在茶肆的小单间门外。

章霜儿脸上挂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