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如郑祁所料,清醒后的白序青头疼欲裂,只手捂着脸求他让自己冷静冷静,接下来的两天都没和他说话,他也乐此不疲地看着对方躲着自己害羞的模样——郑祁自动把对方的行径归咎于害羞。
直到到国庆放假前夕,两个人的关系才稍稍缓和。
那天下午大家都没有心思上课,铃声一打就撒了欢吵嚷着收拾起书包,整个教室堪称菜市场大甩卖。
“兄弟姐妹们,七天长假就要来临了!”
“哎你们国庆有没有啥计划啊?比如游览名胜什么的。”
“不啊,肯定宅家里睡七天,跑来跑去多累啊。”
“出来玩呗,窝家里多无聊啊,没意思。”
“外面也没啥好玩的吧。”
“不是啊,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这不约人出去看看?”
“什么电影,好看吗?”
“那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吧,得看了才明白。”
陈定凯往包里塞了主科的试卷,嘴上还在问:“祁哥,你准备带什么书回去复习,到时候回来是不是就要半期考了?”
“各科都随便带一点吧。”郑祁顺手抓了一本物理习题集,说得轻巧,“带多了估计我也不会看,没必要那么重苦着自己。”
“兄弟们。”
回宿舍收拾行李的高宇信一声叫唤把七个人目光聚集过去,“我有个国庆过节计划,前段时间短视频上那个T县沙滩的蓝眼泪不是特别火吗,咱们去那过个两天两夜怎么样?
“啊,我好像也刷到过,是不是那个像星河一样的荧光,还挺浪漫的。”网上冲浪十级选手郑祁接茬道。
要说这旅游景点总是偏离市区,繁华的地貌却找不到几个像样的地方玩乐,非要跑到郊区或者县级地才有一星半点的度假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对对,就是那个,你看之前清明啊端午啊什么的我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放长假的机会,从中挑出两天一夜团建,总不能再错过了吧?”
高宇信一脸要是不答应就能哭天抢地感叹世态炎凉的老妈妈的守望,游昊第一个打住他:“我没问题的,反正一般国庆前两天我也是在家混吃等死,倒不如出去见见世面,你们说的那什么蓝眼泪,长这么大我连听都没听过,到时候还能买点纪念品什么的。”
“换做以往我一般是去蹦迪的。”郑祁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但是你都约我了,还拒绝就不够义气了吧。”
吴逊也跟着接话:“去看看也好,我之前就特别想有一次旅行的经历,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大家都一派和谐地同意之际,秦珐突然开口:“啊我就不去了,我得陪我家那位,不然他会闹脾气的。”
“我也是。”何易潇举起小手,“我和我哥几个已经约好了要去网吧通宵的,只能下次再和你们聚了。”
“那就没办法了,算是情有可原吧” 高宇信无奈耸肩,转头问始终,没表态的最后一个人,“序青你呢?你去吗?”
白序青折衣服的手一停,抬眼便见郑祁期待的目光,抿了唇说:“我今晚回家问问我妈妈,晚点给你答复行吗?”
“没问题。”
这么长久相处下来,大家都知道白序青的家教很严,不光有严苛的门禁时间,还对于他的日常生活,社交圈子有严格的限制,故而也不敢强求对方能出来过这两天两夜的独家时光。
但出乎意料的,白序青回家之后和白珍月说完此事,对方只是问了句:“有异性吗?”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点头说:“你去吧,东西收拾好,到那边不要乱吃食物,不要太晚睡觉,空闲的时候写一点作业就行。”
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获得了准许,这让白序青准备好的一通说辞全部堵在嘴里。
“怎么,以为我会制止你去吗?”知子莫若母,白珍月笑着说,“我只是严了点,又不是封建迷信,还不至于不让你和同学出去旅行吧,你们六个男孩子有伴,去的地方不远,时间也不长,我还是能放心的,再说了,你长这么大除了学校组织的基地军训,还没有自己独立出门过吧,让你历练个两天两夜也好。”
次日白序青被自家司机送到了集合的站点,拖着行李进站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他是习惯了提前的人,所以看着都没来的空位也不恼,就坐在那里等着,顺便还能背背单词。
十几分钟之后,高宇信和游昊并行往这儿走来,一看见坐在那的白序青便兴奋地嚷道:“序青你怎么比我们还早噢,我还以为我们是第一嘞!”
两个人穿着休闲的短袖短裤,头顶一黑一白两个渔夫帽,脚上是之前团购买的同款鞋子。
“仔细想想还是第一次看你穿便服。”高宇信笑道,“看久了校服还真有点新奇。”
“对啊序青,你好不容易穿便服怎么不穿短袖短裤啊,要知道在学校可是不让穿膝盖以上的,这还不好和过瘾一下?”
白序青双手放在大腿上坐得笔直:“我不习惯穿短裤,家里也没买,再加上防晒必要,索性穿了长袖。”
聊天的工夫陈隽兴和吴逊也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等着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差一个郑祁还没到。
“这个阿祁,怎么快发车了还没来。”高宇信皱起眉头,“一点时间观也没有,序青,你是不是有他电话,打一个问问。”
白序青点点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郑祁的号码,音乐唱了两句,对面才悠悠接起,他简洁明了地问:“你到哪里了?大家都在等你。”
“······”
“那现在呢,来得及吗?”
“······”
“好,那你尽量快点,马上就发车了。”
挂了电话,高宇信问那边怎么回事。
“他闹钟忘记设了,早上还是他妈妈把他喊醒的。”白序青有点无奈,“后面赶不上公交,只能打的火急火燎往这边赶来,算了算还有十多分钟应该能到。”
郑祁这事说惨也惨,说搞笑也搞笑得不得了,昨天一回家他就和郑函说了要去度假村两天一夜的消息,郑女士一听别提多开心,说他不在家能少煮一人份的东西,少洗一人量的衣服,乐得自在清闲,还叫他收拾东西滚得麻溜点,结果第二天早上进房间大扫除的时候,看见本该度假去的自己儿子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一下子上去给了一巴掌就把人扇醒了。
郑祁脚底下穿着拖鞋姗姗来迟时,距离发车还有八分钟,其他人都已经检票了,就剩白序青还站在入口等他,他赶紧跑过去,一个招呼还没打就被人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行李拽走着,还在说:“快点,快点。”
他们放好物品爬上了车,郑祁不会坐车,本来是想着坐到第一排会舒服点,奈何来得实在太晚,一排排路过满座无功而返,顺便和几位好兄弟打了招呼,这才灰溜溜地坐到最后一排,白序青也顺势到他旁边坐下,车子很快启动,他只好强压下不适,戴上耳机压低帽檐,遮蔽光线闭了眼往后靠去。
白序青其实也没有适应,倒不是晕车,他从小就不怕这个,只不过上次撒酒疯——他管那事儿叫撒酒疯——的阴影让他一直没敢主动找郑祁,但刚才一通电话他发觉对方似乎不是很在意,他如果继续那般就显得有点过了,于是自告奋勇等他,还选择了他身旁的位置,希望能就此恢复平常,让那一天的记忆永远过去。
车慢慢悠悠地行驶了一段,郑祁晕得头昏脑胀,胃里翻涌难耐,只得揭开鸭舌帽翻起事先准备好的人丹,白序青被他的动静惊扰,睁开刚闭起的眼问:“怎么了?”
“我明明记得我带了的。”郑祁忍着作呕的**说,“难道走得太急落在家里了?”
“你不会坐车?”见他点头,白序青翻出包里的风油精递过去,“要不要这个?”
郑祁赶忙接过,抹了点到人中和太阳穴,这才问:“你还随身带这个,也晕啊?”
“没有。我上课犯困就会抹这个。”
闻着刺激的味道,郑祁总算暂时逃避了车里空调难闻的气息,他暂时□□:“没想到你也会犯困,我每次看你那么认真,还想和你取经怎么不睡觉来着。”
“犯困是肯定会的,我又不是机器人。”白序青缓缓道,“所以我需要工具和意志来抵御,每次要开始犯困了,就会积极调动起大脑,让他不要停止思考,脑子一转,再加上风油精的刺激,睡意就一点点溜走了。”
郑祁佩服地说:“我反正做不到了,我一困就不想抗争,得过且过想着睡一会儿吧,不睡反正也是无效听课,倒不如让自己好过一些,就直接睡着了。”
得过且过的郑祁同学确实发挥了自己想睡就睡的无敌技能,在抹着风油精的前提下依然东倒西歪无了意识,最后靠在白序青的肩头沉沉睡去。
后座的游昊拆开零食包正四面八方询问着要不要来一口,问到他们这一排时,白序青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游昊一看睡得连口水都要掉出来的郑祁,蹑手蹑脚地回自己位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