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声 第19章 第19章

早在所谓的“告白”热搜发酵之前，李冰的粉丝已经率先在宋雁北的微博下冲锋陷阵了。

“勿cue你李哥，cp都解散了还要吸血？”

这条评论的点赞量急速上升，发言的是一位在粉圈颇有号召力的李冰老粉。她的言辞不算太过激烈，在有关宋雁北的问题上，李冰粉丝还是相对保持克制的。反观宋雁北的粉丝则姗姗来迟，毕竟主动提及李冰的是自家艺人，挽尊话术也只能顺着宋雁北的意思一齐祝李冰生日快乐。因此“告白”微博的评论栏里半是祝福半是辱骂，和谐与不和谐共存的令人啼笑皆非。

“所以…李冰的生日是几号啊？”

一枚小雁子发出了弱弱的疑问。也不怪新粉丝一头雾水，事实上李冰的生日过得相当简单，除了微博自带的生日祝福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宣传。

“雨女无瓜。”

“呵呵，莫蹭你李哥。”

“你不会自己搜啊？到底有没有脑子…….”

“真是粉随蒸煮。”

……

疑问区瞬间被不友善的回复霸了屏，小粉丝心惊肉跳的找到了李冰的生日，她看了眼台历，好家伙…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是的，在李冰28岁生日结束后的新年之际，宋雁北主动祝福李冰生日快乐。他让粉丝们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李冰”二字，以一种极为牵强的方式重现于世。

小冰，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到你，你总是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信息，给你工作室发的邮件全部石沉大海，就连林宇封也让我不要再打扰他了。

我说好，多怕他也跟我断了联系，幸好没有。

前段时间真的好忙啊，我每天都很累，回到家里只想睡觉。沙发上有只你送我的大熊玩偶，很大很大的一只，抱着它我就能很快入睡。

翻日历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又过了一年，你忘记陪我一起跨年了。不过没有关系，年底忙碌忘记约定是很正常的。而我也后知后觉，直到手机提醒那年今日的时候忽然察觉错过了你的生日。

我们好像打平了，不对，是我更过分了一点。嗯，我决定好好补偿小冰^_^。

今年的生日还是一个人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过生日，其实年岁渐长的生日没什么意思，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祝小冰25岁生日快乐。

……

方姐被层出不穷的黑热搜烦的焦头烂额，上头的主管虽然没有发话，但从他秘书那里也能收获不少的风声：刘总不怎么高兴了。任何一家娱乐公司都不会喜欢自作主张的艺人，这样的人风险极高，没有人愿意给暴风眼的房子做投资。

“小北，你…你说说，为什么要发那样一条微博？”

方姐去了宋雁北家，脸上的黑眼圈暗得吓人。宋雁北坐在沙发上，怀中抱了只玩偶小熊，他摸了摸小熊的脑袋，神情安然，“我只是想祝他生日快乐。”

“…….”方姐一阵无言，“你想对他说什么我不管…可是小北，你以前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啊……那是什么场合？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呢知不知道？你发的任何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会被人刻意解读！你…唉，你想祝他生日快乐什么地方不能发？就算发了朋友圈我也不说什么，可偏偏是……”

宋雁北认真想了会儿，不含一丝后悔的扬起了头：“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祝福他、我在惦念他、我希望他好。”他又垂下脖颈，轻轻枕在小熊身上，闭了闭眼：“方姐，他已经不理我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

若做出这种不顾后果行径的是个新人，方云必然要骂的他狗血淋头悔不当初，可这个人偏偏是宋雁北，是她一路看着成长、像自己半个儿子一样的“老朋友”，方云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了。她只能坐下叹气，一声接着一声，叹有情人造化弄人，叹宋雁北命途多舛，也叹他自作自受。

“小北，下次不能任性了。你已经30岁了，我知道离婚的事情让你心力交瘁，你比谁都渴望从这段婚姻里解脱…你想追求李冰，想和他重修旧好，那你想过昵昵没有？她怎么办？”

空气中甚至听不见宋雁北的呼吸声，他一动不动的抱着小熊呆坐着，玻璃眼珠儿木讷地转了转，轻飘飘地问：“……昵昵？”

“是啊，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你可以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也不要事业，那你的女儿怎么办？”

“就算退一万步讲昵昵的事可以妥善解决，那李冰呢？他与你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相处，与昵昵呢？”

“希望你下次做决定前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行动。”

“小北，小北……？”

宋雁北突然一手捂住右脑，弓起背脊倒在了沙发上，另一只手仍旧死死的扣着小熊。方姐吓坏了：“小北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男人将侧脸埋入了沙发中，他看上去很落魄，突兀的蝴蝶骨藏在单薄的衬衣下方，随着弓身的动作变得犹为鲜明。宋雁北的声音含含糊糊：“没事…我就是头有点疼，太困了，休息一阵就好。”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能令人信服，方姐皱着眉头准备让私人医生前来诊治，先前未尽的话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再度提起了。

“别叫医生…别叫。”宋雁北强撑着起身，脸色不怎么好，“最近太累了。”

安静的氛围被一阵视频铃声所打断，宋雁北笑着摇了摇手机：“你看，我最近忙的连给昵昵打电话都忘记了。方姐，我真没事，你说的我明白了。”

“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

宋雁北以父亲的身份郑重许诺。

他随手拨了拨散乱的头发，打起精神和电话那头的孩子问好，说爸爸不是故意忘记视频的。

“昵昵想爸爸了。”

童音稚嫩，方姐能想象到视频中的昵昵拥有着怎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扑闪扑闪地与宋雁北对视，充满了与父亲相逢的喜悦。

林宇封的骂骂咧咧没能持续多久，很快的，他收到了宋雁北方发来的工作信函。十行文字反反复复地阐明了歉意，又言简意赅的提出了补救办法。

在《长生》的开播纪念日这天，宋雁北发了段珍藏许久的角色视频。还是他演江易白时的样子，年轻的眉眼笑时更显温润。因白衣上缀有羽饰流苏，宋雁北刻意在空中飞速旋转了一圈，他转起来的时候白衣有如花朵般盛开，衣上的流苏叮当作响，透明的宝石在聚光灯下折射出了点点璀璨华光。

江易白的扮相无疑是极美极俊的。

视频里的宋雁北旋转时明显对着某人，落地后两人对视半晌，旋即开起了剧组常见的玩笑话。

“你才像公主！”

“才怪！你来转一个看看。”

宋雁北笑弯了腰，他笑的前仰后合，差点弄乱了白玉发簪。视频中充斥着快活的笑声，有宋雁北的，有旁人的，轻松的氛围简简单单就能令观者心生愉悦。这段剧组影像后还接了段宋雁北的单人采访，从造型看是他近期录制的。他瘦了些，倒不怎么疲惫，一双黑眸眸暗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画面中人的笑容依旧温和，较年轻时愈发的内敛了。

“时隔多年，你对《长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长生》是我演艺生涯的开始，它对我的意义很深远。我很感谢所有参与《长生》制作的工作人员，正因为有了每一位的付出与努力，我才得以将这样一个故事呈现给大众。”

“嗯没错，《长生》的成功是属于全剧组的荣耀。那作为江易白的扮演者，宋老师对他有什么想说的吗？时隔八年之后。”

这次宋雁北留白的时间长了些，“这个问题我在很久之前也回答过，不过如今的心境和那时完全不同了。如果可以，我想对江易白说：人生已经太匆匆，试着不要活得那么累，试着为自己而活一次吧。”

“哈哈哈，真是段走心的温暖劝言呢。你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在剧组最开心的是什么事呢？”

宋雁北笑了笑，不假思索的说：“相信看到这里的大家应该也看到之前的转圈小视频了吧，那就是我在剧组最开心的事。”

“嗯？”提问人显然没跟上宋雁北的思路，“可以仔细说说吗？”

“和李冰在剧组嬉笑打闹的每一天，都是最快乐的。”

“……”

氛围瞬时有些凝滞，提问人不自然的接话：“是哦，听说《长生》剧组的气氛特别欢快呢。你和李老师饰演的段琼有不少对手戏，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戏份吗？”

显然提问人欲将问题往《长生》的内容上引，可宋雁北仿佛听不出话外音似的，自顾自的说：“我和李冰的关系很好，是很好的朋友。他在剧组的时候特皮，你别看他不说话，其实私下里话还不少。导演跟我们混熟了，经常和李冰开玩笑，说他进错了娱乐圈，应该去文艺界学相声去。”

“关于印象深刻的戏份…”宋雁北看了眼提问人，迟到的体贴说：“不好意思，时间确实有点久了，很多记不太清…如果一定要说一场的话，就是段琼坠崖的那段戏吧。”

提问人好不容易寻到了话头，赶紧顺着宋雁北的话说道：“那场坠崖戏是相当的精彩了，也是剧中江易白和段琼关系缓和的重要转折点。很多观众都对《长生》的结局抱有遗憾，说长生殒落，徒留两个思慕者忆她生生世世，这不公平。你怎么看呢？”

宋雁北此时才露出了些许倦色，他的笑容很淡，“公平与否，只有剧中人知晓。从别后忆相逢，几番苦涩如醉，梦中。有时遗憾也是一种圆满，对江易白来说，与长生相伴的三年，就抵过了生生世世。”

“看来宋老师对江易白确实有了新的认知。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很多网友比较关心的：一琼爱白cp是不是真的？段琼和江易白有没有在剧中擦出火花呢？”

问题是围绕电视剧服务的，宋雁北的答案很诚实：“没有哦，段琼和江易白一直都是竞争者的关系，他们很爱长生，你嗑的cp是假的。”最后这句时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冲着镜头笑得意味深长，很难让人分辨宋雁北口中的cp究竟是“段琼江易白”还是“李冰宋雁北”。

不过左右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连“冰雁”超话都是当事人自行申请关闭的，假cp究竟说的是谁也没有争辩的意义了。宋雁北的《长生》小视频被视为一个关系缓和的信号，他主动向李冰抛出了橄榄枝，将两人的关系定位成了“好朋友”，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由宋雁北之口光明正大的提及了另一方的名字。

这支视频被双方的粉丝戏称为“破冰行动”，明面上的争执摩擦明显下降了不少，冰雁cp从“是真的”变成了玩笑话的小嗑怡情。

如今再提对方，两家的粉丝都会不甚在意的说一句：哦，你说他啊，不过是八年好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粉圈稳住了，舆论势头不错。附图。”

李冰看着林宇封发来的自家大粉的洗脑小作文，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作文把宋雁北迟来的生日祝福归为了舔狗行径，结合后面《长生》小视频主动cue李冰，说宋雁北明摆着想要和李冰恢复表面朋友关系，毕竟是前合作伙伴，演了三年的不熟，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吧？

为了增加说服力，小作文还贴心附上了九宫格的照片以作证明。有李冰和宋雁北之前的合照，有他俩各自的关闭超话声明，还有这三年间两人冷脸出席活动的单人照。

“赞。”

李冰给林宇封回复了一个点赞的图标，编的像模像样的，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他把项链缠在中指上，任那镂空的四叶草如钟摆一样在空中左右摆动。

【“心怀幸运之愿，方能成为幸运之士。”

“小冰，无论何时，我都希望你能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人。”】

李冰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宋雁北要再提这条项链。他在冬日暖阳下眯起了眼，窗外的工人师傅又在搬运新的花卉。李冰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儿，只觉得一片淡紫很适合点缀深冬。他捡了只落花，插入了窗台的小花盆里。

“要开的久一点。”

风中的小花晃动着脑袋，落红成泥，来年小花盆里的土壤会更加优沃，李冰考虑种新的花朵了。

他自言自语：“你比四叶草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