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让我帮你找回场子,你只是想让卫储生在那位姑娘面前出丑。”
褚慰生继续装傻充愣道:“这两者没什么区别啊。”
“前者卫储生不在场,后者卫储生在场。不出意外的话,卫储生今晚会和我同时出现在那里,或者说同时出现在那位姑娘面前。很有可能,是对方以问答的形式,让我和他一决胜负。”
褚慰生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底牌了,他彻底地放弃了对王秋期的诱骗行为,对他极尽讨好道:“要么我说你聪明呢。你看看,这都被你猜到了。”
王秋期平静地说道:“他之所以会设和我有关的赌局,应该是之前你对他放狠话说,我会替你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褚慰生,把我拉扯进局中的人不是卫储生,而是你。”
其实王秋期对这些纨绔子弟并不讨厌。
他觉得他们有纨绔的资格,那是人家祖上所打下的好基础,也从来不会像其他不得志的人那般,对此心生妒忌。
可是,他确实不喜欢自己被人玩弄。
尤其是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成为别人的刀。
他在历史上,曾经看过很多青年才俊,本该灿烂夺目最终却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
仿佛他们生来就注定被利用一样。
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与才华,实则不过是别人吹捧出来的陷阱。
因为世俗规定的恩情大义,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所有的热情。
最后被榨干利用价值。
对毫无背景的人而言,庸庸碌碌地过一生,其实是极好的事情,至少在温饱的基础上,可以为自己而活,并非什么磨难。
真正的磨难是,被掌控全局的人利用着,对方只放出一点对自己不利的消息,那些傻瓜就会为了那一点点不利,为了掌控者一边当刀,一边挡刀。
刀钝了就扔掉,盾废了就换掉。在遍体鳞伤后,逃不过被抛弃的宿命。
这才是最为深重的悲哀。
王秋期一直都看得很透。
像褚慰生和卫储生这般的人,身边是最不缺为他们卖命的。
他们天生就有着引人入局的能力。
花言巧语,做小伏低,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就好。
等他把人得罪透了,无论是褚慰生还是卫储生,或者随便他们身边的什么人,只要找个理由把他打一顿,那两个人就能立刻重归于好。
毕竟,他们以后在官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真的为了女人结怨?
现在不过是为了一时意气,刚巧挑个人来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已。
他就是那个被挑中的玩弄者。
生平最恨做刀的王秋期,不会想到三年后,他会跪在那个最为尊贵的人面前,说上一番妥协到极致的话。
“臣这一生,最恨做别人的刀。可若是做自己人的刀,那便心甘情愿、并无怨言。”
在他说完这话没过多久,那个最为尊贵的人就去世了。
去世前,他把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托付给了他,命令他,要善待她。
多年后的王秋期,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做刀的命运。
他守的,不过是她家的天下。
只是,当时那个人骗他,说他守的,是百姓的安稳。
不仅如此,还骗他说,自打见到他第一面时,就在心里想好要把他当成自家人。
王秋期听完内心冷笑,历来的帝王,都是最会骗人的。
将别人拉拽进他的宏伟江山图里,让人为他生,为他死,为他长袖善舞,为他奔波卖命。
褚慰生发觉自己被王秋期拆穿后,倒也并不觉得尴尬,反倒继续厚着脸皮对他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能赢卫储生,以后我继续罩着你。将来同朝为官时也是如此。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我还能让我爹把你引荐给他的门生。”
引不引荐的,王秋期并不在乎。
褚慰生开出的条件,也并不吸引人。
不过,他倒觉得,现在是自己开出条件的时候了。
“那些久远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保证,所以,我从来不会相信。”
褚慰生从地上站起来,坐到王秋期对面说道:“我就是你最大的保证。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你看看,我那么多跟班,有哪个我亏待过?”
王秋期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没有答复。
褚慰生又对他提议道:“要不然,你说个近期的条件?我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和信誉。”
王秋期淡淡地说道:“说了,你不一定能办。”
“你说说看啊。”
“今晚只要我跟你这一去,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些名声是多少金钱也买不回来的。”
褚慰生急切地说道:“倒也不用那么计较名声。女人嫁人,又不看男的这个。只看你家世匹不匹配。”
“我就是计较这些。”
“唉,那你说怎么办吧。”
王秋期淡淡地说道:“我是觉得,怎么也是去了,反正名声也是挽回不了了,不如在里面求个长期的营生,还能赚些钱补贴家用。”
褚慰生愣道:“你找营生,别去那里啊。你来我家啊。”
王秋期笑着说道:“如果去你家,那我就不去那里了。”
褚慰生仔细一思索,觉得也对。
就得坏了王秋期的名声才行,以后他在那里面当老师,自己接触姑娘们倒也方便些。
顺便还能跟其他的纨绔们吹吹牛,自己有个兄弟,原本才高行洁的,结果被他弄去风月场所当老师了。
在权衡了一下,发现利大于弊后,褚慰生拍了一下大腿:“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找渠道把你引荐给里面的妈妈们。晚上带着你去见人,你可一定要去啊。别现在说好了,到时候又反悔不去。”
“你先去找人引荐吧,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万一这么点事儿,你都办不成,那让我怎么相信,在我开罪了卫储生之后,你还能长久地罩着我?引荐不成,那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以后还要成亲的,去过风月场所的男人,没办法和妻子交待。”
褚慰生笑着说道:“行行行,以后我看你娶个什么仙女儿回家。逛个风月场所,还要跟她交待,我要是像你这种想法,那我当个屁的男人。”
傍晚的时候,边清晏和边慎徽换了几次装后,终于甩掉一众耳目,出了宫。
宋容华和小公主已经在宫外不远的一棵柳树下,等候他们多时。
她们都穿着一身男装。
边清晏看到宋容华也跟来之后,略有些惊讶。
“你怎么也来了?”
“老爷带着儿子和女儿逛风月之地,妾身怎么能不跟着来呢?”
边慎徽无奈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小公主仰起头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昨天晚上说梦话,不小心说出来了。白天母妃问我,听谁说的风月场所,我就说是皇兄和父皇。还说你们安排了人,先把我给接出来,之后你们会稍晚一些再出宫。”
宋容华轻叹了一口气,嗔怪地对边清晏说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小女儿是个撒手就没的主儿,万一你们看不住她,让她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恐怕我们真的会走到和离那一步。”
边清晏的脸色变了又变:“宫外也有心腹跟着,怎么会看不住一个小孩子?”
“女儿是我命,谁动我的命,我就跟谁拼命,不管他是谁。”
说完就牵着小公主的手往前走去。
虽然宋容华没有明确地说什么,但她还是隐晦地表露出,对他带小公主出宫这件事的不满。
只是碍于眼前的人是君王,也只能小小地埋怨和威胁一下。
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若是换了寻常男子,宋容华怎么也得把对方打一顿。
边清晏被怼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气得往边清晏身上踹了几脚。
“我就说不带她来,你非要带她来!”
边慎徽委屈地说道:“不带她的话,她就要告诉母后了。到时咱们出都出不来,母后肯定又要在祖宗牌位前痛哭忏悔,说自己失德不配为后,闹着让父皇废后。与其让母后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让宋容华闹得父皇一个人不开心。”说完就小跑着追上了宋容华和小公主,顺便牵起了小公主的手。
他对小公主嘱咐道:“在宫外,就先不喊父皇和皇兄了,要喊爹爹和哥哥。”
小公主点了点头:“母妃嘱咐过,但是我忘记了。”
边慎徽笑道:“也不能喊母妃,要喊娘亲。”
“知道了,皇兄。”
宋容华对边慎徽说道:“就烛儿这样的性子,你们也真敢带她出来,不怕她给你们添麻烦么?”
边清晏终于找到机会怼宋容华:“烛儿这样的性子,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宫外,让宋荣华暂时抛去了宫内的那些束缚,讲话也大胆起来:“我就要惯着,她是我生的,这个世界上,我不惯她,还有谁能惯着她?再者说,女儿就是要惯着的。我在家的时候,爹娘也是这么对我的。”
小公主看着河边几层楼高的船说道:“哇,你们看,这个船好大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