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 第17章 有福之女

“那就让他们笑呗。”小妹冷静下来，不再甩开神女的手，认真跟她解释着：“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爹娘叫我嫁给我讨厌的人，比如那个长得很丑又很坏的人，那我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会呢？”神女连连摇头。

“怎么不会，爹娘都是爱财之人，那人是外村人，家里必定比我们有钱。爹娘脑子混，肯定会不由分说把我嫁给他，到时候我怎么办？”

听此神女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脸坚定地说，“小妹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欢你不同意，跟姐姐说一声，就一定没人会为难你，我在村里面还是有威望的。”

“好吧。”小妹点点头表示同意，神色却黯淡下来，她说：“我们接着去挂祈福带吧，我们后天之前要挂完的。”

“好。”神女见小妹同意了，忙开心地拉着小妹就要出门去。

不过神女刚推开门还未迈脚，就看见地上躺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有些残缺的祈福带。

两人相视，默默无言。

哪儿来的祈福带呢？是今天丢的那些吗？

应该就是今天丢的那几个吧？

那为什么在这儿呢？是谁送过来的吧？会是谁送回来的呢？麻子脸他自己还是见义勇为的村民？

不过如果是村子里的人，他为什么只站在门外却没有敲门邀功呢？

所以就是那麻子脸偷偷送来的吧？

他什么时候来的呢？他就站在外面吧？

那他站在门外多久了？又是不是偷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呢？如果是那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她们姐妹对他的嫌弃？

神女看了看外面寂静的院子，突然不太确定要不要送小妹回去。

但第二天没有人再偷祈福带，村子里也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神女大抵放宽了心，当天她就按计划把小妹送回家了，还特别嘱咐父母要认真照顾小妹，不要让人轻易接触她。

爹答应的很是利索，娘什么话都没说——神女并没有在意这个，只觉得是因为她并不常回这个家，所以才导致娘与她之间有些生疏。

后来一个月，神女多次去探望，但未到家门口就能看出家里陆续来了很多客人，神女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可不少——那个外来人，近日突然带了很多人来村子里，找了一块儿地方搭了个戏台子。

有人在上面唱戏有人说书，还有皮影，说是为了感谢村民们的救助之恩。

他在行善事，神女也就允许了，同时放下心来，她觉得那天他应该没听到她们俩的对话。

而对于这个小村子来说，这是他们这里第一次有外面的好玩意儿出现。

而且他们讲的故事都很精彩，村民们连通神女和小妹都忍不住跑过去听。

不过神女最近的事情很多，因为经常会有地方无缘无故的起火，每当此时神女就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一切去组织救火救人的事。

点人分工救火清点损失物品救助伤员，一通忙活下来基本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她忙活的晕头转向，但偶尔也会挤出时间去看戏。

这天，村里照样搭起了台子，神女跟小妹站在人群中相互靠在一起，两人正安安静静的等着看戏。

这也是自从上回送小妹回家以后两人之间为数不多能长久呆在一起的时间。

但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神女有些疲劳，看着并不愿意开口；小妹精神有些低迷，看着好像并没有之前活泼了，但两人神色还算是正常。

“姐姐我好想你。”小妹突然开口，口中竟也满是疲惫。

“想姐姐啦？那姐姐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走了，就要陪着小妹看戏。”神女对她许诺着。

“好。”小妹回答。

戏台很快搭起来，道具也搬了上来——一张桌子，单单一张，看来今天是说书，说的尽是妖怪的故事。

“姐，那个满脸麻子的人是好人吗？”小妹突兀地问神女。

“怎么了？”

“爹娘以及村里的人都说他是好人，知恩图报。”小妹说。

“他确实帮我们村子了，应该是好人吧。小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是有什么事情吗？”见小妹有些扭扭捏捏，神女脑子一下清醒了，转身与小妹面对面交谈。

“他一个月前来家里提亲，爹娘果然都答应了，只有我没同意。很多人都来劝我，都说他是好人而且家中富有，我嫁给他不仅是我自己享有幸福，村子也会如同外面一样的繁华，都说只要我这样就好了。而且姐姐你也说，他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但提亲这件事是另外的事，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向。”

“姐，我想了很久，我真的不喜欢他。他看人的眼神，就像野兽，我很害怕。”小妹眨着眼睛盯着地面，说着害怕但神情很是呆滞。

她也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就是村民们口中那不识好人心的女人。

“那小妹就不要多想了，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不喜欢吧。而姐姐我刚刚虽说他是好人，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一定就想跟他有联系而就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啊，对不对？”

“嗯。看戏吧，这戏早就开始了。”小妹懂事地点点头。

“好。”神女见小妹没什么话了，心里也就放心了，开始认认真真听戏——说书的人说的故事，都是未曾听闻的故事，神女很爱听。

“……都说好事坏事两两参半，上面刚说了有福之女，其有福之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接下来我就要说一下有福之女家中的双生妹妹。不过在说接下来的故事之前，我想斗胆谈论一下我们桃花之地的神女。”

说书人右手一摊胳膊一伸，将大家的目光引到了神女身上，他故作恭敬地问着：“可以吗神女？你允许我的僭越吗？”

神女，村里看上去没有地位但实际上掌握最多权力最多责任的人，向来是村里不被轻易谈论的对象。

这回说书人的冒昧，是要得怎么样的结果呢？

村民都看着神女，他们有些好奇神女的回答——她是会拒绝还是会接受呢？

“要说我吗？”神女正在兴头上，说书人突然的截断让她有点迷糊。

她该说什么呢？本来她应该是旁观者，她不应该和其他别人一样在看戏吗？

不过，大家都在看着她，眼中有些期待——所有人都在兴头上，于是神女说：“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书人笑了笑，然后开口：“那我就冒犯了。”

于是所有的目光又回到了他身上，听他继续说着他的话。

“据我所知，神女在很小的时候就幸运的被选中当了小神女，备受村民敬仰，后来顺利当上神女，掌握了村里的话语权，地位甚至比村长高……大家说，神女是不是和先前说的有福之女一样？”

“是！”大家都回应说书人的提问。

“姐，他说的好夸张。”小妹插嘴说着。

“是吧。”神女看着说书人的表情翻动有点儿想笑，但又觉得不应该笑，虽然大家都在笑。

因为说到有福之女的妹妹厄运之女了，有福之女幸运而她的妹妹不幸运。

这个妹妹她几乎每天都在倒霉，喝水都塞牙，每天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边无际的厄运，除了跟有福之女呆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有福之女才能保护着她。

有福之女也有妹妹，我也有妹妹……

神女茫茫跌跌地想到这个，但又很快惊醒。

说书是说书，怎么能跟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她不是有福之女，她的妹妹也不会是厄运之女。

神女环顾四周，她感觉有人似乎在回头看着靠在一起的她们。

但她寻找着，只看到人头微微攒动，并没看到有人在真正看着她。

看她们干什么？神女对自己之前的联想有些后怕，她突然怕有人跟她想的一样，她突然怕人来责难她妹妹……

神女想来想去，不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跟之前一样的暖风吹她身上一阵都有些冷了。

这说书人怎么回事，突兀地在中间提我干什么？她觉得好生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好了，今天的故事说完了。不过大家都别急着走，说了有福之女，大家能说一说厄运之女吗？古人常说事物有道，有正就有反，再加上最近坏事凭多，我个人觉得，应该有什么人是该属厄运之女吧？”

说书人笑眯眯地摇着手里的折扇，他没说一个人的名姓，但他的目光看向了神女，然后又看向了神女身旁的小妹。

村民在下面适时炸开了锅，人人都回想着近来发生的起火事件——神女的小妹刚离开神女，这大家都知道。

神女有福，事物有道，那她的妹妹……

“最近经常起火。”

“确是呢，忙活好几回了，都是无缘无故起来的……”

“话说回来，每次救火都得经过她那妹妹家门前……”

“哎呦，真是。”

“不是吧……”

“我早就该猜到，她就是……”

“哎呦，说书都是假的，但也说不定她是只狐狸精呢？有碍于之前一直被神女压制……现如今出来了，就该释放她的骚气了。最近这不就是诱惑了好多人了，连我……”

“……”

一下众说皆是，混乱的空气里充满着少数几个女人压制不住的尖锐的声音，还有大多数男人窃窃私语的低沉音色。

神女有些懵了，这是在干什么？戏剧是戏剧，怎么一下子几乎所有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如此恶狠狠地把它拉到了现在的生活？

她该管管吗？她内心徘徊着一个选择，但她在犹豫，因为她觉得这说到底只是在看戏，或许村民们都只是闹着开心呢？她说些什么倒是要破坏这件听戏的欢乐事儿了吧？

神女正犹豫，依靠着她的小妹却突然一声不吭起身离开了。

“小妹！”神女慌忙拉了小妹一把，小妹拖着她的手拉开了，然后迅速穿过最后一层人群离开了。

神女眼前一黑，最后看一圈附近言语着盯着她的人，心里一沉，然后追了上去。

她感受着熟悉的村民们陌生的带有怀疑的眼神，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她这才刚反应过来，她小妹似乎也的确在隐瞒着什么，她得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