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 第16章 第十六章

关司墨觉得以自己的学习能力，集中学习三天差不多就能将陈青的话分析个大概，谁知他报名前没看说明，是在隔天中午准备进行第二课时的学习时，才发现自己报的是直播课程。

一共七天，每晚固定八点到九点，错过可以看回放，但不能提前进行下一课时的学习。

关司墨算是体会了一把被拖着走不快的感觉，估计跟陈青跳不了级的心情差不多，都挺让人焦躁的。

但焦躁归焦躁，关律师还是偷偷设定了一个19点55分的闹钟，并于每天八点整准时迎接他的神秘一小时。

关司墨不是工作狂，但也少有清闲日子，最近能有这么多时间去寻思陈青的事，是因为广唯禄到现在都没回来。

广唯禄那边的案子出了问题，说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律所，让关司墨最好先别接出差的案子，以免律所没人坐镇。

广唯禄打来电话的时候，被事件提示音扯回思绪的人正在观察大黄摆进来的那盆多肉，他接起电话，听见广唯禄问：“司墨，在忙？”

关司墨说：“没有，你说。”

广唯禄跟关司墨说话没那么多讲究，直接问：“你一会儿是不是去跟江临吃饭？”

关司墨一愣，问：“江哥跟你通话了？”

“没有，陈总给我来的电话。”广唯禄解释说，“江临应该是要给你介绍个经纪人，有个艺人惹了点麻烦。”

“陈总？”关司墨回忆了一下，问，“纯光娱乐的陈总？”

“是他，这事挺复杂的，我先知会你一声，反正一会儿不管对方说什么，你先别接那边的案子。”

关司墨眼皮一垂，漫不经心道：“你先说什么事吧，江哥介绍的人我不好推。”

广唯禄快走了两步，说：“那你等会儿，我到酒店再跟你细说。”

关司墨挂断电话，等了不到十分钟，广唯禄电话就又打进来了：“时愿惹着陈总了。”

“……时愿是谁？”

广唯禄说：“艺人。”

关司墨一听就明白了，娱乐圈统共就那点事，一个艺人能惹到娱乐公司的老总，要么是截胡了老总艺人的工作，要么是推了老总某方面的邀约，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关司墨就没兴趣知道了，他直接说：“行，知道了。”

广唯禄为难道：“我知道你不好拒绝江临，这样，你先往我身上推，我这边也快忙完了，等我回去解决。”

“推你合适吗？”关司墨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关了电脑，站起来说，“我看着办吧。”

可话是这么说的，事却真不好办。

关司墨跟江临这么多年都没断了联系，一是因为江临人好，二是关司墨有意维护这段关系。

三十三岁的关司墨比十九岁的他更加世故圆滑，基本上只要他想，跟谁都能交个朋友。广唯禄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事务所里许多需要打交道的事都是关司墨负责。

但偏偏今天见的是个不方便打交道的。

关司墨跟陈总不熟，但广唯禄跟陈总交情不浅，关司墨偶尔能从他嘴里听到陈总的消息，深了不好说，浅了倒容易总结，简而言之一句话，陈总是个绝对不能惹的人。

关司墨走进包房，跟江临打了个招呼，江临还是那副老样子，温吞吞的，见谁都是一张春风和煦的脸。

关司墨有时候觉得他跟自己挺像，有时候又觉得压根不是一种人，因为江临的好是发自内心的，但关司墨的好基本都是装的。

江临看见他，如常一笑，说：“坐，张凉马上到。”

江临不是第一次跟关司墨提张凉了，上回提的时候关司墨在外地，没找着合适机会见面，这是好不容易凑到三个人都有空，江临也废了不少心思。

关司墨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问：“还是上回那事儿？”

江临点点头，说：“是。”

关司墨无奈的摇了下头：“我也没帮艺人打过官司，非找我干什么？”

江临解释：“是他带的艺人想找你。”

关司墨笑了，问：“我这么火吗？名气大到娱乐圈去了？”

张凉就在这时候敲门进来了，也挺巧的，正好说到一句江临接不下去的话，关司墨看了眼对方，站起来礼貌的握了个手，之后没什么重点的聊了两句，就是不往案子上提。

张凉在娱乐圈待的时间不短，为人处世跟关司墨虽然不属于一派，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张凉看出关司墨有意回避，干脆直接问：“关律师，要不您先听听时愿的情况？”

关司墨点了下头，说：“你说。”

关司墨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他不主动掺合这事，但人家要是问，他可以给个中肯的意见。

嗡。嗡。嗡。

谁料张凉刚说没两句，关司墨的手机就震了起来，眼看震了几次还不停，张凉就看着眼色说：“您先接吧，别是急事。”

张凉这类人是这样的，你知道他是装的，他也知道他是装的，他也知道你知道他是装的，但人家话说的到位，谁也讨厌不起来。

打电话的人是大黄，关司墨离开包房后回拨过去，没两秒大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大？不是我故意打扰你啊，是刚来了个委托人，说跟你约好的今天，你约了吗？”

关司墨当然知道没有，但莫名其妙的心思又让他多问了句：“叫什么？”

大黄说：“丁寻羽。”

关司墨就知道是自己多了没用的心思。

他挂断电话后揣起手机，准备听完张凉的话赶快回家去上唇语课。

嗡。

结果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很短促，是一条短信。

这年代还有人发短信吗？

关司墨脚步停在包房门外，想，除非他是没有自己的微信。

关司墨手机的设置是收到消息时不在主页面显示内容，所以第一时间，他只看见了属于发信人名字的两个字——阎修。

之后才去阅读那条短信。

【不在公司？】

关司墨形容自己当时的反应是“错愕”，除了这个词，他不愿意给那一瞬间赋予任何意义。

但陈青过于自然的提问仍然让关司墨错愕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有那么一瞬间，关司墨甚至觉得发来短信的还是十几岁的陈青，那个会在放学后问他回不回家吃饭的小孩。

有段时间关司墨忙的不分白天黑夜，好几次晚上回不去家没来得及告诉陈青，陈青都做多了饭。

冬天还好，但夏天的饭留不住，隔夜就得倒掉，所以陈青学会了给关司墨发短信。

关司墨的回复很简单，一般三个字以内就打发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

关司墨站在包房门外，单手拿着手机，回复了两个字：不在。

之后他把手机调至勿扰状态，直到饭局结束都没再拿出来看过。

所以陈青的电话关司墨也是回到车上才发现的。

自那天在Slient破戒之后，关司墨又重新保持起滴酒不沾的习惯，应该说比以前更甚，他现在连含酒精的饮料也不喝了。

关司墨省去叫代驾的时间，上了车就直接离开，连要送一送江临和张凉的客气话都没说。

关司墨没有休息时间不处理公事的习惯，缺钱那些年过惯了忙碌的日子，总想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以防错过重要的电话。

像今天这种让关司墨看到后在一分钟内回拨过去的，属于极端重要事件，一般发生在委托人提供了新的翻案证据后。

总之是会让关司墨觉得当时不立刻联系上对方事情就会发生变故，来自阎修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正好符合这一点。

电话的内容未可知，但在未接来电之后发来的短信却肉眼可见。

内容简单易懂，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在关司墨失神的时间内，一辆轿车强行变道，关司墨没来得及让路，车头直接被对方剐掉了一块漆。

对方车主急急下来道歉，但同时关司墨的电话也被接通了。

“喂，陈青？”关司墨稍显急迫的声音响起来，“你在哪？”

陈青平稳的问：“怎么了？”

关司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焦虑起来，他眉头皱在一起，习惯性的把不满情绪传递给陈青：“怎么不早说？”

陈青回答：“下午去找你，你不在公司。”

“下午？”关司墨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讶异道，“丁……”

“丁寻羽。”陈青帮关司墨确认了名字，之后不等关司墨开口，又说，“我得进去了。”

“等会儿！”关司墨叫住陈青，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一点，他没有间隙的问，“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了。”陈青说完，听筒内就传来机场的航班播报信息，关司墨只觉得一阵耳鸣，紧接着伴随行李箱的滚轮声，陈青说了再见。

然后电话就真的被挂断了。

关司墨一瞬间有种第二次丢了陈青的错觉，不过事实当然并不是如此。

另一边的陈青挂断电话，人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跟茫然若失的关司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