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世 第3章 浮云山二

姜水成功混进了灵角洞。

他进洞之后没有用法术变成小妖，而是找了个破麻袋似的布套在身上，往脸上抹了泥巴，使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姜水进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着那只妖首人身的小犀牛精还他骨刀。

小妖怪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刀的话等下就给您拿，我还是先把您引荐给我家大王，省的洞中的兄弟误会。”

姜水不知怎么就被忽悠得信服了小妖怪的话。

这灵角洞五大三粗的山大王一见到姜水，便觉得很有眼缘。

姜水则一脸木然地看着妖怪头头。

占山大王豪气冲天地拍着他的肩膀欢迎他：“兄弟，日后你就是我牛角洞的一员了。”

洞里的一只瘦小枯干的老猴子慢悠悠晃到占山大王身边提醒他：“大王，是灵角洞。”

“哦……灵角洞、灵角洞。”

小犀牛小声告诉他：“这是大王宠爱的猴子军师，叫占牛，大王两边的得力干将叫占花、占草。”

姜水对这几个名字无话可说，只听见老猴子拍马屁说道：“还是大王改的名字更好，牛角洞更直白，以后对外就这么说。”

占山大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姜水灵机一动：“我就叫占水。”

占山大王哈哈大笑，他说，果然命中注定是我洞中之人。

大王把他安排给占地之后，便在老猴子地伺候下休息去了。

姜水脸色不动，心里却狠狠地鄙视了一下。他看见占地儿似乎要跟着老猴子过去，一把扯住了他。

百八十个小妖的洞府还算大，他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再熟悉一下灵角洞。

小妖带着他转洞内了几个弯，钻进了一个洞中，洞外艳阳高照，灵角洞内其实是偏暗的，这个洞倒是亮度正好，没有喧闹的小犀牛精又安静又凉爽，最重要的是灵气充沛。

小犀牛精们在这样的地方吃喝拉撒，真是暴殄天物。

洞里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石桌上甚至还有油灯，进了洞他就没去管小妖了，直接占了小妖的床开始打坐。

姜水六岁的时候被相空见到了，和尚见到他的第一眼还是在姜家村外的护城河边，那时候他恢复了一点神智就不管不顾的往回跑，相空拉住了他，用法术帮他降了心火又把玉箍儿戴到了他的脖子上。和尚好像要带他离开这里，姜水却不想跟着他离开，他茫然觉得是自己造成的一切，他不知道如何挽回。

现在他突然觉得就算是假日子也还是好的，毕竟总比现在除了娘留下的一把骨刀其他一无所有强。

和尚以为他失去了一切被吓到了，过来要摸他的脸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人，手还没碰到那一半脸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降下的心火蹭蹭地燃烧起来，把玉箍儿都烧成了透亮的红色。

“别碰我的脸。”他拍掉了和尚的手，心魔顿起。

姜水又要陷入同样的心魔中，还好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他压下思绪放空自己默诵经书。

虽然和尚的经书又多又无聊，但听过几千几百遍之后他已经无意识的记住了。默念般若波罗蜜最能达到这种效果。

事实上念了这么久的经书，他只能做到“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姜水还在一点点的抽离思绪，还没恢复正常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似异样。

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团漆黑，犀牛放大了几倍的怪脸便出现在他眼前，犀牛精黑色的鼻头与他离得及近，仔细一看似乎还能看到鼻内粉白的软肉上挂的类似鼻涕的涎状物。

长得太辣眼睛，关键还敢离他这么近！

犀牛精大出一口气，没想到他会醒过来。

姜水被他猝不及防一吓，本能背向后靠了靠拉开两人的距离，占地儿飘忽的眼神证明这妖精此刻有些心虚。

“你醒啦！”

姜水再一次被这妖怪的口气糊一脸。

妖怪的表情过于蠢萌无辜，他都不好意思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想一口咬下他的脑袋。

就比如他路过的时候看见，洞里占山大王的将军占花，正一脸纯真地啃食不知是动物尸体还是人尸。

不管目的是什么，这名小妖对他形成不了威胁。

现今最重要的还是拿回他的骨刀。

麻烦的是他被和尚下了禁制，法术几乎全部被封住了。

小妖们包括占山大王的道行太低，他们默认姜水也是妖怪。

好在他并不在小妖稀缺的食谱上。

其他犀牛精对姜水兴致缺缺。只有这只离他最近的犀牛精占地，总是格外关照他。

不知是想等待时机暗中报复还是对他另有所图。

不是姜水脾气好，是迫不得已、不能下手，占地已经第二次再他打坐差点走火入魔后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了。

姜水打定主意，想吃他两次不成但绝对事不过三，再来第三次不能再忍。

很不巧的是第三次来的很快，姜水再一次在失控边缘醒来后，掐着点似的又对上了小妖盘算的眼神，不过这次小妖到是很快就给了个打扰他的理由。

“大……大王抓到了一个凡人，叫大伙去看看。”犀牛精的眼神灵动，脸盘却是僵硬的，姜水似乎看到了他心虚害怕表情里一闪即过的探究。

他本来不想去管这闲事，奈何小妖一脸想去见见世面的表情。

“听说抓到的是一个姑娘，好像长的挺俊俏的。”

······

“这女的好像还有些三脚猫的本事，不过还是被我们大王拿下了。”

······

“你说这好好地姑娘跑咱们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你就不想知道吗？”

······

“听说大王要拿这姑娘的血给新得的宝贝骨刀开刃，肉给兄弟们开荤。”

“你不是说我的刀还没有献大王吗？”原来是早就交了出去，害怕他翻脸所以支吾遮掩。

“我说的是另一件武器，不是你的刀。你的刀我放在很远的地方好好地保管者呢，你不是守着伤呢，这么远也不好奔波，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取来。”

他有点受不了这妖精的聒噪，利索地翻身下床去瞧瞧热闹。

占山大王得意的用布擦着到手不久的宝贝武器，好像骨刀需要擦干净似的，旁边的猴子军师想要提醒他别擦了，再擦不是擦干净反而要擦脏了。

占山大王回忆起刚刚惊天动地的一战，他英勇的雄姿往哪一站，刚刚还欺负小妖气焰嚣张的敌人突然间变得神情紧张，那女人拿着剑就冲了上来，连家门都没有报，他刚准备好的文绉绉一大段台词“我乃西方极乐世界灵山坐下附属仙山浮云山牛角洞的占山大王是也，哪儿来的无名小辈敢欺负我的徒子徒孙”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看见人家冲了上来暂时放弃了念台词向侧边一躲，都说人最知礼明仪，看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样。被山大王取名叫牛牛的猴子军师给他递上了大刀，而其他的小妖精见大王好久不曾动武而今天要大展身手兴奋地直叫，小妖们在起哄助威。

占山大王拿到兵器后在小妖的叫唤下先动了手，他拿着刀想以武力直接结束战斗，女人灵巧的用剑卸了他的力。

几十个回合之后，他不仅没有打到人反而自己有所脱力，猴子见到大王处处受制于人也不管这是不是一对一的决斗直接招呼小的们上。

那人把剑插在地上，大波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涌出，小犀牛们被震地人仰马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好厉害。

这没见过世面的犀牛头头顿时傻眼了，呆坐在地上看着人家发完大招，这个时候叫占地儿的小妖精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费劲地拉起他们家丢人的大王。

“大王，您的新兵器还在这儿呢。”他把那把骨刀塞在了占山的手上，那女人瞄了一眼小妖精，在他们递刀的时候提着剑又冲了上去。

牛角山的大王还没反应过来了，骨刀顿时红光大作，女人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断了，骨刀正插在女人的心侧，血晕开染红了女人白色的衣裙。

姜水到的时候打斗早已经结束了，他没能看到自己的刀，只看见三三两两的小牛精正在讨论着什么。

他走近一听，小妖讨论是清蒸的好还是红烧的好。

姜水在灵角山山脚下转的时候见过一两只类似的小牛精，那时他们躲在山下猎户的房子里探头探脑不敢出去，后面等猎户走了才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他闻到妖精身上的腐臭味盖过了甘草和泥土味，心里骇然，这妖精是真的会食人肉。

占地儿关键时刻立下奇功成了灵角洞的有名人，占山大王奖励他这次的整个人腿都是他的了，就连吃法也是由他来定。

占山大王问他的时候姜水正冷眼瞧着占地，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

这次小妖精罕见的没有说话，偷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老猴子占牛，老猴子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挡在了他的前面：“大王，吃不得呀！”

“如何吃不得，她有个很厉害的徒弟吗？”

“这人是有本事的，吃了恐怕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老猴子开始乱扯。

小犀牛们又开始吵嚷了起来。

“那怎么处理，她自己送上门来，伤了我这一洞的小牛精，如今落在我的手上了我倒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大王呀，反正不能轻易吃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占山大王抓了抓他那刚修成出一点人形的头，烦躁地说。

“这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

几日后老猴子偷偷摸摸溜进了占山的卧室，神神秘秘的问道：“大王您觉得抓住的那个女子如何？我打探过了，被抓的那个女子名叫李蕴，看起来像个道姑，还未得道成仙不过确实有些本事。”

占山大王也没问老猴子哪里来的消息，只挑了个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个如何？”

“就是长得如何？”

那犀牛精犹豫了好一会儿，思考了很久才得出了结论：“······不如何······还不如我们洞里的小母牛。”

至于李蕴的相貌，高一分太高，矮一分太矮，胖瘦适中，气韵天成。面若桃花，眉如墨画，不笑则已，一笑比上那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也差不了分毫。京城里的风流公子，多少人曾想一睹芳容不得见。占山大王除了见过几个山下猎户力能打虎的河东狮，真正见到的人类屈指可数。可惜啊，可惜山大王不动欣赏人间美色。

老猴子打算好好教导一下大王：“先不管长得如何。”他说到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得一脸猥琐，“听说娶了凡人女子，能够修炼的更像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