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日【刀剑乱舞】 第5章 第 5 章

5.1

三名短刀同时抬起头。

比打刀们更灵敏地，他们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了？”同伴之间紧张的情绪相互感染，山姥切立刻警觉起来。

队伍最前方的小夜抬起手，指着天空的一角。

因为树林和地势的阻挡，从传送点不能直接看到本丸。但循着小夜手指的方向，在茂密的树梢上方，一股浓烟缓缓升上天际。

“这是——”

“失火了！”乱藤四郎惊呼一声。他扔下背着的箩筐，以短刀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本丸冲刺。其他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万幸的是，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火。回归的远征部队赶到的时候，烟雾仍然沿着洞开的窗户向外扩散，但已经没有一开始看上去那么浓厚了。当他们转过那个转角时，鹤丸和审神者就站在厨房外的走廊上，两个人戴着口罩，挥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蒲扇，看上去正试着让周围的烟雾更快地消散出去，但似乎收效甚微。

“主人！”脚程最快的短刀们一拥而上，把审神者团团围住，“这是怎么回事？您没受伤吧？”

审神者被他们拉着看了又看，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

“是我的错。”鹤丸走过来，口罩边沿上方的眼睛即便在烟雾中也闪烁着金光，“抱歉抱歉，我本来没想到会给大家这么大的惊吓的。”

“也有我的问题。”审神者说。打从鹤丸拍着胸脯一口表示“包在我身上”时，她就应该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身为人类都还搞不定土灶的她，竟然一时没有想到刚刚成为刀剑男士的鹤丸怎么会具备这样的技能。但他的自信和乐观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以至于审神者真的相信了他是一个精通于此类事项的专家。那时候她手头也有活计在忙，一时没有发觉个性活泼的鹤丸已经安静很久了。等她听到对方开始疯狂咳嗽时，浓烟已经冲天而起。

虽然没有引发大火，但烟雾的体量完全可以与火灾现场相比拟。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时至今日审神者都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乱藤四郎看着鹤丸，“新人吗？”

“我是鹤丸国永，五条国永的名作，请多关照啦。”鹤丸摘下口罩，向短刀们以及站在远处的两位打刀打了个招呼。

鹤丸国永。

山姥切国广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处，看着那个白得几乎在发光的人站在审神者身边，游刃有余地和众人攀谈说笑。

他知道鹤丸国永。

他的视线从鹤丸移到审神者身上。从她的表情上，山姥切看不出她对于鹤丸国永的到来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表露，也体现不出什么特别的关心和偏爱。但这也许只是因为她还不了解他们的历史，还不知道鹤丸国永真正的意义和价值。

可山姥切知道。

那是一把宝刀。

是连他这样的仿品都听说过的，赫赫有名的真正的宝刀。

他的名声和故事，传说和历史，以及自古至今人们对他的赞颂和执着，都足以让任何一件仿制品黯然失色。

“山姥切？”在思维的混沌中，审神者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就像从睡梦中忽然惊醒那样，他浑身一震，几乎是无意识地转过身，逃也似的快速走开了。

5.2

无论再怎么想，加州清光还是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诚然，他可以算是早期加入本丸的成员之一。在后来众多稀有刀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在主人面前崭露头角，获得了不少表现机会，也正因如此——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点——主人对他的喜爱虽然不能说远超众人，但至少也是有目共睹的。

可惜他来得不是时候。

他显现时，做初始刀已经没有可能了，而比他更稀有更珍贵的鹤丸国永在稍早些时候就先一步到了这里。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加州清光就搞清楚了眼下的状况。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情况。

当然了，他对新主人没有任何意见。在和审神者的相处过程中，他发现她虽然不是开朗活跃的类型，但性格温和沉静，他在她身上体会出了一种内敛而谦逊的品格。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她总是认真地看着他，将头微微地偏向他，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被主人这样注视的感觉如此强烈又美好，他新生的心脏在胸腔中情不自禁地跳舞，有好几次他不得不偷偷地把手按在胸口上，以防他的心真的会跳出来。

他是很幸运的。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幸运，特别是在听说了这座本丸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之后。当他第一次睁开这双被赐予的眼睛时，看见的第一张面孔就是审神者的脸。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的心中就莫名充满了一种喜悦的感觉，一种不可思议的幸福的预感。她亲自来迎接他。纵然她对每位刀剑男士都是这么做的，但就加州清光本人而言，这依旧是意义重大的。

毋庸置疑，他立刻就接受了自己已经有了新主人的事实。她带着他参观了本丸，领着他去安排好的住处，告诉他被褥和衣物都放在哪里，浴室和厕所又应该怎么使用。在这一切之后，他甚至还吃到了她亲手做的菜。那是他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拥有人身之后的第一顿饭，来自主人精心的招待，美味得让他难以忘怀。

但审神者仿佛不太满意。

“抱歉，”她说，“只有剩菜了。你先将就一下，明天我重新做。”

除了受宠若惊，很难找出一个其他的字眼去形容他那时的心情。

总之，他确信自己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审神者耐心又细心，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为他考虑好了。他也打定主意要以千百倍的真诚的爱和忠义回报她。他非常在意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从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分析出她的喜恶，以便于日后投其所好。正因如此，他才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是的。他完全看得出来。虽然审神者和他说话时是全神贯注的，但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她偶尔会陷入沉思。有什么念头在她脑中萦绕，时不时闪现，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好好地进行一番思索。这样的情况大概有两三次，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几秒钟后就恢复了正常，她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向他征求意见，问他觉得什么颜色的锦鲤放在池塘中更好看，什么品种的花种在哪里会更合适一些。

可他还是看得出来。她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看向某个方向，在经过某个房间的时候，她会放轻脚步，似乎不想惊扰什么人，同时在密切注意着房间内的任何动静。然而什么都没有。那扇房门紧闭着，安静得像一个空房间。但从气息——一种难以说得清的东西——来看，加州清光知道房间里是有人的，而且那个人也知道他们在外面，但他选择避而不见。

奇怪的家伙。加州清光暗自纳闷。

主人招待他吃饭时，大家都在那里，显然他们都想和主人尽可能地相处更长的时间——只除了那个躲在房间里的家伙。除了他，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如今只是围绕在餐桌边作陪。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总体来说不错。收拾碗筷的时候，由于落在后面，清光听到鹤丸凑到审神者身边悄声说：

“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吧？除了厨房那一次？”

“没有。”

“那就好。”鹤丸说，“不然我总以为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让近侍大人生气了。”

近侍？加州清光恍然大悟。对了，他还没有见过这里的近侍。

“我确定不是你的原因。”他听到审神者这么回答。

“那么，”鹤丸国永笑着说，“我也确定不是你的原因。”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从视野的余光中，加州清光看见审神者正盯着鹤丸瞧。

“喔，”她似乎如梦初醒，轻轻地笑起来，明白自己正在被安慰，“谢谢。”

“愁眉苦脸要长皱纹，胡思乱想会掉头发。”鹤丸做了个鬼脸，“想说什么就说，小心胸口会爆炸。”

“爆炸？”清光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在偷听。

“骗你的啦。”鹤丸向他眨眨眼。

“主人，”狐之助说，与此同时，审神者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发出滴滴的响声，“请在十分钟之后前往总部参加紧急会议。”

5.3

所以现在，你们都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对吧？

在审神者为紧急会议做准备时，加州清光一直守候在天守阁外。当审神者推开障子门，他正抱着胳膊，靠在扶手的栏杆上。

“有事找我吗？”她停下脚步，手里拿着的透明文件袋里装着需要的材料。

“没什么，”他回答，“我只是在想，也许你会需要一个会议的陪同。”

“谢谢。”她向他微笑，语气委婉地拒绝，“但你今天刚来，肯定已经累了，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加州清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此刻微微撅起嘴。他毫不掩饰地做出这副表情，甚至稍稍抬起下巴，向审神者无声地传达出“不开心，你快问问为什么”这样的讯息。

审神者从善如流。

“你怎么了？”

加州清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还在酝酿。于是审神者问了第二遍。

“好过分哦。”他低声说。

“什么？”审神者几乎没听清。

“您好过分哦。”

“我吗？怎么了？”审神者十分诧异。

“之前吃饭的时候，还有迎接我的时候，”他嘟囔着，“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一直，您都在想另一个人呢。真的好过分哦。”

这话真是大胆，他自己说的时候也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相当确定审神者不会因此而生气的话，他是绝对没有胆量这样讲的。

审神者愕然站在原地。

“抱歉，”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天知道这一会儿让加州清光的心跳得多么剧烈，“我是有点心不在焉，我都没有意识到——不，说实话，其实我意识到了，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并没有想要忽视你，也没有觉得你不重要。”

“是这样吗？”加州清光开心起来，其实从审神者开口时，他就已经绷不住原本就是佯装的生气了，现在听到这席话，他心中止不住地泛起甜蜜的感觉，“我对您来说重要吗？”

“重要。”

“很重要？”

“非常重要。”

“真的吗？”

“真的。”

加州清光走近了两步，执起她的手。

“您也是。您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他笑着说，接着郑重其事地发誓，“我会为您做任何事。任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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