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成人礼 第6章 肖雪

还不到上午九点，商场一楼咖啡馆外的遮阳棚下面已经没有空位，肖雪推开店铺的大门走进去，进门以后她飞快地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只有左边最里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位女人，此刻正低头翻看着笔记本一类的东西，她朝那人走去，察觉到有人靠近对方抬起了头。

女人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站起身向肖雪问了声好，“肖雪对吧？我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刑蓝。”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周围环境，对方并没有提到自己警察的身份，接着又从座位的包里拿出证件给肖雪看了一眼，嘴里说道：“请坐。”

肖雪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然后把包放在大腿上，对面的这个警察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和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身后，细碎的刘海遮住额头，正不断用手把鬓角处掉下来的头发整理到耳后，一双眼睛清澈而透亮。当那双眼睛和自己对视的时候，她感觉到眼神中的锐利和锋芒，让她不由自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一位穿着棕色围裙的女服务员走过来，在她们的桌上放下两杯咖啡，“两位的餐好了，请慢用。”

“不知道你一般都喝什么，我就随便点了杯咖啡。”刑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前这个女孩有些紧张，头发凌乱地披在身上，下巴上冒着几颗痘，脸色看起来苍白无力，黑眼圈显得整个人更加憔悴疲惫。

“谢聪死了吗？”肖雪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昨天接到电话以后她几乎一夜没睡，她两只手放在桌子的边缘，因为紧张手指正握在一起。

“准确地说是失踪，但根据现有的调查情况来分析，不排除他已经死亡的可能性。”听到刑蓝的回答，对面的女孩低下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不过我们警方也在抓紧时间寻找，所以我才会周末还来打扰你。”

见对方没有说话，刑蓝继续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查到在八月十五、十八以及二十号这几天都有人在明博石材附近看到过谢聪，请问你去知道他去那里的原因吗？”

“上个月？我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印象，上个月我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每天回家都是十点以后了。”

“你昨天电话里说你和谢聪在上个月吵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天是几号？”

“二十五号。”

“是因为什么方便透露吗？”

“因为他没关好门猫偷跑出去，而且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很生气，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你们彼此都没有再联系？”

“没有，因为猫找到以后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就更加生气，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给猫做治疗，一点也不想联系他。”肖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对警察说出打算分手的想法，但她想起毕业时候的那件事心里又更加忐忑，于是问道：“谢聪应该不会是自杀了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刑蓝有些意外，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她基本能判定谢聪不可能是自杀。

“因为那天吵架我说了猫找不到就分手。虽然是气话，但是在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提过一次分手，他当时就闹着要去自杀。”肖雪紧紧皱着眉头，表情十分痛苦。“大四那年他毕业答辩那天表现得不是很好，好像是在答辩之后老师指出了他的一个问题，所以他心情十分不好，为了安慰他，我就约他一起吃晚饭。我们路过一家店，门口发传单的小姑娘没注意撞到了他，给他道歉他不接受，不依不饶非要那小姑娘找经理出来道歉，我觉得他太无理取闹了所以硬拉着他走开了，但这事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就向他提了分手。”

肖雪见刑蓝没有说话便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刑蓝摇摇头说：“能理解，不过这是你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对，说实话在学校我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更多，通过那件事我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我平时就很讨厌不尊重服务员的人。但是我提出分手以后，他无法接受原因竟然只是因为那件事，所以闹得很厉害。”

“闹得很厉害是指？”

“唉，就是找我所有的朋友来劝我，还每天都来宿舍楼下等我，这更加让我觉得他和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个谢聪判若两人，所以就坚持要分手，结果他爬到他们宿舍楼顶给我朋友打电话说要跳楼，我们都吓坏了，当时为了安抚他，再加上我真的很不会面对这种冲突，所以也就只好同意暂时先不分手。”

“那为什么现在还……”

“还在一起是吧？”肖雪苦笑了一下，表情很是无奈。继续说道：“毕业后一开始我没来永明，想着分隔两地他说不定很快就会主动跟我提分手。结果家里总是催婚还不停地让我去相亲，唉，现在相亲你也知道，中途他又经常来找我，每次来都给我打扫屋子洗衣服做饭啥的，一来二去就一直没断得了。其实我对婚姻没兴趣，但为了逃避家里催婚，所以就想换一个城市工作，刚好换到永明来了。因为我是一个需要空间并且很慢热的人，来到这里一开始他只是偶尔约我吃饭看个电影之类的，我忙起来的时候还给我做饭啥的，慢慢地就又回到以前的关系了。”

肖雪依旧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同居以后发现问题依旧很多，他这个人平时没什么，只要心情不好或者哪里惹到他，那脾气就上来了。”

“他动手打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会砸东西，摔东西啊之类的，等脾气过去以后又像无事发生一样自己收拾残局，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对我的猫也是，明明在接来之前有问过他，当时他也蛮高兴的，来了以后就开始嫌这嫌那，一会儿觉得家里有味道，一会儿又说猫毛让他鼻子难受。我真的是有些受不了，不瞒你说，我本来打算这两天跟他提分手的。”说到分手肖雪因为内心感到歉疚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刑蓝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着说：“谈恋爱因为任何原因分手都是很正常的，不一定非得是什么特别俗套的原因。”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根据我们的调查，谢聪后来从二十六号到三十号每天下班也都会去明博石材，而那家店一直是他父亲的女朋友在打理，这些情况你清楚吗？”

肖雪的神情很是惊讶，看起来她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她摇摇头继续说道：“他和他爸好像一直关系都不太好，每次我问起他爸谢聪就会表现得很厌恶，他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爸曾经背叛并抛弃了他的妈妈，我觉得他好像认为他妈妈之所以生病去世也都是他爸造成的。”

“谢聪厌恶他爸？只是因为他爸爸和他妈妈离婚这事吗？”

“不知道，但我有次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爸都没有再结婚他发了很大的火。”

“谢聪好像从大学毕业以后前几年都没有工作，今年才开始去公司上班的。那他这几年的花费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呢？”

“都是做跟游戏相关的，比如像是陪玩一类的，零星赚点钱，他有时候也会找他爸或者他爸的女朋友要一点。”

“那你呢？你也会负担他一些经济？”

“也不算是吧，只是房子的水电租金是我在交，不过家务都是他在做，平时买菜做饭这些我也没操心过，只是偶尔会转点钱给他买菜，但都不多。”

刑蓝虽然难以理解这种恋爱关系，但毕竟和案子联系不大，也就没有多问什么。“我们在宠物医院了解到你的养的猫很可能遭人虐待受伤的，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肖雪没想到警察竟然来之前还调查了这些。“流浪的动物都不容易，运气不好就会遇到坏人，不过我觉得肯定是住在我们那个小区，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非得要打他一顿！”说到最后你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反应过来又赶紧左右看看，好在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

“据你的了解，谢聪和他爸的女朋友关系怎么样？”

“关系怎么样说不上来，不过她倒是经常会给谢聪钱。”

刑蓝觉得差不多了，“对了，我能看看你的车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查到谢聪名下并没有车，目击者看到过他开着一辆白色的车，所以我猜那俩车应该是你的对吧？”得到同意以后，刑蓝打电话把技术组的小徐叫过来帮忙，小徐又叫了个值班的同事一起，三人忙完已经到下午了。

见完警察回到家，肖雪更加觉得疲惫，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却依旧睡不着，于是又起身收拾起屋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觉得心烦或者焦虑的时候就会打扫卫生。自从谢聪离开以后，家里一直都没怎么好好收拾，她把床单和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准备按下洗涤键的时候又回到客厅把沙发套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做完这一切以后她回到沙发上坐下，这时她的眼睛瞄到地上有个银色的东西，她走过去蹲下来捡起那个东西放在手心，它静静地待在那里散发着银色的光芒，而肖雪知道自己昨天刚刚在手机里看到过。

那是一根极细极小大概不到三厘米的银针。