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锦似 第4章 脸微红，心微动

烛火通红，映满整个房间，干果零乱地散落各处。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仿佛给这喜庆的屋子蒙上了一层薄纱。

女子正襟危坐于床前，一杆喜秤轻轻挑起盖头。两人相对而视，各自心怀鬼胎。

林洛嫣暗自思忖，他颜如冠玉又权倾朝野，自己不过是个亡国郡主，这般委身于他倒也不亏。待获取他的恩宠，再求他助自己复国，吃亏的怎会是自己。此时，屋内的红烛微微跳动，光影摇曳，映照着她复杂的神情。

萧凌渊对这场婚礼满怀期待，可真到了这美妙时刻，心中却怎也欢喜不起来。他对她一往情深，渴望的是两情相悦，而非这般勾心斗角。他深知她对自己毫无情意，并非心甘情愿下嫁。窗外，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这无奈的情愫。

二人皆身着一袭红衣，林洛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萧凌渊头戴喜红发冠，将发丝高高盘起。

林洛嫣轻咬薄唇，紧紧握着拳头，萧凌渊望着她，将她的窘迫之态尽收眼底。目光游移，最终定格在那嫣红的唇瓣上，缓缓向她靠近。只见她心一横，闭上双眸，他的心不禁一阵刺痛。

“我睡地上。”萧凌渊越过林洛嫣，拿起被褥枕头，往地上一扔，“既非真心，我亦不会强求。”此刻，夜更深了，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萧……………”林洛嫣刚欲开口，却被萧凌渊打断，他挤出一抹苦笑：“林小郡主，你的事，我都会帮。”说罢，铺好地铺，“郡主，夜深了，早些休息。”随后躺于地上，熄灭烛火，二人再度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沉寂。

王府虽大，却也只能暂住一日。出征边塞，灭国之仇，不得不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庭院中，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

林洛嫣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时萧凌渊已去上早朝。

满朝文武，分立两侧，皇帝高居上位，俯瞰全局。身着龙袍，尽显真龙之威，只是脸色历经岁月雕琢，略显沧桑。朝堂外，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却难掩这朝堂内的凝重气氛。

“陛下，臣有本要疏。”三品吏部尚书走出，“凌渊王王妃，一人打理后院，着实辛苦得紧，不如再抬一两房平妻，共同打理后院。”其言外之意，自家女儿就颇为合适，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老李，说来说去，你那点心思无非就是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去。”百官之中传来极具讽刺之声，“意思都摆到台面上来了。”

李智谋见对方如此言说，自知理亏，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暗中记上一笔，退回队伍。

二品大臣姚奸走出：“陛下，臣觉得李智谋之言，不无道理。”

“臣等附议。”众臣中，绝大部分弯下腰去。

“都给朕打住。”皇帝揉着太阳穴，极不耐烦，自己的渊儿才刚回来，这一个两个的算盘就打得叮当响，“众爱卿是否还有本要奏，无事便退朝。”

天子寝宫，金峦殿中，皇帝正批阅着奏折：“来了？”抬头，放下奏折，“逆子。”说着，借着身旁杯盏，朝眼前之人扔去。

萧凌渊眼疾手快：“嗯，来了。”回答时侧身轻松躲过，捡起杯盏倒上茶水，“父皇，请用茶。”放于皇帝桌前，寻个位置坐下，为自己也倒上一盏，自顾自地品尝起来，全然不顾皇帝的脸色。殿内檀香袅袅，气氛却有些紧张。

皇帝浅尝一口桌前茶水：“三年，跑哪去了？”放回桌案，静候对方答复。

“信中不是说了，朝堂太窄，闯荡江湖去了吗？”萧凌渊语气散漫，手托茶水将脸遮住，移开后，给对方一个微笑，“为何是我，他们都可以？”

皇帝拿起奏折：“你跑了三年，老子找了你三年。”再次扔向萧凌渊，“好不容易来封信呢？也不知道慰问一下朕，还让朕给你赐婚。”萧凌渊躲过再次扔来的东西，伸手摸过那份奏折，用以打发时间：“就凭这点，老子让儿子带个兵，去打趟仗。咋了，不服？”

萧凌渊不再回话。皇帝说着侧身，发现萧凌渊完全没在听自己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奏折：“怎么看？全是些让朕再为你纳几房侧室的。”

萧凌渊起身，扔下手中之物：“反正儿臣不要，父皇你要是喜欢的话，收入后宫就是了。”言罢，向外走去。

“那件事你还没有放下吗？”萧凌渊听闻此问，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亦没有回答。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宫殿的长廊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夜间繁星璀璨，凉风拂来，吹散了些许热意，却吹不散那无尽的思念。林洛嫣躺卧在房顶之上，酒水顺着嘴角流入口中，半闭着眼眸，望向那浩渺的天穹。四周，草丛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子吗？”萧凌渊走近坐下。林洛嫣轻启薄唇，声音沙哑：“我想他们了，哪一颗是他们啊！”抬起手划过夜空。

一只骨节分明之手，将用海棠花瓣密封的信封拿出：“你父亲，托我带给你的。”林洛嫣盯着书信，萧凌渊见过自己的父亲？她颤颤巍巍地接过，满脸的不可置信，打开书信：小祖宗，你真是说跑就跑啊！不知道爹爹会担心吗？你爹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尚国微矣，在川国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我们报仇。记住，你永远是我的骄傲！姓萧那小伙子挺不错的，把后面的信拿给他，你祖宗不要给我偷看哈！”

“呐！”林洛嫣鼓起腮帮子，确是爹爹的语气无疑，还这般捉弄人，写了一半不到，剩下的全是给别人的：“爹爹给你写的。”递过书信，转过头去。

萧凌渊亦未曾想到会有给自己的，认真看起书信：你小子，挺不错的，这女婿我认了。记得好好对我家洛嫣，要是负了她，我死了，从棺材里爬起来都要来找你。记住嫣儿冬日怕冷，多生点炭火；不爱吃蔬菜，但一定要让她或多或少吃点；调皮得很，要给她收拾摊子。总之，一言两语道不尽，记住好好的对她。你爹我在九泉之下就心安了。尚国京城郊外海棠树下，有机会记得去一趟，留了点东西给小洛嫣。

星子闪烁，群星划过，林洛嫣站起，双手交握，向着神明许愿。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轻飘动。

萧凌渊望着少女，只愿她所愿皆能成真。

“萧凌渊。”林洛嫣转身，与对方对视。对方随意坐着，一袭纯白，仿若白玉无瑕，又似掉入人间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但那双眼眸中的炙热与真挚，却无法隐藏。

林洛嫣望着，慢慢的，脸微红，心微动。

京城城外，萧凌渊携林洛嫣共乘一马，先行出发前往边塞。逸尘带着军队紧跟其后。道路两旁，野花绽放，五彩斑斓，微风中送来阵阵芬芳。

郊外客栈，简约朴素中带着老旧。店家是一对老夫妻。

“老婆子，夜深了，你先去睡，我看着呢！”

“没事，还熬得住！”

“阴雨天，老头子你才是要多休息，风湿又开始疼了吧！”

窗外风雨交加，窗内热闹非凡。一众人喝酒吃肉，讲谈趣事。

萧凌渊夹起蔬菜，放入碗中：“我不要吃青菜。”林洛嫣拿着筷子指向盘内：“我要吃西瓜，给我拿。”他们坐在角落，身着简朴素衣，融入人群之中，好似真的是一对平凡恩爱的夫妇。

“兄台，自家小娘子调皮了，还不哄哄？”隔壁一桌，一对平常夫妇不禁调侃，“小妹妹，来姐姐这，姐姐给你吃。”

萧凌渊不乐意了：“不许过去。”眼中带着寒意望向二人，大有你要是敢过去，我就敢杀人的架势。

“小妹妹，你还是别过来了。”女子笑得爽朗：“你家那位要杀人啦。”做出害怕的动作。

“快来人啊！”焦急之声打破了喧嚣，打断了他们的玩笑，“这有人不知怎的。”莫路人指向倒于自己脚边之人。

地上之人，口吐白沫，目光上视，手足抽搐，喉间痰鸣，让人看着不禁打了个冷战。

萧凌渊与林洛嫣挤入人群，林洛嫣蹲下切脉：“悬滑有力。”动手去掰病人嘴巴。

“舌质淡，胎白腻。”萧凌渊抢先一步拦下林洛嫣的动作，看完舌苔，让她施针：“疏通经脉，我去洗把手。”

中年男子逐渐转醒，最终站起。萧凌渊用帕子擦干手中水珠：“白附子、天南星、半夏、猪牙皂、炒僵蚕、乌梢蛇、蜈蚣、全蝎、白矾、雄黄、朱砂制成药丸服用。”说着坐回位置，林洛嫣找掌柜要来纸笔，写下药方，递予男子：“饭前半时辰服用，效果最佳。”

再次启程，中年男子顺路同行，说是一起好报恩。

雨过天晴，枝叶上的水珠折射出光芒，滴入水洼，回响清脆。道路泥泞，马蹄溅起水花。

“来人了，来人了……”树林两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十几人埋伏其间，现在东风来了：“冲啊～～～～”

萧凌渊察觉异动飞身下马，抱下林洛嫣，刀刃出鞘，中年男子赶忙拦下：“自己人，自己人。”笑得殷勤：“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老大。”皮肤黝黑，项带虎牙之人，不明所以：“这不是你带来的猎物吗？”抓耳挠腮。

“猎物你个头。”挥手让小弟们过来，“郑重介绍一下。”双手指向萧凌渊：“这，是我们的新大哥。”移向林洛嫣：“这，是大哥夫人。”

众人毫无反应：“大哥，大哥夫人好！”中年男子带头喊道：“叫人啊，愣着干什么？”叹上一口气，自己怎会有一群如此傻的弟兄。

众人齐声：“大哥，大哥夫人好！”鼓掌庆祝。

“我的规矩，只此一条，自食其力。”新身份萧凌渊用得极为顺口：“可做得到？”威严尽显，颇有当大哥的风范。

“能。”众人齐声。簇拥着便要回山寨，喜提新成员，不得好吃好喝庆祝一番吗？

“诸位。”萧凌渊骑上马匹：“我与你们嫂子还有些事未了，得辜负一番美意了。”俯身环住腰际，将林洛嫣抱上马。

林洛嫣笑脸迎向众人：“各位，等我和你们大哥将事处理完，便回来。”拿出一药瓶，扔向中年男子：“那个，不知道你叫什么。记得将药分给大伙，你们中毒了，你切记，别把药和你大哥给你开的吃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