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世 第8章 浮屠山二

事到如此也不好隐在旁边看姜水的反应了，袭明无奈的现身跟在姜水的身后，老猴子大约知道了后面的事与他无关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回小酒馆和客栈的路好像很长，姜水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谈谈，不过对方没有先找话题的话他是绝不可能率先搭话。他习惯了对方变作的小犀牛精跟在自己身后，现在变成人之后虽说方便了许多，但他总觉得这人就这么跟着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们沿着天桥晃荡下去，袭明不紧不慢地跟着。

浮屠山的景色还是不错的，落霞映着山黛，桥下溪水潺潺，山脚下的万家灯火还没有升起，烟囱里倒是飘出几缕青烟。

“我们好好聊聊罢！”

姜水的心忽然就慢了半拍，这人要和自己聊聊，他们之间果然有渊源。

“聊甚？为什么要救我，还有为什么要变成小犀牛骗我？”

“我······我下凡是为了度化占山大王，只不过顺带救了你。后来救了人之后才发现我们渊源颇深，你说一旦叫破身份又会牵扯更多，所以我才以占地的身份和你相处。你应该知道神仙下凡是有限制的······我没有骗你······”

“我们有什么渊源？”姜水听他说完一大段之后，还是不太懂袭明什么意思，不过听袭明的语气，姜水觉得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看法。

“呃，我回天庭算了一卦，因为卦象上说我们有渊源所以我才下来找你，如果不是因为卦象我是不会找你的，具体的渊源我也不清楚，但你我是真的有缘。”

听他说完，姜水觉得，袭明前面还说与自己相关的卦会算不准，现在却把卦象当做来解释他们之间关系的理由。他总算是明白了，袭明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会东拉西扯来解释，说完之后是真的“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不过姜水这人不懂得拐外抹角，总是能一脚让话题冷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水见他面露难色也不催促他，就这么定定地瞧着，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见袭明有明确的表示。

老猴子觉得等的时间太久了便出来救场：“先回，先回，回去大家坐下来更好谈。”

姜水率先撇下他们匆匆往前走去。

他自已意动神摇撇下人先回了，左右没见人回来，又不好意思回去看看，只能坐在长凳上干着急。

他们要是没跟过来我还上浮屠山吗？他不知道该按原计划行事还是等袭明把一切都挑明后再做打算。

好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引他来浮屠山的人自己先坐不住了。他一回客房就发现有人在门口动了手脚，来人也不知道低估了他把他当刚学除妖的小和尚还是高估了自己设结界的本领，反正姜水看着不对劲的门栓时，心情居然突然放松下来。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用傻等着袭明来解释一切可以率先行动了？

虽说这陷阱明显的略显刻意，但好歹也是个陷阱，总算有借口可以暂时远离某些来意模糊的示好者。

门栓上有小结界，不知是何种结界贸然上前会有危险，但放着不管肯定不是他的作风，姜水左右一想，这么费力的吊着他这个没有半点法术的人应该不是想直接要他的命，如果要命的话他也认了，谁叫他所用该尝试的方法已经试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如果死在这里的话那也算命中注定。

这么想着他也什么都不试一下便拿手握门栓，如果老猴子在这里的话一定以为姜水想要寻死，他这不是寻死那就是傻的人神共愤，当然老猴子不知道姜水此刻想的是什么。

结果结界既没打开也没破除，倒是门外砰地一声吓他一大跳，紧接着门就被人用蛮力推开，还好姜水反应及时侧身一转才没有被门砸到。对上店小二慌慌张张的目光，姜水探究的看着他，等着小二的下文。

小二好像被人控制了，慌张之后便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公子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此前谁接触过你？”

小二摸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没有撞邪啊···哦，对了，有个算命的在店前晃过，我嫌他影响门面把他赶走了。”

“还说我们小店今日不吉，要我破财免灾，你看这不是找打！”

姜水示意小二没有什么事，他心里了然，恐怕这个算命的早就算好了要劫他，就是不知道这么弯弯绕到底要干什么。

此前浮云山万妖会贴很可能就是这个算命的留下来的，说不定当时引的他频繁失去神志的也是他。

现在山不转水转，敌不动我动，既然都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他面前了，他怎么能不去会一会人家？姜水决定不等万妖会或什么福泽会，他要再一次去那个没去成的大结界。

姜水直接来到了浮屠山的山脚结界处，破除结界的方法有很多，一是用武力法术强行摧毁整个结界，二是得到设立结界之人的允许，三是把整个山脚转一圈看一下结界有没有虚弱的地方他可以偷偷溜进去。

由于结界太过巨大且一般人发现不了，他决定偷偷溜进去看一下结界主人有没有反应。

姜水畅通无阻的从浮屠山的东边逛到了西边，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都没有真正的进入浮屠山。

他有点无奈的想，不是人家在弯弯绕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算命的黑衣人好几次都是在袭明出现后就离开，明显就是不想让袭明也参与到此事中。

虽说不知道袭明是不是别有目的，但两方明显是不对头的，他要进结界的话很可能需要甩掉袭明。

姜水脚程还算较快，未入山之前可以驾着云乱晃，但在山里面黑灯瞎火的就不好乱飞，他只能步行向着山顶前进。

山上湿气重，除了阴风阵阵就是鸟兽鸣叫，他越走越发觉得自己又犯了蠢。

袭明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自己看见他比看见洪水猛兽还避之不及？

现在的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真的是自作自受！

浮屠山不比浮云山，随便一走就能抓几个小妖问路，姜水在浮屠山走了这么久也不见零散的小妖，除了未开灵智的飞禽走兽真的是没有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东西。

好在行路没有浮云山陡峭崎岖，他只需照着皎月，循着若有似无的妖气探寻。

相空和尚从未带他进过浮屠山，即使是在妖气最浓的满月之时。

他们最多只是在化缘的时候顺道帮人除掉闯入农户家的小妖，其他有关命势运势的东西相空从不过问。

那时他还天真的问过，这户明明是勤劳本分的老实人，为什么家里处处显露出枯竭落败的死相。

相空撇了他一眼：“你看出来了？”

“男主人心浮气躁，女妇人郁结不顺，一个小农户风水这般差。”难道这户人家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被万人诅咒才得了这种报应？

“这一带十几户人家皆是如此，命该如此，贫僧也不好插手。”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带着他离开了。

相空给他设的禁制还没有破，倒不是他一个人破不了，他在浮云山之时已经把禁制解了大半，现在就需要一个有些修为的妖血来冲破佛旨，破了佛旨他就可以把全部的修为拿回来。

只不过他不想在清醒的时候沾上血，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入山越深，不安的感觉越明显，虽然没有了法力和武器，但他还是直接一个人向着危险的地方走去。

由于知道危险性，姜水的行为不像是要被好奇害死的猫，更像是把死亡当温暖的飞蛾。

他在妖气浓厚的山阵前发现了遍地的尸骸以及山阵上被人用利器扣掉了一个阵眼。

有人先于他找到破绽进入浮屠山。

这个人应该不是袭明，有可能是先前处处示意他的算命的。也有可能觊觎浮屠山宝物的人。

人家已经为他铺好了已经算不上陷阱的陷阱，算命的也算准了他一定会往里跳。

姜水往山阵前一站，被扣掉的阵眼处红光闪了闪，紧接着有人从山阵内冒出来。

“我乃此地山神，来者何人？”

姜水看着眼前黄发赤眉一脸门神像的汉子疑惑起来，原来浮屠山还有山神，那为什么浮云山的山神从未见过，天庭的制度果然没有想象中严明。

姜水不想与这守山的小神仙多解释什么，便直说到：“我叫姜水，有人发了万妖会的请帖请我进浮屠山。”

万妖会还没有开，万妖会的请帖不知道是给袭明的还是给占山的，也有可能真的是给他的。

姜水说这句话是为了试探一下，如果真的是浮屠山的主人请他那就不必先在这里动手了。

山神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直接让了路：“浮屠山主人有请。”

姜水跟着山神过了山阵，山阵外突然有光漏出，从山阵的小口出去，外面是一大好的葡萄林。

“这片葡萄林是主人种的，葡萄林的尽头便是主人的府邸，我就不陪您去了。”

山阵后居然是晴天！这个浮屠山的主人已经可以改变天象了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幻境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