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雁来月 > 第8章 观音

雁来月 第8章 观音

作者:一寸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20 10:17:24 来源:文学城

008

妙华寺的香火很盛,寺门前的那对石狮已经被熏得泛黄,青石阶缝里的野草几乎被香客踏平。

但今天他们走上来,一个人也没有。

林西月知道,宋伯提前差人来打过招呼了。

每半年里总有那么一天,上妙华寺的山路是封锁的,只为接待赵木槿一个人。

百八钟声裂云穿雾,震得路旁一株青柏轻轻发颤,檐角褪色的经幡在风中飘动,寺前绿痕斑驳的台阶上,站满了身着灰袍的僧人。

这也难怪,赵董事长捐的香火钱多达九位数。

赵木槿双掌合拢拜过后,在住持座下大弟子的带领下,去了正殿。

妙华寺是一座保存完整的明代木构建筑群,历经百年风雨,屹立不倒。

郑云州走在她身边,跟着母亲参拜行礼,磕头烧香。

没多久,赵木槿进了偏殿听讲经。

他嫌待着没意思,又怕坐在蒲团上睡着,便出来了。

这样的孝子当一回也尽够了,多来两次郑云州怕遭不住。

林西月把手里竹筐交给了寺里的小沙弥后,就站在外面等。

她侧对着山门内的钟塔,楼身砖砌仿木,碧绿琉璃筒瓦单檐歇山顶,拱券门,面阔两间。

朗朗的诵经声里,郑云州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不进去?”

西月手里得了一捧菩提子,躲在观音殿旁的树荫下乘凉。

她边低头拨着,边说:“哦,我现在还不到烧香的时候。”

“事事儿的,哪天是你烧香的时候?”郑云州斜了她一眼。

林西月丢了两颗菩提子,接连被檐角上飞下来的山雀衔走了。

她抬起头,看住他的眼睛解释说:“上大学之前,我跟菩萨许了一个愿,等愿望达成了我再烧,是这样。”

今天日头毒,阴凉处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他们站得很近。

她仰起脖子时,郑云州甚至能看清她细弱的血管,像殿里升起的青烟。

脆弱纤细得仿佛轻轻一抓就会断裂出血。

他散了三分的心神,只管盯牢她白皙的皮肤问下去:“许的什么愿?”

这个问题很私人,林西月本来连因由都不想说。

现在说了,普通的交谈也应该适可而止了,他怎么还要追问?

这个郑总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喜欢打探闲事的。

不但不喜欢,对底下人还很惜字如金呢。

或许他是在故意地刁难她。

西月不肯说,只好奉上一抹甜腻的笑:“郑总,这是我的秘密。所以......不好意思。”

郑云州回过神,蛮不在乎地清了下嗓子。

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了。

她有什么愿望让她有好了,关他什么事。

林西月怕又惹到了他,忙摊开掌心递到他面前,补偿似的。

她笑着说:“这个叫做菩提子,撒在地上能引来雀鸟,是刚才的小沙弥给我的。”

郑云州挺拔站着,看着她说:“所以呢?”

“您要不要试一下?”西月问。

但郑云州仍单手插在兜里,没接。

他淡淡睨了她一眼:“这有什么试头,我是没看过麻雀吗?”

西月悻悻地点头。

得了,这下又没讨到他的好。

她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两根温润的指尖却又突然挨过来,在她掌心里轻碰了一下,痒痒的。

郑云州拈着一颗说:“直接扔地上就可以了?”

“嗯,是的。”

郑云州转着菩提子端详:“真会来引的它们飞下来吗?”

她抬起眉梢,笑盈盈地望着他点头:“我刚才扔了几个,这儿的雀鸟常年熏染在佛烟里,都有灵性的。”

郑云州偏过头,无声牵动了一下唇角,随手就把菩提子扔了出去。

这比她自己扔的时候紧张多了。

西月咽了一下口水,紧盯着金色塔檐上的灰雀看,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求你们了,快点下来把郑总的这颗菩提子叼走吧。

但那群小东西们就像被谁施法定住了似的,连翅膀也不肯动了。

她看看地上,又看看那些山雀,再对上郑云州的视线,尴尬地笑了下。

十秒。

四十秒。

两分钟过去,西月急得都出汗了。

郑云州手心里掐了支没点的烟,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比起雀鸟会不会来衔走自己的菩提子,他更想听她的说辞。

看看她这张灵巧的嘴还能编出什么?

郑云州居高临下地看她,沉冷的嗓音里溢出一丝笑:“看来也没那么有灵性。”

“可能......可能它们没注意,您要不再扔一个试试?”林西月硬着头皮说。

郑云州薄薄的眼皮压下来:“我看起来那么闲?”

他一眯眼,她就觉得他身上侵略性很强,也不由自主地害怕。

林西月摇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提议他扔的。

没多久,住持的几个弟子来相请,说偏殿凉快,让郑云州去喝杯茶。

他没再搭理林西月,抬步往侧后方去了。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阵拍翅的声音,紧接着,林西月就喊了起来:“郑总,它们飞下来了,您快看呀。”

郑云州回过头,勾起唇角,玩味地睇了她一下。

真是小孩子。

老天爷顺她一次意就有这么高兴。

他很快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吩咐:“你不热是吧?还不下来。”

西月赶紧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郑总,我没骗您。”

郑云州笑了笑:“我也没说你骗我啊。”

观音殿里比外面清凉,偏殿内放了整套的桌椅。

白檀烟气里,圆木桌上摆了一壶茶,四个茶杯,和几盘还算精致的糕点。

引着他二人进去后,弟子们就退出去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忙。

林西月坐在他的旁边,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

只见他端起杯子来看了几秒钟,又嫌弃地放下了。

她想到这位少爷有严重的洁癖,可能是嫌脏不敢用。

林西月拿出一包湿巾,当着他的面仔细擦了一遍,又用滚茶烫了两圈杯口,才敢把倒的第三杯茶递给他:“郑总,可以喝了。”

郑云州看着她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做下来。

一双玲珑玉雪的纤细手臂在他面前摇来摇去,翻花绳一样晃眼睛。

他看着飘散热气的茶水,才勉强定了定神:“你对别人也这么周到吗?”

“啊?”林西月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笑说:“随手的事而已,您别客气。”

她在心里默默想,还不是你看起来像个阎王,况且还有事情要求你办,能不殷勤点吗?

郑云州迟疑了片刻,鬼使神差似的,还是把那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茶叶沫子的粗泛味儿往上顶,逼得他差点吐出来,又不得不使劲咽下去的时候,郑云州立马就后悔了。

就不该喝的。

他从小到大也没喝过这样不上台面的茶种。

但为什么又喝了呢?

就那么怕辜负她的好意吗?

真他妈的怪。

昨晚那股不明不白的热意又浮了上来,好燥。

郑云州撂下杯子,一双手随意撑在膝盖上,烦闷地看了眼外面。

他问了声:“我妈一般要听到什么时候?”

西月说:“有时候会在这里用斋饭,有时候中午之前就离开,没准的。”

看他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西月也不再敢作声。

刚才已经吃过乱提建议的亏了。

沉默了片刻,郑云州望着摇动的竹帘问:“隔壁放着观音像?”

“嗯,您要去拜拜吗?”西月托着下巴说。

像听了个笑话,他几乎立刻就嗤出来:“你知道我做过多少坏事吗?哪个菩萨能待见我?”

还不如踏实坐着,求神不如求己吧。

西月却是真的笑了:“那您知道观音有多慈悲吗?只要不是单纯地为了作恶而作恶,一个人的内在哪有什么固定的评价体系,又拿什么去判断绝对的好坏呢?只有立场不同罢了。”

郑云州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家里除了赵青如那两个二百五,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了。

就连混遍风月场的付长泾都能被她拿下。

她是个伶俐的,像在山中修炼了很久,道行很深的精怪,很会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性格的人,说不同的话,句句都能说到人心坎里。

可她才这么点年纪不是吗?

难以想象,她从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涉世这么深,这么会看别人的眉眼高低。

可她的外表又是那么柔弱,像那种在陌生地方走丢了,会坐在路边哭的小女孩子。

郑云州还没说话,林西月的手机就响了,他扫了一眼来显,是境外的号码。

她当着他的面接了:“喂?”

殿内幽旷安静,一道温和的男声在烟火气里飘出来。

付长泾在电话那头说:“月月,我病了一星期了,连床都下不来,好想你啊。”

林西月看了一眼郑云州,捂着听筒说:“不好意思,郑总,我出去接个电话。”

郑云州慢条斯理地点了下头。

月月。

叫得真是亲哪。

林西月起身,还没到门口就问:“付长泾,你生什么病了?”

明知那茶难喝,郑云州还是又端起来,心里接了句,应该是相思病。

一听就是男人贱骨头作痒的死出儿。

付长泾只是感冒,也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后来又拉肚子,闹了大半个月。

林西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注意身体,赶紧上医院看看,别硬撑着。

“嗯,我听你的。”付长泾靠在床上虚弱地说。

林西月嗯了声:“我陪赵董在妙华寺呢,先不和你说了。”

但付长泾不愿意挂,他说:“别啊,我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和你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说:“我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付长泾说:“你怎么从来都不联系我?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林西月沉默了几秒:“是,不想。付长泾,我其实......”

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她又要老调重弹了。

付长泾赶紧说:“行了,你快去忙吧,我休息了。”

西月还没来得及说再见,那头就挂断了。

她捏着手机,站在半明半昧的长廊里,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摇动的经幡。

日光刺眼,林西月眯了眯眸子,很快就回去了。

她坐到圆凳上,带着歉意朝郑云州微笑了下。

郑云州剑眉微蹙,沉声道:“你男朋友?”

林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

他拨了拨茶杯口的水痕:“伦敦现在是半夜吧,付长泾这么晚还不睡啊?”

“他生病了,大概作息也不规律。”林西月猜测说。

不晓得是怎么,郑云州的语气略微上扬:“那你对他关心很少啊,连这也不知道。”

西月哦了下,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还好吧,毕竟隔了这么远嘛。”

简单说了几句后,她低了好一阵子的头,一直在发呆。

这个油盐不进的付长泾真把她给难住了。

郑云州皱着眉,探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之前那么多次看她,不是身边吵吵闹闹,就是隔着浓稠的夜色,总像蒙了一层缥缈雾气,怎么也看不清似的。

现在林西月就坐在他身边,穿一件十分熨帖的软绸长裙,头发低低地绑在脑后。

她温婉的五官骤然从五光十色里跳脱出来,渐渐变得明晰。

殿里静极了,供案上还未烧完的红烛滴落下来,在落灰的香台上凝成枯萎的珊瑚,一缕金黄的日光,稀疏漏进了黄杨雕花的窗格里。

几分钟后,林西月突然转头看他:“郑总?”

叫了好几句,郑云州才回过神看她。

他揉了下眉骨,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怎么了?”

“诵经声停了,董事长应该快出来了,您听。”她说。

郑云州喃喃自语了句:“这么快。”

刚才还急着走的人,现在又嫌母亲不够虔诚,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林西月没听清:“什么?”

他起身说:“没事,走吧。”

回去就要快多了,山路不断地一气儿往下拐。

临近中午,鲜绿的草木枝叶都暴晒在太阳底下,蔫头耷脑地垂着。

郑云州开车很稳,几个急峭的弯都转得很平滑。

但林西月不行,她连坐着都害怕,手紧紧攥着身上的安全带,眼珠子注视前头的路况,一动不动,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

再开回宽阔的路上时,郑云州扭头瞥了她一眼:“用不着这样吧?”

西月立马松开了,她解释说:“不是,我在想别的事情,和您没关系的。”

这个暴君。

自己开那么快,还不许别人害怕,真是岂有此理。

郑云州先送赵木槿回了住处。

下车前,她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嘱咐说:“云州,你顺便把小林送回学校。”

“不用麻烦了,赵董,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林西月本能地要拒绝,正准备解安全带下去。

赵木槿摁了下她的肩膀:“没事,让云州送你一趟,你今天也辛苦了。”

按郑云州的脾气,身边的人这么不识抬举的话,他一般都按一种方式处理,就是立刻让她从车上滚下去。

以为谁愿意大热天的专程送她?

但他今天去了一趟庙里,像学来了几分菩萨的慈悲,竟然主动问:“你哪个学校?”

那声音听起来冒寒气,像冬天浮在水面上的冰块。

林西月被冻了一下,她不敢多迟疑,老老实实地报了地址。

她转过头,睁着一双盈润的杏眼,娇美地冲他笑:“又给您添麻烦了。”

郑云州在她这个笑里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紧张,他的喉结突兀地咽了下。

心里也毛躁得痒起来,掌心的纹路里湿哒哒的都是汗,像被细小雨丝润湿的苔藓。

本文已申榜,入v前要压一点字数,所以下一章在周四下午六点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观音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