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锦似 第3章 要嫁之人是你

林洛嫣轻咬薄唇，牙齿在那娇嫩的唇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努力组织着语言，万一运气好能骗过去呢？那一双美眸中闪烁着不安与期待。

逸尘手握佩剑，立于黑暗之中，眉眼低垂，手臂环抱胸前，俯瞰着全局。他裙摆黑中带着一抹飘逸的红，在黯淡的光影中若隐若现，尽显少年英气。

“林郡主。”逸尘嗓音清亮，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暗处缓缓走出。他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人不放，大有你不走他就一直盯着的架势。

林洛嫣闻言，手忙脚乱地离开，走到半路又转身望向盔甲，身子不禁抖得更厉害了。保命要紧，还是赶紧逃吧！万一下一秒他就变卦了呢？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决绝。

夜晚屋内，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落在地上，映出枝丫的轮廓，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林洛嫣换上一身下人衣物，头发用布条盘成发髻，装满稀贵药材的包裹挂于身侧。这里虽说危险，但说实话药材是真多，很多在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从兜里掏出地图展开：“上次因为我，李老二遭那么惨，这地图也不知道保真不。”她的眉头紧蹙，满心忧虑。

假山石中，二人鬼鬼祟祟地交谈着什么。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为这神秘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紧张。

“十两银子，概不讲价。”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呢，就一张破纸？”

“爱要不要，你不要我就先走了，谁要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勾勾画画、思考研究：“东边。”

三更半夜，众人皆在熟睡，正是干大事的好时机。林洛嫣偷偷摸摸地来到东边树下。月色如水，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海棠丫枝高过围墙，伸出墙外，林洛嫣仰头，扬嘴一笑。这不，连天都在助自己？

林洛嫣挽起袖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树干。借着枝干，跳到围墙上，吃痛叫出声，丫枝茂密，不经意间蹭破了一点皮肉。借着围墙，跳出药谷。

林洛嫣跳出围墙，不出意外地摔了个脸朝地。吃痛站起身，拍去身上尘土，吹燃火具，借着微弱光芒照亮四周。凉风飕飕地吹着，竹叶零零散散地往地上盘旋飘去，雾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竹林中，鸟儿被惊动，发出声响，扑棱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林洛嫣举着火具，缓缓向竹林深处移动，竹子投下黑白相间的水墨画，一座亭子坐落其间。亭子四周，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亭子落了一层薄灰，一副茶具摆于亭台石桌中，也积了不少灰尘。

林洛嫣借着火具点燃亭中未燃尽的烛火。一眼相中上好的翡翠杯盏，拿起一只，观察良久后放下，人也随之倒向地上。

林洛嫣倒地，逸尘从林中暗处走进亭内，拍干净凳子，擦净石桌的灰尘，坐下，手托着脑袋，闭目养神。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东升西落，日月更替，太阳缓缓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

林洛嫣慢慢转醒，扭动脖子：“哎呦！怎么这么痛？”手抚上眩晕的脑袋：“被人偷袭啦？”

“林郡主。”逸尘睁开眼眸，望向坐在地上的林洛嫣，也许她日后会成为夫人，起身行礼赔罪：“是属下。”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逸大哥，我错了。”林洛嫣站起身，整理因睡相不好而凌乱的形象，转向逸尘：“我再也不逃了。”做出起誓的手势，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和诚恳。

被逮回谷，吃吃喝喝，半月时光悄然流逝。

林洛嫣躺在竹椅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傻笑。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带来阵阵惬意。

“林小郡主。”熟悉的嗓音，半月未闻，再次响起，令人甚是想念：“小日子过得不错。”那声音犹如春风般温暖。

林洛嫣扔下话本：“萧东西。” 半哭半笑：“你可终于是回来了。”抓住对方衣袖，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你能放我离开吗？”她的眼中满是祈求。

男子顿住，少女的恳求之言，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林洛嫣见男子无太多反应，以为他不反对，继续努力劝说：“我因为你，已经两次掉水里命悬一线。”对上对方双目，试图用真情打动对方：“你要造反，我不想因为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男子欲要开口，一道男声尖细似弦般响起，打断了下文：“圣旨到。”十来个太监簇拥着一位领头太监。他们身着华丽的宫服，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众人齐聚院中，领头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对面，其余人毕恭毕敬地站在远处。

“劳烦林郡主出来接下旨。”望向众人，林洛嫣向前一步，不明所以，为什么会是自己，她见皇帝老儿还是小时候随父亲来尚国给他贺寿的时候。正要跪地：“林郡主，官家说，站着接旨就是了。”

太监摊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嫣郡主毓质淑慎、才华兼备。正值及笄，妙龄之年，朕心甚悦。今六皇子殿下，凌渊王正适婚娶之时，特赐林洛嫣，择良辰吉日与之完婚。”

林洛嫣如遭雷击，恍惚得迟迟不能回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的圣旨。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太监一脸笑意，身体微胖更显慈祥。另拿出一物：“林郡主，这是婚书，聘礼改日送到。”拱下身子双手为对方呈上。

林洛嫣接过，颤抖着打开：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两性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今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本是一桩喜事，坊间传闻凌渊王萧凌渊文武双全，才貌兼备又得当今圣上喜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林洛嫣看着，眼珠子在眼中却不自觉地打起转，她并不想要荣华富贵，她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男子望向她，既内疚又心疼，早知道就不这么做了。可不这么做，等到有一天尚国灭亡之后她该怎么办？

“公子。”太监叫住男子，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林洛嫣，也明白了个大概：“让郡主她自己静一静吧？”收回眼神，压低声音：“奴，这还有一道圣旨是给王爷您的。”

林洛嫣趴在石桌上，彩礼送至，婚期将至，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想嫁 ，她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最主要的是自己不喜欢。

“萧东西呢？”有气无力：“又出谷了吗？”直起身，将四周扫了一圈。

男子房内，林洛嫣随意转悠着。桌案和上次还是一样，药材、药稿摆放其间。

“那盔甲，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蹲在桌案前，打开抽屉，准备再去探探究竟。一道圣旨赫然摆放其中，没想到皇帝也给他下圣旨了：“就看一下，应该没事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向国大举进攻尚国，尚国灭亡，城池被夺，向国野心勃勃，大有开战之意。故派遣凌渊王带兵三千持虎符前往边界，备不时之需。

圣旨落地，泪水随之滑落。

林洛嫣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捂住嘴，心痛一层盖过一层，他们都死了，尚国没了，什么都没了：“父亲、哥哥、伯伯、小雨儿…………”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却不及心痛半分。瘫坐在地，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背靠着桌案，笼罩在阴影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感受着无边的寂静，泪流不止。

夜渐深，屋内微光渐消。

门终于被推开。林洛嫣抬起头，碎发凌乱。来人未语，正是谷主“萧公子”，林洛嫣转头迎上目光，苦笑他瞒得自己好苦啊，他居然就是凌渊王，萧凌渊：“我要嫁之人是你。”混着泪水，扬嘴笑得灿烂，身子向着地上倒去。

萧凌渊急忙向前接住她，为她拭去泪，打横将人抱起，送至榻上，盖好被褥。转身欲走，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扯住他：“带我一起，带我一起去边关。”声音极为沙哑，听着直叫人心疼。

“好。”萧凌渊未转身，知道她的盘算，还是选择成为她的依靠。任由林洛嫣扯着自己。

“可以等我睡着过后，你再走吗？”

闻言，萧凌渊走至床榻坐下：“睡吧！”扬手一挥，烛光熄灭，又是无边的黑暗。

“爹爹，你跑慢点。”小女孩跑着，男子拿着风筝转身，笑颜满面：“小洛嫣快来！”春风拂过，吹起他们的衣角。

“哼，坏爹爹。”小女孩停住：“你都不知道等我。”两腮鼓起，嘟起个小嘴，双手叉腰，别开头。

“小洛嫣爹爹错啦！” 男子笑着向小女孩走去：“来，我们一起放风筝。”

“哇塞，小洛嫣真棒。”男子蹲着，与小女孩平行，一只手搭在小女孩肩膀上，另一只指向风筝：“飞得真高呀！”天空湛蓝，风筝在空中自由翱翔。

小女孩望着天空，语气慢慢低沉：“爹爹，风筝线好像断了，风筝落下来了！”

“妹妹，小～心～”一男孩出现挡在身前，鲜血飞溅，小女孩用手颤颤巍巍地触上对方脸庞 ，鲜血温热，沾染指尖：“哥～～～”

对方口吐鲜血，勉强吐出一个字： “跑～”没了呼吸。

小女孩转身，准备叫着爹爹逃命，瞪大了眼睛：“爹～～”一把利剑直穿男子胸膛：“跑，活下去。”双手垂落，往血水中倒去。

风又起，海棠落。血水将花瓣染得鲜红。

“不要、不要、不要——”林洛嫣被吓醒，惊魂未定，汗流浃背，泪水不自觉又涌了出来：“萧凌渊，我梦见他们都死了。”

“别怕。”熟悉的声音在冰冷的夜半响起：“我在。”隔着被褥，轻拍对方，给予安慰。那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能驱散一切恐惧。

今日清晨，京城好不热闹。

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满城树上系满红绳，随风舞动，路旁皆是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街头巷尾弥漫着喜庆的气息，鲜花的芬芳四溢。

人人都在为这场婚礼而欢乐，唯有花轿中的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花轿落地，鞭炮声响。

红娘高呼：“请新郎至轿前踢轿门”

萧凌渊着一身喜服，走至轿前。脚轻轻踢上去，发出“咚！咚！咚！”声。那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迎新娘！”

新郎伸手将新娘迎下花轿。林洛嫣握着丈夫的手，他的手因常年舞剑起了一层薄茧。

“跨火盆！”

新郎牵着新娘跨过火盆来到喜堂。

“一拜天地！”新郎和新娘齐齐向着身后转去，轻轻叩拜在地面上。

“二拜高堂！”林洛嫣双亲已故，萧凌渊也没有母亲，高堂之人只坐有一人，那便是他父亲，当今的圣上。

新郎和新娘齐齐面向高堂，叩拜于地。

“夫妻对拜！”新郎和新娘互相对拜，弯腰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