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婉传 第47章 海上丝路2

海上丝路的开辟不是件小事，言婉原本也以为非三五年不能成事，没想到不过数月后，萧白竟然就要南下促成此事。

“客哥，你还是带上晓童吧。”

“阿婉，我知道你能干，打理侯府自是不在话下。可你到底是女子，有些事不方便出面。晓童留在长安，能为你分担许多。”

“如果真有事，我也可以回去向父亲和哥哥求助。”

萧白却是摇头，“虽是姻亲，但到底不好常去麻烦岳父和舅哥。”

言婉知道再劝也不能改变萧白的决定，只好答应。

“这次要去多久？”

“快则三五个月，慢则……”

言婉眼神暗下去，慢则……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三五年？她始终觉得，萧白此行不仅是为了公务，也是为了躲她，可是他的理由那样冠冕堂皇，她竟然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客哥，我等你回来。”

“好。”

行李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告别的话也已说完，似乎再也没有拖延的理由，可言婉却不想放萧白走。虽然已成婚两载有余，可他们也还是新婚夫妻吧，她也想撒娇，想临别前赠送萧白一些贴身之物，可她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因为萧白和她之间的关系客气有余而亲密不足。

待字闺中时，也曾对婚后生活有过无数憧憬，她会如何向夫君撒娇，没想到竟是这样。

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萧白先开口，“阿婉，我走了。”

“好。”言婉强颜欢笑，带着绿珠红玉一直把萧白送到了府门。

直到萧白的车马消失在街角，言婉还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夫人，我们回去吧。”

言婉沉默地转身走进大门里。他竟然一次也没有转身，原来，他真的对她没有半分留念。

没有萧白在家，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言婉照例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自有晓童去处理。至于行之和思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习惯来。

这一日，不过晌午，思思便从宫里出来了。

言婉颇为好奇，“思思，今日怎么下学这么早？”

“长公主生病了。大约这几日我都不用进宫了。”

言婉拉住思思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这一年来，事情很多，她也没有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子。此时才惊觉，思思竟已长高了许多，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架势。

“思思，你进宫去做侍读也有一年多了吧。”

思思乖巧地点头。

“嫂嫂这一年来太忙，对你看顾不够，也没有仔细过问这件事。你给长公主做侍读可还好？”

“长公主性情柔顺，待人也极为温和有礼，对我也很宽厚，还时常赏赐我一些东西。”

言婉笑道：“那就好。”

对于这位福康长公主，言婉其实并不是很熟悉。两人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年纪相差太多，关系并不亲近。毕竟，当年她和皇帝、姬如意兄妹俩在宫中淘气捣蛋的时候，这个小表妹还没出生。关于这位小表妹的风评，她也是知道的，总离不开“温柔怯弱”之词，但总要亲口从思思嘴里听到才安心。

“听说嫂嫂当年也曾入宫和长公主一起读书。”

“是，就是你如意嫂嫂。”

“也是侍读女官吗？”

言婉摇头，“不是的。当年我虽然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却没有封侍读女官。”

思思歪头看向言婉，颇为好奇，“为什么？”

“因为你嫂嫂当年可是要嫁入东宫的准太子妃！”红玉嘴快，抢在言婉开口前说道。

思思轻抿了一下唇，不再说话，却直勾勾地盯着言婉。关于自家嫂嫂和皇帝之间的这桩旧案，她其实是听说过一些的。

红玉自知失言，寻了个借口，便走开了，只留下这姑嫂二人。

言婉笑道：“我当年身份特殊，不便封为侍读女官。”

“哦。”思思垂眸，心里有无数的疑惑，却是不敢开口问出来。

言婉被思思小女儿的情态逗笑了，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过，在这里说的话，是你和嫂嫂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离开了这里，就不能对第三个人说起。”

“我真的可以问吗？”

“嗯。”

“什么都可以问吗？”

“可以。”

思思嗫嚅开口，“嫂嫂，你真的和当今皇上有过婚约吗？”

言婉沉思了一阵，才回答道：“其实我和今上并没有正式缔结过婚约，但是自有胤一代以来，皇后都是出自言氏。先帝是我的亲舅舅，太后是我的亲姑母，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默认将来我是要嫁入东宫的。”

“那后来你嫁给二哥，岂不是很委屈？”

言婉忍不住笑道：“傻丫头，能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有什么委屈的呢。”

思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喜欢皇上？”

“谁告诉你，我喜欢今上？”

“可你们曾经……”

言婉摇头，“我和今上差一点就结为夫妻，不过这一切都是长辈们的意思，并不是我们自己所愿。就像今上倾慕的是元后一样，嫂嫂爱慕的也是你二哥，而非今上。”

“可我二哥他……”思思小心翼翼地看着言婉，咽下了剩下的话。

言婉却坦然地接口道：“可你二哥他喜欢的却是元后。”

思思点头，“你不难过吗？”

言婉本想说一些漂亮话，却还是如实回答道：“自然是难过的。可是，思思，嫂嫂告诉你，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即便是难过，嫂嫂还是喜欢你二哥，愿意嫁给他。你要问嫂嫂为什么，嫂嫂也没办法回答你。”

思思似懂非懂，茫然地看着言婉。

言婉却转过话头，“听说从前元后常来咱们府里做客。”

思思点点头。

“那你和她肯定接触过咯。你喜欢她吗？你能告诉嫂嫂，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思思似乎很为难，一番挣扎之后，还是老实回答道：“翎姐姐她生得很美，喜欢穿红裙子，总编着一头小辫子，一看就是西域人，可她却不在乎。她很厉害，功夫很好，经常和二哥出去行侠仗义。有一次，他们俩带我出去玩，遇见一个姐姐被恶少调戏，他们教训了恶少，救了姐姐。翎姐姐一脚把那个恶少踢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周围人都拍掌叫好。”

“你喜欢她，对吗？”

思思轻轻点头，“她对二哥很好，对我也很好。”

言婉心情很复杂，她似乎又输给元后了。

“嫂嫂，我很喜欢翎姐姐，可我也很喜欢你。你们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人，可你们都很好，对二哥很好，对我们也很好。”

言婉笑了，“思思，嫂嫂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嫂嫂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思思再次感到迷茫，她似乎隐约能够懂言婉的心情，却又好像不能完全理解。

言婉却话锋一转，“你和福康长公主算是密友吗？”

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思思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新的难题。密友？她和福康长公主算是密友吗？

思思蹙眉，“我和长公主之间好像隐隐约约隔着层什么一样。”

“是你，还是长公主？”

思思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言婉笑着解释，“是长公主，还是你无法向对方真正敞开心扉。”

思思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言婉把思思揽进怀里，宽慰道：“傻丫头，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它会给你答案的。”

姑嫂二人正闲话间，行之来了。行之先给言婉见过礼，再转向思思，“今日怎么下学这么早？”

“长公主生病了。”

行之的眉心微微蹙起，“长公主又生病了？”

“嗯，风寒。”

行之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同姑嫂二人告别后，便向自己院子走去。

言婉看着行之日渐挺拔的背影，问道：“你三哥和长公主很熟？”

思思没想到言婉竟然这样问，很是意外，过后却又陷入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三哥和长公主算是很熟悉吗？思思陷入沉思。

言婉小声提醒到，“思思。”

思思一边回忆，一边说，“去年端淑长公主做东，办了一次诗会。端淑长公主和福康长公主之间……”

思思斟酌着说，“关系一向不大和睦。端淑长公主放话，要同福康长公主比试。因为怕福康长公主落了下乘，所以我就叫了三哥进宫助阵。就是在那次诗会上，三哥和福康长公主认识了。后来，宫中宴会，三哥和福康长公主遇见了，会聊上几句。三哥不时也会托我带些小玩意送给福康长公主。”

思思话说到这里，言婉已经了然于胸，只怕行之和福康长公主之间已经暗生情愫，通过思思互通消息。只是福康长公主生在帝王家，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婚事哪里是能自己做主的。行之虽也是侯门公子，但没有袭爵，又没有功名在身，以今上的行事作风如何肯把亲妹嫁给他。

言婉叹了一口气，“思思，你三哥和福康长公主这件事再不能告诉其他人。”

“思思明白。”

言婉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陷入沉思，这些孩子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