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声 第18章 第18章

自从上次雨夜交谈之后，宋雁北当真没有再烦过李冰。

林宇峰不提，李冰亦不问。他没有刻意避开宋雁北，除了社交媒体上透露的信息以外，其他一切皆顺其自然。听说宋雁北和王蔷的离婚案依旧悬而未绝，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离婚案拖好几年不判的大有人在，娱乐圈稍微有点名气的皆是如此，何况宋雁北这样的影帝，娶的女人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灯。

舆论的风向早已从“出轨门”跳到了“出柜门”，王蔷多次隐晦的提及了宋雁北的性向，与宋雁北合作过的男男女女均被扒了个遍，他和李冰的那些过往被网友翻来覆去的品味，糖点真假混合，冰雁cp意外收获了不少新粉。

“原来《长生》的混剪可以这么甜，我怎么现在才嗑冰雁啊?_?”

“呜呜呜李冰为宋雁北庆生，合照里就数他俩笑的最甜…”

“说他俩关系不好的都是瞎子吗？剧组吃饭的时候宋雁北专门把清淡的菜留给李冰，如果这都不算爱！”

……

冰雁的老粉反而表现的十分淡定。自家超话关闭之后，前超话大咖转发了自制的《长生》混剪，几百万的播放点赞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累达到的，其中不知凝聚了多少冰雁粉最初的期盼。

“人生已经太匆匆，不如将往事留在风中。”

李冰认真看完了视频，用小号给这条转发点了赞。

“小冰，采访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好。”

他对镜整好袖扣，拉平了西服领口，镜中的青年风华正茂。

走吧李冰。

窗外阳光灿烂，李冰面带笑容的大步踏入了一派柔光里。

林宇封在工作群里at李冰。

【小冰，3:00pm来会议室一趟，王总找。】

【ok】

小杜举起了小手：【老板，充电宝我放你桌上啦。】

【谢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李冰捡了枝花匠师傅丢弃的香雪球，紫粉色的小花开满了球冠，摇摇晃晃的可爱极了。许是冬日里难见这么鲜活的花朵，李冰把香雪球一路带去了公司。

“冰哥今天怎么还带花儿了？新鲜啊。”

“谁送的？”

“不会是冰哥自己种的吧……”

李冰没理这群八卦的工作人员，“我路上捡的，有小瓶子吗？加点水放花。”

小杜贴心的给小花找了个白净的新家，“冰哥，快去会议室吧。”

看来老板今天的心情不错啊…小杜嗑cp的小姐妹最近也不哭天喊地了，只偶尔蔫了吧唧的问问李冰好不好，说只要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过得幸福她就知足了。

“你呢嘟嘟，对冰雁…你的想法是什么？”

“……”小杜皱巴着脸，缓缓打字：“以前我总想看他俩成双成对的样子，现在跟老板混久了，觉得他这样单着挺好，也没必要…没必要非把他俩凑一对儿吧？”

小姐妹那头沉默了许久，回复了句你说的对。

嗨，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们这些局外人有再多想法又有什么用呢？左右人生是别人的，过得好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轮不到旁人置喙。

李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林宇封跟在他身后给小杜使了个眼色，“小冰，我们进去聊。”

“坐吧。”

林宇封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说王总怎么神神秘秘的，原是要你接盘那部戏……”

“已经宣传定妆的剧突然换人，王总这是让我当狸猫挨枪子儿呢？”李冰解开了最上方的领扣，皱眉道：“接盘不是不行，但这部剧之前定的主演是宋雁北，我和谁有联系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封哥，你说怎么办吧。”

林宇封也十分为难。王总这是卖了新戏的导演于猛一个面子，他和于导相识多年，关系还挺铁，这下宋雁北突然违约宣布退出剧组，于猛正在气头上呢，看中的主演接盘手李冰是非要拿下不可了。

“小冰别急，我再去和王总商量商量，把你接盘的风险评估立刻邮件发过去，不信他还能那么坚定的让你演！”

室内一阵低压环绕。李冰看够了窗外的风景，无奈松口道：“多谢封哥，这事十有**改变不了了……王总这个人情我帮他还，但与此同时，他给我点回报也是应该的。”林宇封等着他的下文，“从今往后，关于宋雁北的任何项目，Muse娱乐务必排除李冰与其的合作。”

“这是我的底线。”

“我知道了。”林宇封打了保票说服王总达成协议，“小冰，这次委屈你了。”

末了李冰问道：“宋雁北突然退出，为什么？”

林宇封摇头：“不清楚，据说是他的经纪人方云亲自去给于猛赔礼道歉，宋雁北本人并没有现身。”

李冰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桌尾的充电宝上。胖乎乎的白色充电宝是宋雁北三年前送他的，充电提示的亮点被贴片挡住了，他一点点的扣掉了卡通贴片，指尖不可避免的粘上了灰色的凝胶。

【“小冰，充电宝一闪一闪的好亮，我睡不着。”

李冰温声安抚：“那我拔掉充电线…你好好睡。”

“拔了怎么充电呀？…”宋雁北打着哈欠蒙住了脑袋：“明天找贴纸把光挡住就好了，没关系。”

“好，”李冰把充电宝压在了浴巾下方，“宝贝晚安。”】

憨态可掬的小熊贴片飘进了垃圾桶里，桌上的白胖子正一闪一闪的认真履行着职责，像在同花瓶里的香雪球打招呼似的。

新年交接之际是娱乐圈最繁忙的时候。各种大大小小的晚会盛典数不胜数，有现场录制的，有视频祝福的，还有需要配合代言方进行宣传的春节小活动。

李冰刚刚结束了影视晚会的彩排，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距晚会开幕还有两个小时，小杜特意做的明星餐还在路上，于是他无聊的刷起了手机。

从萌宠到空客最新的BelugaST，李冰用小号一路连赞，最后进入了美食博主的房间。

“欢迎Icee进入房间～”

“今天你吃火锅了吗？没有的话follow me！不吃火锅的一天是不完整的。”

“来，看看这块腌好的牛肉丸，里面混了玫瑰花瓣。啧啧，烫好以后…蘸点芝麻酱加香菜……”主播给玫瑰牛丸了一个特写，然后一口吞了个整的，“特好吃，嘶好烫——来来来，再涮点牛肚……”

李冰面无表情的吞了下口水，好想吃。

“冰哥———我来啦，快吃快吃。”

林宇封嘱咐的减脂餐清淡到不能再清淡，撒过黑胡椒的烤鸡胸肉配上几颗西兰花，外加几块切好的苹果，李冰就这么打发了晚餐。

造型师左看看右看看，提议道：“李老师，我给您再补点妆吧，您的口红掉了些。”

“好，颜色不要太重。”

李冰向来不喜欢化妆，他换好礼服，怀里突然被小杜塞了只暖宝宝贴，“…….”

小杜第一次跟场晚会，随身的小百宝箱早就填满了各式各样的救场好物，“冰哥，我怕你冷，外面有风呢。”

“谢谢，暖宝宝我收下了。”李冰故意眨眼，“小杜，别紧张放轻松，你冰哥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晚会…没事儿的。”

“好。”小杜挥动拳头小声说：“冰哥，加油！我支持你！”

李冰这次没忍住笑，“得嘞，出发！”

红毯走了一半，李冰暗自感慨幸好带了暖宝宝贴，冬夜的寒风变着法儿的往人衣服里钻，薄薄的礼服根本不抗冻。

一会别吹感冒了……李冰虽然穿了保暖的衣物，但这室外他也不敢多待，红毯走的比平时快了几分。

“请您在背景墙处签名。”

公式化的艺术签名李冰信手捏来，他身高手长，签名时一般喜欢找高处的角落签，既方便自己又不影响他人。李冰送还了马克笔，这才注意到自己名字的不远处还有另一位也签在了边角。

笔锋温润，走势平稳，一笔一画无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宋雁北。

李冰笑容未变的迅速转身，同主持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入座了。他不知身边的座位安排具体如何，听说晚会详情是林宇封过的目，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种不需要参与表演节目的晚会是李冰最喜欢的，镜头来时微笑鼓掌，镜头走时微笑发呆，做工具人也是快乐的。

晚会的场地不小，后台的入口处人头攒动，过了一阵，其他艺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在李冰周围入座，无论关系冷淡，晚会镜头下的大家仿佛多年挚友，笑容一个赛一个的亲切真挚。

李冰同一年未聊的前合作女星打了招呼，嘴角还未落下，再度抬眸就对上了一双笑意温柔的眼。

“晚上好呀，小冰。”

宋雁北眉眼弯弯，一只手滑稽的冲李冰打着招呼。他穿了身银灰色的礼服，紧挨着李冰坐下了。

“你吃晚饭了吗？”李冰没答他，宋雁北也不气馁，一脸了然的模样：“就知道你没怎么吃…等会我们去吃火锅吧，好不好？”

李冰不想理他，冷硬的说让他回自己的座位去。宋雁北愣了会儿又噗嗤一笑，嘴角荡出了浅浅的梨涡：“还生气呐？这就是我的位子，特意换的，想给你个惊喜。”

深棕色的卷翘睫毛忽闪忽闪，编织着一个暧昧的梦。他讲的很真诚，眼里那股得意劲儿是真的希望李冰能夸一夸自己。

惊喜？李冰面上无风无雨，内心恨不得立刻把林宇封拽来问个究竟，不是说周围的座位都确定无误了吗？！那宋雁北怎会与他的座位相连，又同中邪似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冰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继续不带感情的凝视宋雁北，直到那人一点点的退却了。“好吧，看来你还在气头上…”宋雁北摸了摸鼻梁，面上满是委屈，“小冰，我不是故意错过你的生日，实在是太晚来不及赶过去了…你说我们从来都没有并肩出席过什么晚会，今天我、我就是想告诉你…可以的，我现在就坐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他又讨好的拉近了距离：“小冰，原谅原谅我嘛，今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喔……”宋雁北的嗓音软软，哑哑的，小钩子样的勾人，用的是李冰在床上最喜欢听他讲的语调。

然而出乎宋雁北的预料，李冰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厌恶的神色难以掩饰：“你疯了？！宋雁北，我上次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是不是？过几个月全忘了？”

“我，我……”

宋雁北抿紧了唇，他不常哭，眼睛却迅速地泛了红，嘴唇颤颤巍巍：“不分手好不好，不分手，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小冰，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不会缺席。我没有忘，我…我给你送了礼物的……在床头柜的第一层，”在李冰越来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宋雁北硬着头皮继续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条四叶草项链。”

“心怀幸运之愿，方能成为幸运之士。”

“小冰，无论何时，我都希望你能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人。”

一模一样的祝福话语，同三年前的一字不差，李冰25岁时的生日礼物：一条镂空的、淡金色的四叶草项链。

宋雁北送的。

晚会开幕后宋雁北倒没烦他了，乖乖坐在一侧，偶尔看上几眼又飞速移开了视线。

李冰简直是如坐针毡，他迫切欲知如今是何年何月，到底是宋雁北在发疯还是他在做梦？当主持人念出“2022”的时候，李冰长舒一口气，乱跳的心口终于尘埃落定的平静了下来。

不愧是影帝，好演技用在他身上真是大材小用了。自己与宋雁北有太多“当年”可溯，从前觉得圆满，如今看来回忆冗长实在不是什么幸事。

结束时李冰离去的飞快，有人喊他小冰，隐隐约约他又听见了方姐的声音，但李冰没有回头。

“封哥，今天的座位安排是怎么回事？”李冰一见林宇封就忍不住发问，“宋雁北怎么会挨着我的座位？”

林宇封大吃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足足表演了半个小时。等着吧…明天肯定会爆照片抓拍。”

李冰冷笑一声，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不动了。林宇封暗骂了句脏话，他让李冰好好休息，转头就开始电话问候晚会的场地负责人。

“……我不管是谁临时改的主意，不给我们消息通知合适么？小胡，你做场地管理这么多年这点敏感度还要我提醒吗？！明天如果有照片流出或者黑热搜，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果陈总出面就再合适不过了，你等一下……”林宇封的另一条内线正在被人疯狂的电话轰炸，他不耐烦的按了接听键：“什么事？”

“……你说什么？”

向来遇事八风不动的林宇封白了嘴唇，他推了把小寐的李冰，故作镇定道：“小冰，看微博，宋雁北的。”

李冰狐疑的看了经纪人一眼，他点开微博，热搜第一位已经被#宋雁北表白#占据了，暗红的爆字不是个好兆头。

“@李冰

你使我焕然新生，也让我意识到，那些不曾见过的美好。

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不会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